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 李白如何“对影成三人”?


    李白《月下独酌》诗中,有“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每到中秋时节,引起无数不能回家乡的人思乡、怀念亲人的思绪,成为中秋月圆之时千古传唱之佳句。

李白的这首诗写于何时何地呢?

李白这首诗应作于唐玄宗天宝三年(公元744年)中秋之时,据李白的《鸣皋歌》,他在游伊川九皋山上皇古地的诗中,有“忆昨鸣皋夜里还,手弄素月清潭间”的句子,是叙述他昨天夜里在“鸣皋”的“清潭”间赏月,当时有岑夫子(岑勋)、丹丘生(元丹丘)、从翁清相伴而游。李白作有《月下独酌》、《鸣皋歌》和《将进酒》三首诗 。

  “鸣皋”指河南伊川县南部的九皋山,就是《诗经 小雅 鹤鸣》中说的“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的地方。李白到九皋山,目的是来到这个“上天能听到鹤叫声”的地方,他也想让上天倾听到自己的声音。

 

第一首,《月下独酌》

 

那晚李白与朋友们来到九皋山天室之潭附近,传说这里就是“天有耳否?答曰:有耳,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的地方;历代帝王们都来此地祭祀上天,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李白也希望在此处祈求实现“升天如有应,飞舞出蓬蒿”的愿望。

时逢中秋,明月当空,李白与友人饮酒赏月。其间他独自一人端着酒壶信步来到九皋山天室之潭边上,要向上天倾诉一下心声。潭边有各种野花“绿萝飞花覆烟草”,月亮的影子映入清潭,好像用手就能抚摸到,李白自然欣喜万分。

  面对清潭中的明月,站在花丛中的李白向上天说了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他在中秋明月夜想到远方的亲人,不禁伤感起来。于是他想到天上明月中的嫦娥,就举杯相邀明月中的嫦娥,想请月中仙子与之对饮美酒。天上的明月够不着,水中的月影却紧紧随着他移动,他走月亮也走,他停月影也停,令诗人大为兴奋,不由举杯放声高歌:青松来风游鸣皋,绿萝飞花覆烟草。举杯邀月清潭间,月影徒随我身转。我羡月中真仙子,相思为折三花树。身披翠云裘千金,欲卧鸣皋绝世尘。

朦胧意境中,李白似乎看到清潭中倒映的明月有嫦娥的影子,他自己的影子也倒映在水中月影嫦娥的身旁。诗人对着月中嫦娥与自己的影子,恰是“对影成三人”的美妙佳境

李白游伊川九皋山的第一首诗《月下独酌》就随口而出: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伊川九皋山上皇古地 天室之潭.

水中月、镜中花,月影嫦娥“徒随我身:既不解饮,又无法相亲”,我唱歌让她听,他只是随我徘徊,我手舞足蹈,伸手抚“弄”水中月影,却使镜面般的潭水凌乱不堪,月啊,嫦娥啊,立马“无情”不见了。

 

 李白不愧是浪漫的诗仙、酒仙。在亦幻亦梦的意境中他描写用手抚摸水中之月,不用“抚”也不用“摸”,而是用“弄”字(见下文《鸣皋歌》中“忆昨鸣皋夜里还,手弄素月清潭间”)。这个“弄”字的含蕴确实是妙不可言啊,把李白对嫦娥的无限情思刻画的真是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第二首,《鸣皋歌》

 

 昨晚李白在九皋山清潭之畔做了思月美梦,今天一觉醒来,不见嫦娥,方知是酒醉时的意境。回忆当时的情景,想起当时望月放歌,确实妙不可言。李白把昨晚的《月下独酌》修改定稿,又对举杯邀月梦境追忆,将当时放声高歌的词句整理,升华成为游伊川九皋山的第二首诗《鸣皋歌--奉饯从翁清归五崖山居》。 

  诗曰:“ 忆昨鸣皋梦里还,手弄素月清潭间。觉时枕席非碧山,侧身西望阻秦关麒麟阁上春还早,著书却忆伊阳好。青松来风吹古道,绿萝飞花覆烟草。我家仙翁爱清真,才雄草圣凌古人,欲卧鸣皋绝世尘。鸣皋微茫在何处,五崖峡水横樵路。身披翠云裘,袖拂紫烟去。去时应过嵩少间,相思为折三花树”。

 “我家仙翁爱清真,才雄草圣凌古人,欲卧鸣皋绝世尘”。为什么?这里有“对影成三人”妙不可言的心中之梦啊。

九皋三塗山广成苑天室风光

 阻秦关,即“青松来风吹古道,绿萝飞花覆烟草”。秦楚古道上的重要关隘“熊耳山旧关”(伊阙新城、宜阳韩城)、“崤山雁翎关”(陕县)、函谷关(豫陕交界)、“潼关”(陕西)。

