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跋涉(21):

陪照和厕所

2015年7月11日。

在卡若拉冰川的观景台前，有身着艳丽民族盛装的藏族女青年提供陪照服务。陪照，也就是摆摆姿势，喊喊口号，装装笑脸。她们的服务对象大多是那些大腹便便，头发稀疏，口眼歪斜的中年大叔。在后藏这样偏僻落后的地区，在风景区陪照可能是青年女子获得收入的比较方便快捷的途径了。我相信陪照这样的业务是从内地学来的，而且，陪照的一套陈式，也接受的是内地的传承。陪照的陈式之一，就是摆好姿势之后统一喊口号，“西瓜甜不甜，甜”，“帅哥帅不帅，帅”……左拥右抱的大叔们流着口水，脸上笑开了花；之后，数钱的女子们脸上也会笑开花，不出力，不流汗，就可以收获大把金钱。

返回车上的游客不时流露不满和抱怨。“说好十元钱照一次的，结果却是一个人十块，太不要脸！”“这里的人太懒惰，太没有自尊，用这种方式来赚钱，真不像话！”说这话的大多数是女性，他们的老公还在看着照片咧嘴笑着。我为这样的交易或者服务也感到迷惑。固然各取所需是市场的法则，可是在这种交易或者服务中，服务者与被服务者之间的关系和相互态度却值得玩味。大叔们花钱买“陪照”，似乎与买笑没什么不同，他们心安理得，笑逐颜开，尽管让他们一时自得的不过是虚伪的奉承和客套。女子们觉得自己不过是做了一次拍照的道具，收取的费用可以理解为道具的磨损或者折旧。她们那些陈式化的套路不过出于效果的需要。对于“帅不帅”这样的表达，只有买笑的傻瓜才会信以为真。这样说来，陪照这样的服务就纯粹是虚伪和做作。

回到车上的游客抱怨的另外一回事儿是收费厕所的问题。拉萨之外，在西藏旅游景区，厕所都是收费的。有的一元，有的两元。有人管理厕所，但仅仅是收费而已，既不清洗，也不冲刷。所以，收费厕所往往是最肮脏，最恶臭的。云南的情况也同样糟糕，“旅游厕所”既要收费，又不打扫。我一路听到不少这方面的吐槽。有人说，旅游厕所收费且管理不善，实际上是政府职能不到位的问题。公共卫生本来就应该由政府来承担，应该由政府经费来运作的，何况，旅游者已经缴纳旅游费用，其中自然包括公共卫生的费用。导游有个解释，说政府在开发旅游景点的时候，顺便修建了厕所，然后再将厕所承包给附近村民。一户村民负责一个月的厕所收费，完成任务后的收入就归自己控制。导游的解释里，旅游厕所是政府敛取收入的一种形式，厕所管理者和游客都是受剥削者。

我愿意以稍微积极的一种方式来解释厕所收费。在西藏这样经济文化落后地区，尤其是旅游风景区，旅游的发展带来的赚钱机会很大程度上是被外地人所控制的。比如在我所去到的地方，餐馆、住宿、运输等等，大多操纵在外地人手里，其中尤以四川人为甚。我在西藏的十几天中，大部分时间是吃在四川人的餐馆里，住在四川人的宾馆里。在这种情况下，当地人从旅游发展中得到的好处是非常有限的。这样，政府建筑厕所，实际上就成为帮助村民参与旅游发展，从旅游发展中分享利益的一种形式。当然，收费公厕的管理不善确实是个问题，这是需要政府正确认识并积极应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