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情十味》中《红色漫延》十七假的不行
A十七
假的不行
一辆美式吉普车和一辆北京吉车在以礼河电站的院子里停住了,刘积才手还没有搭在开车门的手把上,就被带着人迎接他们的黄万炳把门拉开了,并用手遮着车门上面说:“部长,请下车。注意安全,别碰着头,别碰着头。一路辛苦了。一路辛苦了。慢点,慢点。”其实,刘积才他们的车才拐弯,刘积才就看见黄万炳带着的三四十人了。那三四十人个个都牵着马,有的还牵着两匹马。而且,有的还带着步枪,有的带着大刀、有的带着梭标、。同镇反时期的农协会武装没有任何差别。刘积才在心里想:为使地方政府不能把真相掩盖起来,不继续造假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我们这么秘密隐行,而且每要到下一处检查,走时都严令被检查的当地政府官员,不准给下一个被检查的地方通风报信。但还是有胆大的通风报信者。特别是下级给上级通风报信的更多。刘积才为此处理了几个被抓到的胆大妄违的严重造假材料的官员和通风报信者。并写成材料,以省检查组的名誉在内部消息上作了通报。虽然造假和通风报信这类事,还在违规的事大为下降了。但顶风逆行的官员还是想出了办法来对副他们。刘积才想:蒙姑乡是谁报的信?我明明严正告知过会泽的所有有关官员了。而且,我们放出的风也是去昭通专暑检查。临上车前又把他们的县委书记也带走了。没想到巧家还是知道了,而且,黄万炳还亲自带人来迎接。真是神速呀。不,也不算神迅了。如果他们来得及,杨天武和王大安是一定会来接我们的。是县委得到消息后电话通知蒙姑乡的,还是蒙姑乡首先得到了消息呢?他笑笑又想:其它地县掩盖住事实真象也难了,难道在巧家你们还能掩盖住事实真象?不要我知道实际情况?!完全是妄想。那怕你们把三套调查组都拉拢了,我也有得是的办法知道事实真象。要是你们弄虚作假,掩盖事实真相,你们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但他清楚这虚假风已经成自然了,而且也不能全怪下面的人,但他也知道,再不处理那些胆大妄为者,抓几个还在大肆造假掩盖真相的典型,他们的工作就难完成了。他看一眼也挎着一支驳壳手枪的黄万炳边下车边又想:这是干什么?难道就如猜测的一样,饥饿使人铤而走险了?!还是出了什么大的刑事案件了?是不是饥饿使灭绝的千年土匪又出现了?!还是他们只是防偷盗的?防偷盗?白天也用不着拿着武器招摇嘛?这完全是在吓唬老百姓。就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呀?看你们个个都带着武器。”黄万炳说:“报告部长,是为保你们检查组的安全万无一失。所以,我才让他们带着武器来的。”刘积才说:“有这么严重吗?”黄万炳说:“他们都是公社大队护青队的,如今的护青队嘛,”他小了声。“您不知道,如果不带着武器,偷盗生产队庄稼的人就要公开偷盗或者抢劫了。而且,白天也敢偷,也敢抢。你说严重不严重?”形势到这步田地是早就在刘积才预料中的事。刘积才“哦”的一声说:“出没有出现什么反革命组织,或者反动门道会,或者土匪?”黄万炳说:“我们蒙姑乡除了偷盗、抢劫的外,没有发现有反革命组织、反动门道会,土匪。”刘积才说:“这就好,这就好。那几个乡有这样的问题呢?”黄万炳说:“大寨乡出现了一个反革命的大同党。新店乡出了反革命的民政党。马树乡出了一个反动门道会一冠道,新店乡还出了一起抢公社油榨坊的事件。据公安局的张家和局长讲,抢油榨坊的是一个自称是真龙天子下凡,以后要当皇帝的人带着人干的。”刘积才说:“都彻底破案了吗?”黄万炳说:“破了。都彻底破了。”刘积才说:“马树和新店太穷,出点事不奇怪。但大寨乡,除了新华乡外,就数它最富裕了,其它乡都没有出反革命集团?怎么它就出了反革命集团了呢?”