  麒麟阁:汉代阁名。汉宣帝曾将霍光等十一功臣画图于阁上,以表扬其功绩。《汉书·苏武传》:甘露三年,单于始入朝。上思股肱之美,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这里指潼关西边的京城长安。

  伊阳,唐先天元年(公元712年),睿宗传位于太子隆基,八月隆基即位,为唐玄宗,尊睿宗为太上皇,废伊阙、陆浑二县,置伊阳县,县治在今嵩县大章(旧县)。《太平寰宇记》:“鸣皋山,在河南府伊阳县东三十五里。伊阳县本陆浑地,唐先天元年十二月,割陆浑县置伊阳县,在伊水之阳。去伊水一里”。县治在今嵩县大章(旧县)。后县治迁到今汝阳县。这里说的伊阳指鸣皋山。 

 诗中“身披翠云裘,拂袖紫烟去”。翠云裘,据说是用翠鸟的羽毛制成,华丽、珍贵而飘逸,遇水不湿,千金难求,可能就是杨贵妃赠给李白的“千金裘”。

 

紫烟”,指的应是九皋山金顶峰一带的烟云涧,自古就是历代帝王、达官贵人祭祀天神、祈求富贵荣华的风水宝地。四季紫烟云雾在山涧中盘桓缭绕。上皇古地的烟云涧酒、烟云涧青铜器从古到今很有名气。

 

第三首,《将进酒》

 在李白的《鹤鸣九皋》诗中,有 “升天如有应,飞舞出蓬蒿”的句子。他还盼着自己会接到皇上的诏令回京都长安,玄宗会任命他当宰相。
   事情缘由要从两年前的天宝元年(公元742年)说起。
   当时,经道士吴筠向唐玄宗妹妹玉真公主介绍,又有礼部侍郎贺知章的推荐,唐玄宗李隆基看了李白的诗赋,对其十分仰慕,召李白进宫。玄宗降辇步迎,“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玄宗见李白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对答如流,大为赞赏,随即下诏赐李白为翰林,专门给皇上写诗文,陪侍皇帝左右。玄宗每有宴请或郊游,必命李白侍从,利用他敏捷的诗才,赋诗助兴。
玄宗的爱妃杨玉环对李白这个四川老乡崇拜之至,每当李白诗文写成,即命人谱曲,由宫中舞乐队传唱。李白受到玄宗和杨贵妃如此的宠信,令百官不胜艳羡,当时的宰相李林甫产生了嫉恨之心。
李林甫找到玄宗妻哥杨国忠,说李白的诗文太出类拔萃,迷住了贵妃玉环妹妹。要不然李白一写出新诗,贵妃立马让人谱曲在宫内传唱。贵妃的心已被李白掏走了。

 这是李林甫有意挑拨杨国忠的谗言,因为李林甫已看到李白的才华是对自己的极大威胁,就想用这个阴毒的“离间计”排挤李白。那杨国忠也嫉妒李白,就添油加醋对玄宗说些编排李白的坏话。谁知玄宗听后仔细一想,还真是有那么一点不妙的感觉。于是打消欲重用李白的念头,将皇帝专用的“红旗轿车”五花马交给李白,吩咐李白说:带我去巡游天下吧,不管走到何州何县,地方官吏只要看到我的坐骑五花马,你李白就不用担心旅途的一切费用和食宿问题了。

贵妃杨玉环,猛然听说玄宗让李白替天子巡游天下,着实是舍不得这个有才华的四川老乡离去。但她又能怎样呢?于是含泪拿出心爱的“千金裘”,送给离京远行可能永不能再相见的“知音”。


   
自天宝元年李白奉诏入京,陪玄宗帝驾,身价自然显贵,王公权贵争相与之接交,诗酒快意,如愿青云之志。如今被赐皇帝的坐骑五花马,贵妃的千金裘,代天子巡游天下,是风光的好事。但李白也算明智,作诗与翰林院同事和京城诸位友人告别,诗中叙述了两年来的紧随帝王贵妃的无限风光经历。但李白并不知让他出京是李林甫、杨国忠从中捣的鬼,反而认为自己向来崇尚古风,在京城不合流俗。


