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平 张海阳
当前，各界对于新常态下商业银行的经营方略的讨论已经有很多。实际上，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发展归结为两个方面的问题：从微观层面而言，就是微观经济主体去杠杆、去产能、去库存，调整资产负债表。从宏观层面而言，就是旧的经济增长动力的升级和新的增长动力的培育。从上述两个主题看，中国商业银行的投行业务正面临着重大的战略机遇。一方面，微观主体修复资产负债表涉及到的债务与股权置换、并购重组、资本运作等业务正是投行业务的主业。另一方面，在经济增长动力的培育与转换方面，商业银行投行业务也能够发挥重要的作用。相较于纯粹的投行，商业银行投行业务板块在网络、客户群及资金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特别是投行业务与传统银行业务产生的战略协同效应更加大了这种优势。如果能够在与券商的竞合中抓住机遇，不仅能够带动整个商业银行脱胎换骨，而且必将对中国的宏观经济产生较大的影响。
一、国企改革、混合所有制改革及地方政府的债务重整
首先，商业银行的投行业务板块能够在混合所有制改革过程中发挥难以替代的作用。十八届三中全会确定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已经启动，应该说这是以往国有企业改革的延续，是打造改革开放升级版的重要举措。混合所有制的改革是一个相对复杂的过程，它涉及到很多财务、法律、税收政策问题，涉及到资产定价、公司治理、税收筹划、交易过程管理等方面的工作。如果受让方还需要融资，则需要进一步的金融服务，如果仅依靠政府部门确实难以完成，这就为商业银行的投行业务板块提供了机遇。在混合所有制改革的过程中，商业银行的投行业务板块能够发挥专业特长，参与混改综合方案的设计，协助清产核资，完成资产定价，设计治理结构及股权激励计划，并对后续的发展提供咨询意见。在此基础上，还可以利用庞大的客户群数据协助寻找潜在交易对手，撮合交易，并提供并购融资等服务，直至协助完成相关的信息披露工作。如果是上市公司，还可针对一些特殊监管要求，进行辅导与服务。
其次，为整个国有资产的经营提供投资银行服务。国有资产经营效率不高的问题始终是改革进程中的重大问题。从整个商业银行系统来看，国有企业一直是重要客户，在以往的业务往来中，积累了非常丰富的数据。利用这些数据，商业银行的投行业务板块能够为整个国有资产的经营进行咨询，设计进一步发展、提高运作效率的策略。包括产权改革、战略调整、组织架构的优化、以及其他管理提升服务，并以咨询业务为切入点，提供后续的整套金融服务。
第三，为地方政府担任财务顾问。众所周知，当前地方政府债务高企，也面临着资产负债表修复的问题。在此背景下，为地方政府担任财务顾问，也是商业银行投行业务的重要契机。一是在地方政府债务管理方面发挥作用。在43号文之后，地方政府融资受到限制，地方政府债务的化解的难度增加了。在债务处理过程中，商业银行投行业务板块可以协助地方政府对债务结构进行调整，摆布好债务的期限结构、利率结构、风险缓释手段结构。并通过深入诊断发展战略、财力情况以及地方经济情况，为化解债务压力设计方案。在具体的处置过程中，商业银行可以提供债务工具承销等服务。二是在中央确定的地方政府财权、事权范围内，为地方政府的发展战略提供智力支持和金融服务。以中央确定的财权、事权为前提条件，结合现有产业基础及发达国家发展公共事业的经验，为地方政府出谋划策，协助其制定可行的经济发展战略，用市场化、金融化的手段使用各类财政资金，用市场化的手段和思路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在实际操作中，需要将国有企业改制、国有资产处置与债务压降、经济发展等问题统筹起来进行考虑。
二、在去产能、去杠杆、去库存过程中的金融服务