黄万炳说:“现在什么地方不是一样的。刁民嘛。现在刁民多嘛。”刘积才想:这都是饥荒惹的祸,不然,谁愿铤而走险?!他说:“是呀。都有多少人参加呀?”黄万炳说:“只有那一个反动门道会多点。一个生产队的人都参加了,也比我们刚解放时的那两三个月农民协会的人多,但我们的民兵一去放了几枪,就都举手投降了。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呀。”刘积才说、“死伤了多少人?”黄万炳说:“我们连受伤的人也没有。他们三个反革命组织也总归只有一个肩上挨了一刀。据说还是他们自己人干的。”刘积才说:“他们的规模有多大?”黄万炳笑了起来说:“他们造什么反?反得了吗?如同儿戏。如同儿戏嘛。那两个反革命组织,除了主席、副主席、秘书长外,还没有二十个人,特别好笑的是马树乡那个一冠道,想当皇帝的那小子,才读过六年的书。他们那个村,也就他读过六年的书。连生产队的支部书记也识不了几个字。其他的就全是文盲了。连生产队队长也是文盲。那小子还是生产队的会记。他说他是真龙天子下凡,以后要当皇帝。梦见太上老君要他成立《一冠道》,只要人们跟着他干,以后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公然那个自然村生产队的三十多户人家的百来号人就跟着他造反了。支书被那小子封为左宰相,生产队长被封为右宰相。力气大,个子大的被封为大元帅、大司马、大将军、大队长…,反正除了女的外,一个村的男的都封了。最小的是班长,也就是光杆司令一个人了。不过,因为他们这几个班长最大的才六岁,最小的还不满一岁。”他笑了一下。“不知怎么的,那小子这本书翻翻找几个官名出来封几个,那本书翻翻找几个官名出来封几个,就没有给自己找几个女人出来封一个皇后,封几个妃子。公安局的两个人带着二十个民兵去放了十多枪。吓得他们都不敢动了。又喊了一阵话。他们就全部投降了。你说是不是同小娃娃闹儿戏玩一样。对了,那个挨刀的就是他们生产队的支书。他听了喊话后,就对提着铡马草大刀的那小子说‘我们只有一杆火药枪,一把大刀,其它就是些锄头棒棒,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我们还是投降吧,不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那小子就用铡刀给了支书肩上一下。生产队长火了,上去夺了那小子的刀,并把他按翻在地,大叫着和大家把那小子捆了,带领全部人投降了。”刘积才想:要不是这制度管着。走出自己居住的乡都要证明才能通行。甚至一个乡镇的人到另一个村去也要证明,早就乱套了。就说:“儿戏?这样的儿戏是能随便闹着玩的吗?!”黄万炳说:“可不是。头头们都抓起来判了刑。其他的人,都或被划成了反革命,或被划成了土匪,或被划成了坏分子。连他们的儿孙后辈也被他们带害了。”刘积才“唉”的叹口声说:“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杨书记和王县长他们好吗?”黄万炳说:“好,他们一切都好。就是很想您呀。您是全省检查组的第二把手,连名子也是只排在阎书记的后面了。大家高兴呀。”刘积才说:“他们为什么没有来呢?”黄万炳说:“杨书记和王县长他们……”他顿了一下。“还是我早上才打电话告诉他们的,你们可能今天中午到我们蒙姑乡,他们两个此时应该还在赶往蒙姑的路上吧?”刘积才说:“杨书记和王县长都不知道我们来巧家,你这个乡书记就知道了,你比你们县委县政府的消息还灵通呀。”黄万炳心里一惊,却笑了说:“部长呀,那里是我比杨书记和王县长的消息灵通哟。是我福气好。”刘积才点点头说:“福气好?不是老乡赶街遇见我们来,无意中你们知道的吧?”黄万炳想了想说:“不是不是。肯定不是。人再快,也没有汽车的轮子跑得快嘛。”