还山留别金门知己
   作者:李白

     
好古笑流俗,素闻贤达风。方希佐明主,长揖辞成功。
 白日在高天,回光烛微躬。恭承凤凰诏,欻起云萝中。
 清切紫霄迥,优游丹禁通。君王赐颜色,声价凌烟虹。
 乘舆拥翠盖,扈从金城东。宝马丽绝景,锦衣入新丰。
 依岩望松雪,对酒鸣丝桐。因学扬子云,献赋甘泉宫。
 天书美片善,清芬播无穷。归来入咸阳,谈笑皆王公。
 一朝去金马,飘落成飞蓬。宾客日疏散,玉樽亦已空。
 才力犹可倚,不惭世上雄。闲作东武吟,曲尽情未终。
 书此谢知己,吾寻黄绮翁。
 
 

词句注释

好古:崇尚古代淳朴的风尚,嘲笑当时趋炎附势,追名逐利的庸俗风气。
素闻:早知道贤能通达之人的风度。
方希:希望辅佐明君,建功立业。
白日,象征天子,回光,象征君恩。微躬,谦称。
恭承:应天子诏书,从村野到朝廷。凤凰诏,玄宗下的诏书(玉真公主推荐)。欻(xū),忽然。云萝,指深山隐居之处。
清切:在宫中任职,贴近皇帝的官职。紫宵,帝王之居。丹禁,帝都禁城。
凌烟虹,借指凌烟阁那样的名望(唐贞观十七年(643年)二月二十八日,唐太宗“为人君者,驱驾英材,推心待士”,为怀念当初一同打天下的诸多功臣,命阎立本在凌烟阁内描绘了二十四位功臣的画像,是为《二十四功臣图》)。
乘舆:乘天子的车辇随玄宗出巡,受宠之甚。翠盖,以翠鸟羽毛装饰的车盖(用翠鸟羽毛制作的披风称为千金裘)。
 
宝马:玄宗所乘宝马称“五花马”,毛色纹理华美,是绝色丽景。
新丰,旧县名。《汉书·地理志》:骊山在南,故骊戎国,秦为骊邑。高祖七年置。颜师古注:太上皇思东归,于是高祖改筑城寺街里以像丰,徙丰民以实之,故号“新丰”。
丝桐:指丝绸锦缎和桐木做的琴瑟。
因学:李白效仿汉代扬雄,向天子献诗赋。《汉书·扬雄传》:孝成帝时,客有荐雄文似相如者,上方郊祀甘泉泰畤、汾阴后土,以求继嗣。召雄待诏承明之庭。正月从上甘泉,还奏《甘泉赋》以风。
天书:天子下诏书赞赏李白的诗作,从而使之声名远播。天书,皇帝的诏敕。片善,自谦之词。清芬,文才声誉。
金马:即金马门。汉武帝得大宛马,乃命东门京(人名)以铜铸像,立马于鲁班门外,因称金马门。东方朔、主父偃等曾待诏金马门。《史记·东方朔传》:金马门者,宦者署门也。此处代指朝廷。
黄绮商山四皓的简称。

   李白出长安东行到洛阳,特意拜访好友岑勋,约岑勋一道去找居住在嵩山之阳的老同学元丹丘。三人相见,对酒当歌,李白写有《酬岑勋见寻就元丹丘对酒相待以诗见招》。然后三人由嵩山少室山循秦郑古道西行,到鹤鸣九皋的地方一游,正巧又遇到从翁清回鸣皋山五崖山居,几个人结伴而行,好不快活。

李白向朋友们谈起这二年在京城长安的奇遇,说皇上和贵妃娘娘对其如何的器重,将天子坐骑五花马和贵妃娘娘的千金裘送给自己,代天子巡行天下,是何等的荣耀!等我回京,就会升任宰相之位。

元丹丘对李白的说法另有看法,他分析说:天子如果看重你,就应该先封大官重位。你这次出京的名分,既不是钦差,又不是奉皇命的巡察御史,仅是个翰林而已。当今天子把坐骑五花马送给你,,还有贵妃娘娘赠送的千金裘,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你想想,何时能代天子把天下巡游一遍?明明就是赐金放还,没有再回去的日子呀!
   不愧是旁观者清,老同学的一番话令李白如梦方醒,丹丘生的分析,令李白心中“升天如有应,飞舞出蓬蒿”的宰相梦破灭了。

九皋山金顶峰下天室之潭.

李白在九皋山辞别从翁清,登上九皋山金顶峰,举目遥望,伊水北流入黄河,一去不回。天生我材必有用,黄帝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什么麒麟阁、凌烟阁,功名利禄不过是一时的浮云。什么五花马、千金裘,有什么风光?还是拿去换酒喝吧!他高举金樽,与好友岑夫子、丹丘生豪饮三百杯,又写下了游伊川九皋山的第三首千古名篇《将进酒》。

诗曰: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不愿醒/不用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