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要有生命，有性格
陈柳钦
城市，是人类的伟大创造，是人类社会进入文明时代的鲜明标志。城市在长期的发展中，经过积累、沉淀、改造和创新，必然形成特有的城市个性，并成为生成和支撑城市发展的内在力量。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用这样的形象语言比喻我们今天大城市的死与生，再恰当不过了。可以说，每一个城市就仿佛一个生命体，诞生、成长、辉煌、衰落、消亡，留下永远的赞叹和追忆，也给我们留下无数宝贵的发展城市、治理城市的经验与教训。
随着全球经济、社会、科技等突飞猛进的发展，地区间、国际间的交往（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正变得日益频繁，城市建设的模仿和“克隆”现象增多，以及在城市建设中，由于对城市历史文脉、文化传统、民族宗教、经济产业、资源环境等特征和内涵缺乏深入的探讨、发掘，导致“城市不分大小，地域不分南北，城市面貌都似曾相识”的个性丧失。那些记载着城市历史，彰显城市特色的古城区、老建筑正在这种一体化的规划格局下逐渐消失，许多城市，旧城古风荡然无存。传统的古镇、老街、民居被“整旧如新”，悠久的历史遗存在挖掘机的轰鸣中被夷为平地，城市形态与城市形象处在急剧的变迁和动荡中，这就使自然的景观，传统的文脉被割裂，延续的机理被肢解，有机的秩序被打乱，造成了人们对城市建筑空间本身形态所传达的城市人文意象的断裂和空白。我们一些城市在塑造自身城市特色和品格的道路上与城市的终极理想背道而驰，愈行愈远，不仅如此，许多城市的决策者和城市人浑然不觉，并麻木不仁地在复制的快感中狂欢作乐，城市无“魂”却视而不见。
2010上海世博会歌曲《城市》中有两句歌词“心灵是城市的星光，城市是心灵的胸膛。”在这温馨的两句话后面，折射出了我们对城市的一种认识，解读了现代人与城市的基本关系，使之作为听众的我自发地产生了一种与城市血脉相连的感觉。但是由于我们一些人不尊重城市生命，不尊重城市情感，不尊重城市精神，不尊重城市性格，不尊重城市文化，不尊重城市个性，把她强行克隆成一个面孔。于是，“千城一面”的景象正在成为城市市民不得不面对的视觉灾难。有些专家呼吁：莫使“故乡”成“他乡”，更不能“反认他乡为故乡”。
城市是一个生命体，每一个城市都有不同个性，有不同的灵魂。愿意把城市比作生命的冯骥才，曾在自己书中写到过，“城市和人一样，也有完整的生命历史。从其诞生至今，与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相互融合。一代代人创造了它之后纷纷离去，却将此转化为一条条老街道、一座座名胜古迹，还有民间手艺、历史人物等等，全都默默地记忆在它巨大的肌体里。”城市如人，城市是有生命的，是有情感的，是有精神的，是有性格逻辑的，是有文化意蕴的， 是有个性魅力的。城市正因为生命不同，情感不同，精神不同，个性不同，文化不同，才创造了一个个鲜活的城市。
然而，反观许多城市和城市建设理念，它们往往却更像是一座毫无生机的“死城”。在这里，人们为着种种“目标”营造着各自的堡垒，现代的分工制和专业化把每个人都放到一个专业的“格子”中，于是，我们的政治家没有机会拜访哲人，我们的科学家无暇幸会诗人，我们居住在同一城市中的人们，因其被贴上了不同的标签而作茧自缚、画地为牢，相互失之交臂，老死不相往来。人们为都市生活付出了代价，却忘记了人类创造伟大城市文明的最初收获和根本目标——交流、交往和对话，而只是津津乐道于物质的富足与奢华，这无疑是一种异化。
城市应当是一个充满灵性、活力与魅力的生命有机体，而非一座座冷冰冰的建筑森林。城市是人们安身立命之处，为人的生存与发展创造便捷、舒适的环境应是城市建设、管理的终极目标。城市是用来生活的，而不是用来展示的；市民的生活舒适度、幸福感理应比城市形象好不好重要得多。“心灵是城市的星光，城市是心灵的胸膛。”这句歌词也许可以给我们一丝启迪。它将城市看作了一个生命体，人只是这个生命体内小小的细胞存在而已。我们的快乐、健康甚至幸福的生活都源于这个城市生命体的健康与活力。正如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一句名言：“人们来到城市是为了生活，人们居住在城市是为了生活得更美好。”
城市是人类经济社会发展成果的集中体现，一个城市发育越成熟，城市的个性就应越突出，特色就应越鲜明；一个拥有深厚文化底蕴和鲜明个性特色的城市才是具有持久竞争力的城市。伴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人口膨胀、交通拥堵、环境污染等“城市病”也在不同程度地制约着城市的可持续发展。一个有新陈代谢能力、交通畅通、信息畅通、服务功能健全、有文化内涵和特色，并拥有创新驱动能力的城市，才是真正有生命力的城市。
从生命学理解，城市是一种生命系统。城市也有智慧、有跳动的心脏、有骨骼机体、有敏锐的神经，有着新陈代谢式的更替演进过程。城市就像我们的身体一样，是由一种非常自然的东西构成的，所以我们要尊重这个自然，尊重自然在我们城市生活中的地位，从而实现更好地生活这样一个目标。只有让城市生命的美达到极致，城市生命才会无限升华。只有这样，我们的大城市才能从生与死的考验中凤凰涅磐、重获新生。
（作者系中国城市管理研究院院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