刘积才说:“我想也是,我们今天早上才临时决定的事。你们就知道了,而且,你还亲自带着人来迎接了。”黄万炳说:“反正没有人给我通风报信,我也没有说假话。说假话嘛,总有破绽嘛。”刘积才说:“那是谁告诉你们我们改了来巧家的呢?”黄万炳一惊,又笑了起来说:“说来奇怪,是梦。是一个奇怪的梦。”刘积才盯着黄万炳说:“梦?而且还是一个奇怪的梦?”黄万炳说:“是呀,说起来是不可信,而且还招信迷信的嫌疑。真的很奇怪呀”刘积才严肃了说:“什么奇怪梦?说出来听听。”黄万炳虽心里害怕,但他却镇静地说:“是今天未起床时梦见你来了。正高兴的向你敬酒,醒了。原来是一个梦。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给李达金说了。李达金说他也梦了个和我同模同样的梦。我们为了以防万一,就由我临时带着人来这电站等候你们。没想到,你们还真来了。您说奇怪不奇怪?”刘积才说:“你这梦真准呀。”黄万炳说:“作过这么多梦,只有这一次应了。真的只有这一次应了。”你那点水平!编起故事来,还真能编。编,编得出一个新聊斋的故事来,我调你去《作家协会》当专门的作家。刘积才想到这里说:“世界之大,无其没有嘛。不奇怪,不奇怪。”
其实,刘积才他们是没有吃早餐,六点就从会泽出发了,路过干沟镇时,已经快十点了,大家都很饿了。会泽县委书记曲中有提出来在干沟吃点东西再走。他们进了镇上那唯一的一家小食馆,小食馆只有稀饭买。一两粮票五分钱一碗见得到碗底的稀饭。排队买票喝稀饭的人还不少。好不容易到他们买票了,人家还不要全国粮票,云南粮票,只要他们会泽县。东川市的粮票。刘积才知道,各地、县为了本地的粮食问题,都搞了自己的地方粮票,外省来的人必须有相关的证明才能用全国粮票去兑换成本地粮票,才能在本地使用。刘积才先没想到连本省的粮票也不能在全省内直接流通了。视查到各地、县时才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知道这是地、县政府自保的无奈之举。他对曲中有说:“曲书记,你去跟他们说说。如果不行,找他们乡领导说说。”曲中有站了起来。“还有,不要太严肃了,以后要收本省粮票就行了。如果他们卖了,就不用找他们的领导了。”曲中有说:“是。”曲中有进厨房见有三个妇女在忙着,就问:“谁是这里的领导?”一个在搅着大锅里稀饭的中年妇女说:“我就是。”曲中有说:“谁让你们不收全国粮票的?而且连我们云南省本省的粮票也不收了。”那妇女停止搅动锅里,对曲中有上下打量了一下说:“县政府定的,镇政府传达的。要想吃稀饭,只有全国粮票,只有省里的粮票,是出差的,去县政府换了再来。或者去镇政府打证明来。不然就吃不上。”曲中有说:“我就是县委的曲中有。”中年妇女说:“为了买我们的一碗稀饭吃,有人还说他是省里、地委里、市里的呢。谁知道你是那一个曲中有?”曲中有说:“我就是县委书记——曲中有。”中年妇女说:“你是我们县的书记、县长曲中有,那我就是省委书记阎红彦了。”曲中有大怒,但他还是忍着说:“把你们的乡长、镇长给我找来。”中年妇女瞪了眼正要说你算什么老几?还敢来命令我。但一个店员跑进来对着她说:“郑主任,卖给他们吃,卖给他们吃。”郑主任说:“乡长下命令了?”店员说:“没有。但他们是坐小汽车来的。”郑主任想:坐小汽车来的?我们这地方连大汽车也难见。小汽车,我也只在县里见过一次,听说那是县委书记才能坐的。坐小汽车来的,看样子,还真是个真的曲书记来了?但她有些不相信,就说:“坐小汽车的?你不要吓我。”店员说:“这么大的事情,我敢拿来开玩笑吗?!他们的小汽车就停在门外不远的地方,而且还是两张小汽车呢。”郑主任说:“真是他们的?”店员说:“我已经问过了还在那里围着看的几个人了,千真万确是他们坐着来的小汽车。”郑主任的脸上立即荡着笑对着曲中有说:“对不起,对不起。还真是曲书记来了。不不不,我是有眼无珠,瞎了眼了。