目前有相当部分的企业处于资产负债表修复过程中。企业杠杆率普遍高企，大量僵尸企业存在。在当前的环境下，一方面需要把握好宏观调控的节奏。另一方面，在相对良好的环境下，还需要微观主体大幅度地调整。有的需要通过转产、债务重组等方式进行调整。有的需要通过资本运作，通过追加资本或通过兼并重组等方式进行调整，只有通过资产负债表的调整才能够恢复发展动力。由于这些企业大都是商业银行的存量客户，在这次大规模的调整过程中，商业银行投行业务可以大显身手：一是商业银行的投行部可以牵头进行大量的诊断工作，即系统地考察企业的市场定位、发展战略、财务状况、供求情况、管理水平，针对发展中的问题提出对症措施，协助企业盘活存量。二是如果企业需要进行并购，投行板块可帮助企业根据战略或财务上的需要确定收购目标或引入战略、财务投资者，通过新资本的注入实现杠杆率的降低，重新获得融资能力。同时，投行业务板块可以开展并购过程中的中介机构准入、并购尽职调查、价值评估、交易进程管理、并购融资等（如必要，可协助企业完成政府监管与主管部门、董事会与股东大会等权力方对交易的审批）。三是根据企业的是实际情况开展寻找债务-股权转换的创新思路，为企业调整提供智力支持与金融服务。
需要指出的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只有通过投行业务的介入才能够激活商业银行的信贷业务。在微观主体大规模调整的背景下，商业银行信贷投放困难重重。实体经济的有效的融资需求下降，而面临的信用风险明显上升。对此，由商业银行的投行板块对企业进行诊断，根据企业的情况设计转产、升级、债务转股份、并购及其他资本运作的综合方案，然后再由商业银行的信贷介入，这样融资+融智的综合方案不仅是微观经济主体调整问题的对症之策，而且该思路的落实情况对宏观经济的走向有很大的影响。
商业银行之所以能够在企业调整资产负债表的过程中发挥难以替代的作用，一方面是因为，商业银行的存量客户比较多，而且商业银行对其经营情况较为熟悉。商业银行占有企业的数据较多，对其需求分析及综合诊断较为精准，能够设计符合企业实际情况的综合解决方案。而且，对于并购类交易及寻求资本方，撮合成功的概率也较高。另一方面是因为，商业银行的投行业务和信贷业务相辅相成，能够提供方案设计到融资的一站式服务。
三、中国企业走出去及中国资本走出去的金融服务
在当前的情况下，从消化产能的角度，我国企业要加快实施走出去战略。从大国崛起的规律看，今后企业走出去的步伐还会加快。另一方面，统计数字表明，我国已经成为净资本输出国，意味着，中国正在实现从商品输出为主导向资本输出主导的转换，并以资本输出带动和升级商品输出。按照西方发达国家的发展过程看，在其企业走向世界的发展过程中看，金融业主要是投行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借鉴国外的经验，商业银行可以提前布局此类业务。
首先，为中国企业走出去提供综合服务。在国外发展，需要熟悉国外的经济管理体制和法律，这对于刚刚走出国门的中国企业而言有一定的难度，商业银行的投行部门能够帮助中国企业建立符合外国管理体系的公司架构、发展规划，并提供财务咨询、税收筹划等综合服务。
其次，为中国资本走出去提供综合服务。中国资本走出去的过程就是中国企业或者中国投资者持有外国企业的股权、收购外国企业的过程。结合中国外汇储备用途多元化的探索，中国商业银行投行部门可协助中国投资者金融投资结构的设计、寻找并购对象，协助谈判与撮合，完成估值，设计交易方案，进行并购融资及相关的金融服务。
四、商业银行不良资产的处置与信贷结构调整、资产负债表调整
在地方政府、企业都在调整资产负债表的同时，商业银行也面临着重要的结构调整问题。主要是银行的信贷资源被不良贷款和以及产能过剩行业的存量贷款挤占，商业银行的资本被不良贷款侵蚀。商业银行自身的调整问题也是投行业务板块的业务契机。
