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11日至13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从10日的6.1162上浮至6.4010,上浮幅度达4.66%。中国人民银行(以下简称央行)于8月11日称,这是完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报价的举措。而后,由于引发了金融市场,尤其是国际金融市场的动荡,央行又于8月13日上午召开了完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报价吹风会。
对国内市场来说,政策制定者和经济学家们最担心的贬值预期强化所引发的超调现象并没有发生,一方面是因为央行的干预,从8月12日下午开始,央行对汇市进行了有效干预,阻止了人民币进入贬值通道这种预期的形成。另一方面央行及时召开通气会,通过舆论引导,打消了国内市场的担忧。截止到8月13日收盘,在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收于6.3988,跌落在中间价以下。而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在央行通气会召开后,大幅下行,收盘价较前一交易日下跌73基点,至6.4415。
对国际市场来说,人们普遍相信,人民币的大幅贬值,会减少中国本就疲软的进口贸易,进而影响世界经济。受此影响,除黄金以外的大宗商品三日以来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跌,而世界主要股指,在12日夜间更是呈现一片绿(下跌)的状况。鉴于人民币贬值会降低中国商品出口价格,某种程度上来说,与新兴市场国家货币贬值一样,都是在向世界输出通缩,而欧美目前核心消费者物价指数(CPI)仅在1%左右,这引发了对美国通胀目标的担忧,降低了美联储于9月加息的可能性。而这一影响表现在美元上,就是美元指数亦随人民币贬值而下降的奇特现象。
贬值原因和时点选择
今年以来,经济下行压力较大,外需一直不稳,多个月份同比增速为负,7月出口更是同比下降达8.3%。过去20年,中国经历过四次通缩,无一不是在出口数据大幅下滑为负的情况下发生的。出口数据的不振,预示着国内经济面临着较大的通缩压力。在美联储即将加息的背景下,新兴市场国家货币纷纷贬值,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和实际有效汇率今年以来上升了3%左右,市场认为人民币高估的呼声一直不绝于耳,本次人民币贬值,也是央行顺势而为,以期提振出口,缓解经济通缩和政策压力。
今年11月,IMF将决定人民币是否纳入特别提款权(SDR)一篮子货币,这将是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里程碑之一。本次央行完善人民币兑美元中间价报价机制,缩小汇率中间价和实际市场汇率之间的差距,增强人民币的市场化程度和基准性,实际也是为人民币顺利加入SDR而进行的汇率机制优化。IMF对此也给出了积极回应,认为如果人民币被纳入SDR篮子,提高汇率的市场化程度将有助于SDR运作。
今年上半年,特别是二季度,资本外逃已经显著趋缓甚至反转,这是央行选择在此阶段贬值人民币、完善汇率形成机制的重要原因。一个热钱概算模型显示,在计入服贸逆差、人民币跨境结算交易和国家用汇(如上半年对政策性银行两次注资共1550亿美元)等因素后,二季度资本流动已经呈净流入状态,选择这个时点贬值有望降低潜在的成本。
按照央行行长助理张晓慧在吹风会上的说法,贬值的时点还与7月份货币信贷数据的意外跳升有关。7月份是普遍货币增长的传统小月,但是今年7月份M2比6月份跳升了1.5个百分点,7月份新增人民币贷款同比增长了1.61万亿人民币。众所周知,7月份为了“救市”,央行通过银行、券商等金融机构向市场投放了过万亿资金。这从央行7月公布的金融数据也可能看出,非银行金融机构贷款增加近9000亿元。货币信贷在短时间的较快增长,从理论上来说,会影响外汇的供求关系,从而给人民币带来贬值压力。
央行行长助理张晓慧在吹风会上还明确表示,“人民币经过两天的调整,逐渐向市场化水平回归”,“此前偏差校正应该说已经基本完成”,这暗示本次调整已近尾声。她和随后发言的易纲副行长都分别强调,从长期来看,因为中国的基本面向好,贸易顺差处于高位,这些都形成了人民币作为强势货币的基础,未来人民币还是会进入升值通道。值得注意的是,两人都没有提到中期人民币可能出现的走势,这可能预示着中期还存在调整的可能。
贬值后金融市场展望
从经济层面来看,人民币较大幅度的贬值,无疑会对出口产生带动效应。虽然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今年涨幅仅为3%,但同期亚洲货币指数贬值却已近4%,这使得年初以来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与季调后的出口同比呈现出较明显的负相关走势,即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上升,出口同比增速显著下滑(7个月有5月为负值)。在本次贬值之后,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降幅洽在3%左右,预期能有效拉动外需,刺激出口复苏,让出口暂时作为新常态下经济发展的动力,以此减轻经济下行压力和物价通缩压力,稳定市场对中国经济增长的信心。
从资金方面来看,人民币贬值即使不形成预期,也会引发资本外流,从而降低市场流动性。从近期中央政治局经济工作会议和人民银行二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来看,下半年货币政策的稳健基调不变,会更加注重松紧适度,并为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营造中性适度的货币金融环境。考虑到地方政府债务置换和社会降杠杆的环境需要,中期来看,在资金外流的压力下,在外汇占款逐月下降的新常态背景下,在美联储今年加息的预期下,为了保持货币政策松紧适度,保证M2以合理速度增长,为下半年的经济增长保驾护航,央行通过降准或大力度定向投放补充市场流动性的可能很大。
对股市而言,人民币贬值带动出口从而提振中国经济的预期无疑是利好和支撑。但中国的股市自有其特点,受政策面和资金面的影响更大。政策面一直未有改变,希望股市能长牛、慢牛,成长为成熟的资本市场,成为社会去杠杆和经济结构调整的重要工具。而从资金面来看,受资本流出和美联储加息预期的影响,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波动,但预计央行会出手熨平,中期来看对股市影响可能呈中性。
对债市而言,人民币贬值导致的市场流动性的波动短期会对债市形成利空,尤其是在7月份从股市撤离资金的推动下,债市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的上升行情,短期内迎来调整的概率很大,特别是针对此前表现最好的短融等短端品种,而隔夜资金一个月内上涨了50bp,客观上也增加了调整的可能性。就中期而言,在去杠杆和地方政府债务置换的结构调整背景下,央行会保持松紧适度的货币金融环境,此前下行缓慢的长端品种收益率有一定的下降空间,缩小期限利差,进一步降低社会融资成本。
从汇市角度来看,中期人民币汇率中间价仍有小幅调降的可能,可能的背景事件有两个:其一是国内货币环境进一步宽松,降准或大力度定向投放工具的使用,与本次央行吹风会的逻辑一致,这会改变货币供求关系,从而给人民币币值带来下行压力;其二是美联储加息因素,这会加大美元升值压力,从而反向驱动人民币对美元贬值。贬值的幅度,参考本次调整,中间价中期有可能上浮至6.5以上,但离7会有不小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