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曲中有说:“你还有完没有完?!”郑主任结结巴巴地说:“您……您老……老……人家……请……请去坐着,我……我……立马就给你们上稀饭,上咸菜。”曲中有说:“以后云南粮票也要能用。”郑主任一听不抓捕她,也不处罚她,连职也不撤她的。郑主任就在心里想:文件是你们下的。真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呀!就说:“是是是。一定收,一定收。不!是坚决执行书记您老人家的命令。是坚决执行书记您老人家的命令。”曲中有说:“行了行了!”郑主任说:“光稀饭卤菜:您们怎么吃?我马上回家拿东西来,多炒几个菜。”曲中有说:“我是陪省上捡查组路过。你乱优待,说撤了你,就撤了你,说处分你,就处分你。我们县里三个乡镇干部都被检查组处分了。有二个还被下令逮捕了。你就店里的整来就行了。”郑主任吓得连声说:“按规定,按规定,一定按规定。”曲中有说:“就稀饭卤菜就行了。快一点,我们还要去检查。”郑主任说:“要不要我喊个人去把乡长、镇长也请来。”曲中有想了一下,小声说:“我们是明查暗访,你卖给我们吃,就不要去喊了。你不要无事找事做。”郑主任说:“好好好。”曲中有边朝外走边说:“你给我快点。”郑主任呆了几秒钟才下令:“快。把碗筷再洗干净点。舀锅里下面最稠的给他们端去,再把我们吃的咸菜也用盘子端两盘出去。”然后对了那进来的店员耳朵。“你快去偷偷报告乡长和镇长。”实际上就是没有见面的干沟镇乡政府的里认识黄万炳的人偷偷打电话给黄万炳的。
黄万炳说:“是呀。是呀。”
刘积才说;“如果我们去鲁旬了,你们也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黄万炳琐;“肯定嘛。要是部长今天不来,我也会派两个人在这里值班”
刘积才说;“那使你费心,又辛苦你们了。”
黄万炳顿了一下说:“欢迎省检查组,应该的,应该的。部长才是真正的幸苦了,部长才是真正的幸苦了。”
刘积才在心里想:真是官大一级压得死人呀,我这个应该在他面前岁数小一辈的,革命上又晚他的人,如今因为级别比他高了,又是熟人的他们在我面前都得毕恭毕敬的了。他说;“行了行了。”就转身对下了车的会泽县委书记曲中。“你就到这里吧。”
曲中有说:“部长,我送你们到巧家县城吧。”
刘积才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回去忙你的吧。”
曲中有说:“那我就送到这里了,部长,驾驶员和小车留给你们用,我走路回去。”
刘积才说:“这里是公路的尽头,你这车难道还有直升飞机的功能呀?”
曲中有说:“那我让驾驶员和你们的车从大桥绕到巧家县城里去等部长。不然,你们太辛苦了。再加你们这么多人,一辆小车怎么够用呢,。部长,你们确实应该最少有两辆小车才行呀。”
刘积才的脸垮下来了说:“车,我到是不需要了,我需要你们的是--材料来不得半点虚假,不然,因材料不实,再出现假材料。我就首先拿了你这个县委书记是问,拿了你这个县长是问,拿你们有关的人员是问。”
曲中有点头哈腰地说:“部长放心,我一定直接下到各生产队去,这一次一定全搞清楚了,按期上报。再不会有人敢搞半点虚假的材料了,我们坚决按照部长的指示办,按质按时完成任务。”
刘积才说:“按没有按实际情况上报,我们都会再来检查的。”
曲中有脸上也出汗了,低了头说:“是是是。”
刘积才说:“你们回去吧。”
曲中有小声地“是”了一声说:“部长先请。”
刘积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让你们走,你们就走。”
曲中有脸上的汗开始往下滚动了,但他没有敢伸手去擦,嘴里却吐出了:“我们回去了,部长一定要注意身体。”
刘积才挥着手说:“你还有完没完?”