首先，在不良贷款的处置过程中发挥投行业务板块的作用。在目前的情况下，传统的方法，包括重组、打包转让、诉讼等处置不良资产效果并不理想。在这种情况下，商业银行应该借助投行业务板块，在深入诊断的基础上，对不良贷款开展治理。对因高杠杆、产能过剩形成的不良贷款、关注类贷款，或者逾期初期客户，应由投行部介入，对企业进行诊断，如果客户能够自我调整，就设计债务重组、信贷救援等调整方案，并组织实施。对于失去自我调整能力的高杠杆、产能过剩企业，设计资产重组、并购等资本运作的方案，在客户同意的情况下组织实施。在此过程中，由投行部门找并购主体或对象，进行撮合，促成交易，并且在并购过程中提供全方位服务。
其次，对于虽未形成不良，但仍需要调整的信贷业务，利用信贷资产证券化进行调整。按照目前监管部门的政策动向，将逐步推行信贷资产证券化的备案制。所以商业银行可以由投行部牵头，按照合规要求进行信贷资产转让，在此基础上，完成信贷结构调整。
第三，商业银行投行业务板块除处置本行不良资产之外，也可以尝试开展不良资产经营。一般而言，商业银行的投行板块与传统银行业务有着不同的风险偏好。所以，投行板块可以购买内部信贷部门的信贷资产特别是问题资产，甚至可以市场化手段收购其他商业银行的问题信贷资产，通过市场化运作获得收益。
第四，商业银行的投行板块能够为商业银行的增资扩股、补充资本及收购、兼并、引入战略投资者等提供全方位服务。
五、新兴产业的培育及创业型社会的构建
在去年的达沃斯论坛上，李克强总理指出：一方面要培育和打造新引擎，另一方面要改造升级传统引擎。这是对当前经济发展主题的精炼概括。就这一主题而言，商业银行投行板块能够在以下方面发挥作用。
首先，在创业型社会的培育过程中，商业银行投行业务能够发挥孵化作用。开展股权融资方面提供咨询及撮合服务，发挥资本和项目之间、资本和科技之间的媒介。即通过与私募股权基金进行合作，为PE、VC推荐优质中小型、成长型企业，为优秀的成长型企业推荐PE、VC。此过程中的服务内容主要是：拟定私募融资计划及方案；协助企业寻找潜在的目标投资者(战略投资者)；协助企业进行私募文件的起草及报批；代表企业进行资本投资事项的沟通与谈判；在私募过程中提供信贷资金支持（投贷结合业务）。同时，商业银行投行是链接信托、金融租赁、券商、保险等其他非银行金融机构的平台，借此以咨询业务为切入点，能够对创业型小微企业发挥重要的支撑作用。
其次，对于产业升级换代，商业银行投行可以承担更大责任。一方面通过与产业产业引导资金合作，服务于产业升级战略。另一方面，可以以综合咨询为切入点，使用结构化融资等手段，以及借助与其他非银行金融机构的合作进行产业孵化。
第三，对于其他重大发展社会主体，比如智慧城市建设、农地资本化、新型城镇化等提供综合金融服务。商业银行投行业务板块可通过投资类咨询、牵头银团带款、承销债券类融资工具（项目收益票据等）、设计融资结构等方式为重大社会发展主题提供智力支持及综合化金融服务方案。
综上，商业银行投行业务板块将不断运用现代金融的基本理念和技术，运用金融工程及产业金融工程的相关研究成果，不断创新服务产品和模式，服务于新常态下宏观、微观领域的一系列调整。凭借商业银行投行业务板块的发展，商业银行将形成以现金管理为统一界面，包含资财管理、融资管理、流动性管理、风险管理等在内的业务体系，据此成为企业的核心银行，最终将引致主办银行模式大行其道。
从当前的实践看，商业银行投行业务要抓住上述的机遇至少需要两个方面的突破。一是监管制度的进一步改革。比如，对于上市公司通过定增模式进行并购，商业银行尚无此类资质。此类问题的解决需要监管制度的进一步改革。可以设想，随着IPO注册制改革的推进，很多限制将逐步取消，商业银行投行业务板块可以获得与券商同等的竞争机会。二是投行业务人才队伍建设。投行业务核心竞争力来自于对于企业、对多层次金融市场、对各类产品与服务的理解以及对各种主体的协调能力，因而对人才队伍依赖程度特别强。由于商业银行投行业务刚刚起步，人才严重不足，所以，要想在新常态的重大战略机遇期有所作为，就要在人才队伍建设方面加大投入。(本文发表在北方金融201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