理性预期究竟是什么？
2015年6月19日上午三四节，六二零六。
今天上午是第五小组讲习“理性预期学派”。
理性预期学派应该是现代经济学流派中最难讲的。我对第五小组倒是比较有信心，他们的准备工作比较充分。不过我所说的有信心，也只是不会讲砸而已，要说精彩，倒不是很指望。之前，没有哪个年级将这部分内容讲得精彩的。确实不容易讲好。一是，理性预期理论理解起来就很费劲儿，那里有太多的模型，数学意味十足；二是，既然主张政策无效论，关于政策主张又能讲些什么呢？三是，这部分理论，如果深入分析和推导，则内容太多；如果大而化之处理，则内容太少。我看他们做的课件，感觉内容选择和结构安排都还可以。至于可以讲得怎么样，要看临场发挥。
课前我还交代了一下主讲者，这部分内容比较难懂，要控制节奏，尽量讲慢些，需要重复和停顿，以使大家可以听懂。如果感觉时间紧张，可以将理论部分删减掉一些，比如总需求-总供给理论和生产理论可以选择只讲一个，因为二者在含义上有一致性。一开始讲背景和渊源，讲得很好。尤其是讲渊源的时候，条理清楚，表述简明。假说讲得也很好，尤其是关于预期理论的发展，介绍得很明白。最后讲政策主张，影响和评价也处理得很好。总的来讲，语速控制不错，内容表述清楚，而且，PPT制作得精炼而醒目。我的感觉，这是本学期以来最精彩的一次。整个听下来，找不到明显的问题。
最后点评的时候，大家的看法相似。感觉都是总体处理不错，只是速度快了一些，听得有些吃力。我对小G的评价很满意，我很欣喜于他这段时间的进步。因为开学之初有过缺课，上课不专心，小G被我安排坐到第一排。自那以后，他就一直坐第一排，从未缺过课。点评中，小G对讲习作了全面评价，又提出了几个问题。感觉到他是认真在听课的，颇有收获。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卢卡斯关于货币的观点是中性的，而巴罗的观点则是非中性的？虽然在讲习的过程中对这个问题有过解释，但要求讲习者重新解释一遍是有必要的，因为可能还有同学对此不是很理解。下一小组代表点评之后，我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理性预期学派的工作，可以理解为是为宏观经济学奠定微观基础的努力。新凯恩斯主义的工作同样是为宏观经济学奠定微观基础，二者的工作有没有不同？显然是不同的。理性预期学派学派的工作，从理性预期出发，要彻底否定凯恩斯主义，否认宏观政策的有效性；而新凯恩斯主义的工作是利用粘性理论，要证明凯恩斯主义的有效性。总的来看，差别可能在于对人性的认识的不同。在理性预期学派那里，人是具有理性预期能力的，而在新古典经济学那里，人的这种能力实际上是有限的。
借此，我进一步讲到下一个问题——理性预期学派所主张的，人是具有理性预期的能力还是人具有进行理性预期的倾向？之前在审阅小组课件时，我向刘HJ同学提出过这个问题，希望她在讲习之前思考了一下。上讲台之前，她提交给我一个简要文本，就是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她的理解应该是正确的，对于理性预期学派来讲，理性预期——人们充分利用完全信息对未来作出合乎事实的判断——是经济人所具备的一种能力。只有将理性预期理解为一种能力，才能解释理性预期学派的理论框架和政策主张。完全信息是否可能？人是否具备获得完全信息的能力？因为对哈特关于不完全合同的理解，我对完全信息假设不能接受。而且，即使人具备获得完全信息的能力，人是否就真的具备对完全信息进行处理的能力，一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能力？人们究竟是不愿意浪费可得信息进行周密决策还是人们可以得到完全信息进行周密决策？人们能够在每一次决策中都追求最大化并成功计算最大化吗？这些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人具备理性预期能力吗？显然人是不具备理性预期能力的。首先，世界是复杂的，而且世界总是在变化的，关于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关于进行任何决策所需要的信息，其呈现是逐渐的；其次，与上一点相关，时间的存在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时间割裂现在和未来。在做决策的现在，我们不可能获得未来的信息；再次，人的人认知能力总是有限的。人并非全知全能，姑且不论不同的人具有不同的信息获取能力，就总体而言，相对于我们的决策所需要的信息而言，人们只能部分获得信息；最后，理性预期强调，人们不会浪费可获得的信息，从而不会犯系统性的错误。因为人是理性的，人确实会充分利用可获得的信息，不会犯系统性的错误。但是，人是否可以获得完全信息确实另外一回事儿。而且，人不会主动选择去犯系统性错误也不意味着人就能够排除犯系统性错误的可能。
如果承认人的有限性，则完全信息是不可能的。如果承认人的理性追求，同时又承认信息不完全，则人所具备的可能只是一种行为倾向，而不是一种行为能力。但是，在理性预期学派那里，理性预期确实是人所具备的一种能力。只有在人具备理性预期能力这一假设基础上，才能按照其逻辑，揭示出其理论意义，构建起其理论体系。理性预期学派的理论构建是现代经济学的一次成功尝试，其严谨的逻辑，其强大的理论解释力使其成为摧毁凯恩斯主义，构建新的宏观经济学的重要力量。同凯恩斯主义不同，主张政策无效的新古典宏观经济学被认为是有着自己坚实的理论基础的。这里是可能存在问题的，理论的构建可以脱离实践，假设就是假设，它可以不现实。但是，如果理论要解释现实，如果理论要成为政策制定的基础，其非现实的假设就可能存在问题。完全信息和理性预期的假设显然是不现实的，以此构建理论体系可以自圆其说，以此制定政策则可能南辕北辙，贻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