曲中有边上车边说:“部长一定不要太辛苦了。”
刘积才摇着头说:“行了行了。”
他手向驾驶员挥着。“开车吧、开车吧。”
驾驶员发动了车,车子慢慢驶出了院子。黄万炳看刘积才和曲中有的样子想:真是省委宣传部的书记部长集一身的厅级人物呀。不!是排在阎书记后面的人。紧排在阎红颜后,那权力不就是省长的权力了吗?!升降之间,他一句话,使个眼色,就行了。听说他们检查组整了十多二十个当官下去了。其中还有一个县书记和一个县长。如果惹他不高兴了,他使个眼色,我不死也得脱层皮呀!他为自己没有喊小才才而庆幸。更为自己喊部长而庆幸。不然,小才才这么大的官职。只要一个眼神,我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看样子,喊部长是小才才最爱听的。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因为,他怀疑他们来接他们检查组是有人通风报信的,就说:“部长是知道我的,我从来就是一是一,二是二的。”刘积才说;“形势改变人呀。”黄万炳说;“再改变,改变不了我们的感情呀。”刘积才笑了说;“
黄万炳挥着手叫人把马牵进院里来。
“黄书记,马是不能进院子的。”石化经说完就对着院门口的保卫人员下令道:“不准他们进来。”
保卫人员立即关了院门。
黄万炳说:“石化经,你要干什么?要造反呀?!”
石化经说:“黄万炳,你就是当了我们的官,改了这个规定,我也不准任何人把马牵进来。”
黄万炳指着石化经说:“石化经,你………你行呀!刚把你的右派帽子摘了,你就不得了了。”
刘积才对黄万炳说:“民俗都各有各的规矩,何况这是现代化的发电厂呢?得遵守人家的规章制度。”他对在院内的人挥着。“我们都到外面去。”就带头朝院门外走去。
所有的人都跟着他朝院门口走。
黄万炳也边走边说:“我们又不在他们的院子里喂马,有什么不安全的嘛?这个石化经,完全是在吹毛求疵。”
刘积才说:“今天这个把马牵进院,明天那个就在里面喂马,后天就会有人带狗进电站里去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呀。我的黄书记。”
黄万炳说:“部长您不知道,他这个才被甄别的右派,自以为是大学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出来的研究生,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听他们电站的党委书记讲,要平级、下级这样干那样做还嫌不够,还三天二头给上级领导找茬,而且,还经常训斥这个那个的。好像只有他是做得最正确,最好的,别人都做得不如他。他刚才和部长说的那些话就夹枪带棍的。部长,我是气不过嘛。我看这一次呀,他是有意为难部长。为难省检查组。对了,右派是给他甄别了,但下的决沦还是有右倾错误和思想嘛。”
哪个人给他甄别的呢,又给他留了多少尾巴呢?他真想对着黄万炳大吼道,他是右派,我不应该是右派……,找茬?现在还有几个敢真心给人提出错误的?!特别是上级,但他却说出来了“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规定。有规矩,规定。才不会出问题。按规矩、规定办,才能做得好,如果各行各业都不按规矩规定办,那不是要乱套了。特别是我们国家,这样特大型的电站,更得按规矩、规定办。黄书记呀,你是多年的老革命,老领导了,更得带头执行呀。”他停了脚步对着黄万炳。“我希望我们都不要有了权力,就变成了地方恶霸,而自己还不知道。”
黄万炳说:“部长呀,我不是说我们不应该按他们的规矩、规定办,而是他这个人就是爱找人家的茬,特别是上级领导的茬。”
刘积才说:“人家坚持原则,你怎么会有这种认为呢?要检讨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这样坚持原则的人!”
