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跋涉(24):

扎什伦布寺·激情的导游

2015年7月11日。

到达扎什伦布寺，已经五点。不过，日喀则天黑得晚，参观的时间还足够。导游将我们交到一个男导游手下，由他负责给两个团作解说。导游说，那位是她的师兄，他本身是藏族，对藏传佛教有着更多更深入的理解。

那位叫做扎桑的导游，三十来岁的样子，汉语表达很流畅，一副伶牙俐齿的样子。他应该属于那种极其善于蛊惑，极富语言天赋的人，才说几句话，就将大家深深吸引。大家亦步亦趋紧跟着他，围拢着他，听他的介绍，接受他的蛊惑。扎桑应该很为自己自豪，很有成就感的，当与同伴相遇的时候，他会特意炫耀一番——看我的粉丝有多少，又是多听话。

听着听着我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扎桑所做的，尽管很受游客欢迎，似乎不是景点介绍，而是在弘法。当然，进入寺院，介绍一些基本宗教知识也属正常，而且必要。但是，扎桑所讲，其实是自己的宗教体验和观念，他不是在介绍景区，而是在宣讲佛法。作为旅游者，了解景区的建筑、风物、文化、历史，当然是旅行的应有之义，而接受宗教观念，则不一定就是大家的共同追求。比如，如果我是一个坚定唯物主义者，导游将他的宗教观念强加给我，就是对我的权益的侵犯。显然，这样的认识并不存在于导游理念中。

扎桑在很卖力地弘法。他总是将大家集中大殿之外，集中宣讲一些宗教理念，然后再将大家带进大殿参观。其实，他所讲的那些很受欢迎的东西，对我来说一点都不新鲜。之前时常跟阿东讨论一些有关宗教的东西，从他那里也听到过很多这一套理念或者思想。于是听扎桑讲那些东西的时候，我有些心猿意马。听着听着居然萌生出一些一些反感。先是弘法，讲着讲着居然冒出来的是关于人生，关于做人，关于职业的一些心灵鸡汤的东西。我感到有点鸡皮疙瘩起来了。说实在话，一个导游，他的天下，他的视野也就是那么几条线路，他凭什么来跟我讲人生，讲生命，讲职业规划？不客气地说，我游过的山水比你梦过的还多，你哪有资格对我进行人生指导？作为一个专业导游，你好好介绍扎什伦布寺才是你的本质，胡扯什么人生啦，做人啦什么的，真是虚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很诧异，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居然被一个小伙子唬弄得团团转，围着他点头哈腰，唯唯诺诺，这是什么事儿啊。

那导游让我特别不爽的原因还在于，他对游客的不尊重。也许是因为大家对他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使他不由自主膨胀起来，自以为是起来。一个六十来岁老知识分子样子的游客，离开围着扎桑的团队，进入一个康村（可笑的是，扎桑将康村解释为寺院里来自一个叫做什么‘康’或者‘康’什么的地方的僧人集中居住的宿舍）。正在兴致勃勃演讲的扎桑停下，对那老者大声呵斥：“谁让你离开队伍独自行动的，我让你进的时候才能进，我没同意就不能进。不愿意听从我的指挥，就马上滚开！”那老者既不是扎桑团队也不是我们团队的成员，他只是随意过来旁听了一会儿。老者被训斥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扎桑的跋扈还不止这一例。他站在路口演讲，围观的众人挡住了道路，这时有僧人经过，扎桑大声呵斥游客：“让一让，让一让，没看见大师过来吗？给人方便，自己方便！”他对僧人倒是毕恭毕敬，对游客则似乎视为草芥了。

我断定这个导游也是一个没修养没素质的混混，就独自溜到各个康村参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