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企业的人性化和外资企业的人性化


  想起这个话题,是在博雅企业文化论坛的一次活动中,大家都谈到了“人性化”这一话题,而且说起国有企业就说人性化不错,说到外资企业也说“比较人性化”,甚至有朋友说,之所以到国企(或外企),就是因为其比较人性化云云。

  听到这些,就不得不让你去思考:为什么大家在无意识的比较当中,都说到了人性化的问题?国有企业的人性化和外资企业的人性化是一回事儿吗?如果不是,它们分别是什么?为什么人们需要它们?这些不同的人性化对企业管理和成长的作用是什么?

  根据实践中的观察,我认为国有企业的人性化基于“家文化”传统的内容更多,比如:第一,在大部分组织中,上级对下级有一种“父爱”或“母爱”式的关心。有时候和在有些人身上,即便他不怎么关心,也要做出关心的样子来。第二,由于基于“家文化”,这样的关心往往会从工作层面延伸到生活、情感乃至家庭层面,往往会让人很感动甚至感恩涕零。第三,在组织内部,同僚和同事之间的关系既复杂又简单。所谓复杂,就是背后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多;所谓简单,就是表面上基本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和气一团,氛围不错。第四,在对待制度和规则等外部约束方面,国有企业尽管呈现不同状态,但与外资企业相比,明显地宽松一些,压力小一些,约束力差一些,“人情味儿”足一些。第五,在同事之间交往方面,大家更多顾及彼此的关系和“面子”,“较真儿”的时候不多,不会有尖锐的冲突。第六,国有企业尤其是大型国有企业在员工的福利方面做得不错,各个方面照顾比较周到,包括一日两餐甚至一日三餐等,当然也包括婚丧嫁娶、生老病死等方面的关心与辅助。

  与国有企业相比,外资企业由于区域的问题有较大的差别,比如简单划分就有欧美企业和日韩企业的区别,当然,日韩企业甚至韩国企业的差异也比较大。为了直观对比,我们仅选择大家都相对熟悉的欧美企业的人性化问题来分析。欧美外资企业的人性化,不会像国有企业一样基于“家文化”,因此其表现方式也有较大的区别:第一,相对而言更加倡导平等,层级之间的关系不是完全等级森严的;第二,尊重员工,包括尊重他们的人格、工作以及意见和建议;第三,与国有企业相比,更加关注员工的成长性,愿意为员工提供更好的培训和成长前景,当然外企的职业成长“天花板”也较为明显;第四,比较重视员工各个方面的权益,不会因为组织化原则而轻视和忽略员工自身的各种基本权益;第五,在福利方面尽管未必像国有企业那样齐全和周到,但大型外企的福利也不错,同时更加重视员工精神层面的诉求,同时愿意将福利制度延伸到员工的家庭中去。

  当然,上述对国企和外企人性化管理的总结,肯定有遗漏的地方。同时,这些所谓人性化的特征也并非适合于每一家企业,因为随着中国融入世界的步伐,一些国有企业的文化也在发生着变化,在局部范围内和一些国企的组织中,类似于外企的人性化管理也并不鲜见。我们在这里做的比较,基本上是基于整体状态的。

  那么,我们简单勾勒的这些国企和外企的人性化表征,是从哪里来的?其实,熟悉中西文化基本特征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不同的人性化表现,基本上是中西民族文化的“翻版”或产生物。如前所述,国企的人性化表现,基本渊源于中国传统的家文化特征,再加上国有的产权体制,造就了上述文化特征。而外资企业的人性化,也与西方文化的基本取向相一致。

  下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是,这些不同企业的不同的人性化,会产生怎样的后果?这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首先从个人来说,人们之所以能够总结出来这些特征并将其称为“人性化”,那就是从个人角度来说大家感觉不错。比如,国有企业里领导者威权之外的仁慈、相对宽松的氛围、起码在表面上相对和谐的人际关系及较好的福利等等;而外企的平等、尊重及更多精神层面的“福利”,对很多人也有很好的吸引力。所以,从员工个体角度来说,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人性化”,不管是什么样的,也不管有多少,都是大家“喜闻乐见”的。而我们之所以能够区分出国企和外企不同的人性化,大概是源于不同的人对于不同“人性化”的需求不一样,当然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就是不同人对不同“人性化”背后的代价的认知和承受与否也有差别。比如,国企表面和谐的背后,也极为复杂的人际关系,这是大家比较不愿意接受的;而外企呢?人际关系简单,但往往会简单到不讲感情的地步,一些较为传统的中国人也不大愿意接受这样的氛围。

  说完了个人角度,更要说企业角度。我们知道,不同企业实施的不同方式的管理以及呈现的不同“人性化”,不管表面怎样,他们都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模式”促进管理从而赢得竞争优势(尽管这样的模式也未必是所有的企业领导者喜欢和愿意的)。也就是说,尽管员工个体对这些人性化感受不一样,但所有来自企业层面的需求都是希望自己的这种管理模式是最具效率、最优竞争力和最可持续的。而说到这些,我们就不得不面对一个更加复杂的问题,就是这些年关于中西企业管理模式的争论,以及中国式管理问题的研究等,是一堆相当有争议的问题,无法用一两句话说清楚。

  总体而言,长期生活在不同的生计模式和社会制度下,经受着完全不同的选择压力,最终在各族群的心理上造成了显著差异,比如暴力倾向、纪律性、对待远期回报的耐心、对待社会规范的态度、道德感,等等。这些前提,都是形成我们前述不同人性化认知的必要基础。著名文学理论家与批评家爱德华•萨义德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每一种文化的发展和维护,都需要一种与其相异质并且与其竞争的另一个自我的存在”。好在有这样的“竞争的存在”,才能使得我们看清楚彼此不同的渊源、本质与结果,如《礼记•礼运》所云,“故圣人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义,明于其利,达于其患,然后能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