黄万炳斜一眼刘积才。见刘积才一脸严肃,就说:“是是是,我一定改正,我一定改正,但他真的是经常给领导找茬,自以为是的人。”
刘积才说:“他是不是专给领导找茬,自以为是的人,我不知道。但他坚持原则这一点上,他就是绝对正确的。黄书记呀,你是我们的老革命呀,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他是正确的,只要他提出的东西合情合理,我们就应该坚定不移的执行!黄书记呀,凭你的革命岁月,你在看问题方面,都应该比我全面才是呀。不要以为给领导提意见,就是给领导找茬。我们都应该做到真正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免才对。正确的,不管他是谁提出来的,都得虚心接受,认真照做,大力推广才对。特别是我们当领导的,更应该这样。不然,终会害人害己。”
黄万炳说:“是是是。但我一个乡领导,怎么也不能同部长相提并论嘛。”
刘积才说:“这你就不对了。都是人民的勤务员嘛。是人都会犯错!”
……
他们说着出了院子大门。黄万炳站在台阶上对大家挥了一下手说:“你们只知道部长是我们家乡的人,但你们可不知道呀,部长在十四五岁镇反打土匪时,就是农会的主席了,在成千上万多土匪进攻县城时,我们就是按部长的指示做的,就是按部长的指示办的,那时呀,我们县里只有一个连的解放军,二百多个民兵守卫县城。就是听了部长的命令,才阻挡住了四五千土匪的进攻。特别是我们部长的火攻呀,使土匪没有攻破石灰窑沟半步,还消灭了两千多土匪,为增援的部队赢得了时间,彻底消灭了土匪。迎得了全县剿匪的全面胜利,使巧家全境内呀,从此绝了千年的匪患。那时呀,如果我们没有按部长的指示办,县城肯定完了,匪患肯定除不了,而且呀,在那次战斗中,部长杀的土匪无计其数,巧家世代为匪的,最大的土匪头子龙春林,就是被部长亲自击毙的,……”
刘积才高兴地说:“行了行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但大家却使劲的拍起手来,接着就大声地称赞了起来:
“比起《三国》中的诸葛亮来,部长这从小就能指挥千军万马了。真的比诸葛亮还要厉害。”
“十四五岁,我连见着猫儿也会怕得打抖。他却敢杀土匪了。部长真是了不起呀。”
“天才呀,真正的大天才呀。”
“这是人家前世修阴功修来的。”
“……”
刘积才对了黄万炳说:“走吧,我们到那棵大黄桷树下的龙潭去看看。”
黄万炳边走边说:“我前面带路。”心里却在想:在大城市住够了,对一个荒沟沟也有兴趣了,人呀,真奇怪。”
其实当送他们的车子进入这一地界后,刘积才的眼睛就一直朝原来大黄桷树的那地方搜寻,看到的却是荒坡,荒坡上的野草,或者特别耐旱的东一丛,西一丛的酸莲草、胖婆娘、仙人掌,或者是稀稀拉拉的庄稼,最多的就是裸露着的石头沙砾了。原来的树都不见了,只有公路两边才栽的外来白杨树。他心里想:是修电站改变了地貌,还是记错了地方?还是那颗大黄桷树阻碍了修电站,被砍了?但他又不敢相信,他希望是自己搞错了地方。所以,才要黄万炳他们带他到那地方看看。
黄万炳走到那条沟的公路边上站住了,指着下面说:“部长,那里就是原来大黄葛树的地方。下面就是龙潭。”
刘积才说:“这里是会泽和巧家的分界处吗?”
黄万炳说:“对。这里就是巧家和会泽的分界线。就是以树和龙潭的中间为界的。”
刘积才说:“原来的树呢?”
黄万炳说:“都被砍了。”
刘积才说:“连那棵大黄桷树,也被砍了?!”
黄万炳说:“都被砍了。”
刘积才说:“什么时候砍的?”
黄万炳说:“三面红旗、大炼钢铁时砍的。砍了拿去炼钢铁去了。”
刘积才说:“是你们蒙姑的公社砍的?”
黄万炳说:“是会泽方面的人砍的。”
刘积才狠狠地说:“真是些败家子。”但他想:全国都如此,能怪他们吗?!他摇了摇头。“这是两个县的财产,你们就这样让他们砍了?”
黄万炳说:“是呀,他们连招呼也没有给我们打一声,就砍了。”
刘积才说:“大树有一半的产权是你们的。他砍时,你们不知道?”
黄万炳说:“等我们知道时,已经是被他们砍了三天了。”
刘积才说:“你们也没有找他们评理?”
黄万炳说:“去了,要他们把那一半木材还给巧家。但人家说我们还想拣现成的放‘卫星’,没门。”
刘积才说:“你们也没有反对?”
黄万炳说:“谁敢反对呀?”
刘积才默默地向下走着想:是呀,谁敢反对呀?!
大家也默默地跟在刘积才后面往下走。
沟也深多了,到处是雨水冲出来的大大小小的石头沙砾。他们一直走到原来大黄桷树的地方,还有树蔸在土里,有很多地方腐烂了。刘积才眼睛一亮,发现靠龙潭那边的树蔸皮下伸出一根树丫来,他走去蹲了下去,才发现很多有皮的地都长出嫩芽来过,他仔细观察后,发现那些嫩芽不是被牲口啃吃的,而是被人扯去的,他知道这是被饥饿的人们扯去充饥了。他想:云南还有山茅野菜、树皮、草根可充饥,也把人饿死了许多,那些连山茅野菜、树皮、草根都没有的地方怎么办?他深深的出了口气站起来向下面的龙潭走去,龙潭已经没有水了,只有最低处还是湿的,龙潭里长出了些荒草和小树。刘积才实在忍不住了,说:“砍这棵树,就没有人敢出来说句话?”
黄万炳说:“砍这颗树,人家会泽县还作为放了颗大炼钢铁,破除迷信的大‘卫星’呢,还上了省报呢。”
刘积才心里想:是呀,那时,我又敢说什么呢?现在我又敢当着大家的面说什么呢?不能怪他们,如果怪他们,首先要怪的就是毛泽东他们。下来是省级的领导,接下来就是我们,我还有什么权力说他们呢?!苛政猛于虎。不!苛政不只是猛于虎,完全是超于虎呀。他说:“砍树快,植树长大难呀,到处宣传炼出了多少吨钢铁,植了多少树,亩产千斤万斤,都是吹大牛呀,树倒是被砍了很多。有很多地方被剃光了头,风来尘土飞扬,雨到泥淌石滚……”
黄万炳急忙抢过去说:“部长,我们一定把它补种上去。”
刘积才为他的失态吃了一惊,说:“黄书记,我们都没有把工作做好呀。”他转对着黄万炳。“要把新的老的荒山秃岭都载上树,要使新的老的荒山秃岭都绿起来,主要看你们县里乡里的了。”
黄万炳说:“请部长放心,我们一定认真执行您的指示,三年内,我们乡一定使荒山变良田,秃岭树成荫。”
刘积才说:“你是一乡之长,又是革命老前辈,说大话的为害,现在我们都在体验呀。”
黄万炳说:“是是是,我们一定实事求是,到时候,我们一定请您来检查。”
刘积才说:“希望跟你说的一样。”心里却想:石化经的话有道理。要改造农业合作社的具体措施清楚起来了,他说:“不是检查不检查的问题,而是要实实在在的为人民做好事呀,假的不行呀,假的,后果不堪设想呀。再假下去,还会死更多的人呀。那后果是更不堪设想的。”
黄万炳激动的说:“部长,真的是假的不行呀。再假下去,后果真的会更不堪设想呀!”
刘积才说:“为了尽快恢复生产,我想在你们乡搞一个试验。”
黄万炳说:“什么试验?”
刘积才说:“分一部份土地给社员,种出来的东西,由社员自行处理。”
黄万炳想:你小才才是省厅局级干部,出了事,你降一级处理,还是个局长。我降一级,就是只有去公社了,再降一级,就是一个连供应粮也没有的农民了。如果把你这打成路线斗争,阶级斗争,反“冒进”,那我就会成为你的陪葬品。而试验可行,你们推广,我这里最多是个参观的地方。自古说一荣皆荣,一损皆损,如今是只有损,荣都是他们的。如果整个县搞,就会出问题就有杨天武、王大安抵着。他说:“部长,这好的事,应该在我们全县推广呀。这样受益的面积也大得多,也才更有说服力呀。”
刘积才想:一个乡搞,还不如一个县搞。他点了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你说得有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