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筹也许是穷人过冬的一条路
文/潘国尧
第一次试着用手机编个稿子,也不知是否好使。白天睡够了,晚上睡不着。说点啥呢?还是离不开老衲的双桥。城郊结合部总是最具人文情怀的地方。虽然那些吃皇粮的总是把这种地方诬蔑为”灰色地带”。在这样的地方,人们之间目前更多地体现了一种互助的生存模式。城郊结合部的这些人,姥姥不疼,奶奶不爱,所以他们只好抱团取暖。这跟丧家的野狗最后结成同盟在荒郊野外生存是同一个理。
比如那些上班族,每个月少则三四千,多则上万的收入,他们选择城郊结合部住下,一是为了省租房成本,二是图生活方便。一般这样的地方,吃喝拉撒玩,啥都有,而且价格比富人和贵人聚居区要便宜许多。所以专门有为上班族做吃的小饭摊,为照顾各地人的不同口味,做啥吃的都有,比如现包的饺子,比如拉面,比如上班族最爱之蛋炒饭,甚至也有火锅车满街飘香。
这种饭摊绝对经济实惠,老衲没把家人接到双桥那会,常在通双里农贸市场旁边的这个露天餐饮区吃饭。无论是炒饭还是汤面,一般不会超过十元。这要是在国贸附近,二三十元怕也吃不饱。要说脏吧,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饭是直接从锅里铲出来的,那些佐材也都是干干净净码在玻璃罩子里的。色拉油都是刚开瓶的,色泽正常。可能是为了打消年轻人嫌操作者不卫生的过虑吧,几十个上百个摊主基本上都戴着口罩和帽子在干活。
还有那些摆地摊的,几乎囊括了所有的生活必需品,从冬天的棉被到夏天的风扇,从手机贴膜到补胎钉鞋跟,只要是上班族有需求的,就有人在服务。当然价格肯定比富人区便宜,关键是,你不用到处去找,进入双桥路,几乎应有尽有。上下班高峰期,虽然更多的是那些行色匆匆的年轻人,期间却不乏穿戴精致的中年男女,一看就是白领或准白领的那种,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洋人。对于后两者来说,选择在这样的地方居住,多半图的是方便,或许还有一丝丝的人文在内。
交通肯定是上班族最头疼的事,双桥地铁在长安街的东延长线上,在地铁站周边五公里方圆的区域内,遍布着农家小院、简易公寓以及一些年头有点久远的住宅楼出租屋,每天地铁和公交以及其它交通工具要从双桥带走几十万人进出城。这些人来自双桥的每一个角落,年轻人贪睡,总是要熬到最后一刻出门,或者有些人要加班,晚上下了地铁急着回家。所以那些三轮摩托车夫,白天基本不出门,专逮上下班两个时辰的年轻人做生意,不论远近,一律十块钱。这些车夫也不需要啥技术,花个几千块钱买辆三轮,一个月一般都能糊弄个三五千,加上老婆或在三环内的写字楼打扫卫生,或在夜市糊弄饭摊,或摆个地摊啥的,只要吃的了苦,一家人基本都能在双桥混下去。
这种穷人间不自觉的互助经济,正常情况下是能维持住产业链的。当然有正常肯定会有非常。比如城管,比如交警,比如工商质检之类的穿虎皮的人,他们来了,一般是带着拖车和卡车或者箱式车来的,如果反应慢,大多会人车或人物俱获。老衲曾经跟一个开三轮的东北汉子聊过,那汉子说,自己现在开的这辆车已经是第四辆了,“前面三辆都被城管没收了,损失上万。”老衲说,没收你怎么还继续干呢?东北汉子说,我不干这个还能干啥呢?
好在这两年北京这种运动式的打击活动少了许多,自从现任市委书记上任以来,人性化执法在朝阳区基本形成了风气,老衲曾跟一个小饭摊的安徽老乡闲聊,说现在的北京书记以前是安徽书记,这人厚道,好像在哪个会议上说过:要善待外来打工者。“所以你们现在还能安耽地赚几年。”老衲说。但是安徽老乡叹口气说:干他们这一行的老换人,也不知道下一个掌门的是不是厚道人。
在双桥混了五六年了,天天跟这些人打交道,已交了几个穷朋友。一个是在菜场门口做烧饼买卖的安徽宿州人小舒,这家伙用一个油桶改装了一个烧饼炉,不管刮风下雨,每年除了过年休息半个月之外,几乎天天在马路旁边和面边烤烧饼。他一般每天要做五百多个烧饼,每天都能卖掉。他和的面筋道,烤出的饼韧劲十足,来买饼的基本上是老主顾。小舒今年已经快三十了,他是十年前从老家来北京混的,啥都干过,但自从与这个油桶为伍后,他就在双桥扎根了。小舒告诉老衲,这些年他烤烧饼已经积攒了五六十万块钱了,准备再干两年回去把老房子翻修一下成家。老衲跟小舒说,这年头存钱反而折损钱,乘着建材便宜,早点回家先把房子盖了。小舒说,钱怎么会折损呢?老衲说,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总之是赶紧把钱花掉更划算。小舒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河南信阳汉子,姓刘,四十来岁的年纪,是去年年底不知道从哪流浪过来的,刚来时穿戴很整齐,手机还是三星智能的,看得出,之前是有份比较体面活的。但显然是刚遭遇了变故啥的,以致根本没钱租房子。他就在铁道边那个国有大单位后门口的围墙下扎营了。起初只有一个破床垫加几床捡来的棉被。过了些日子,他就在附近几个小区的垃圾箱里捣鼓了许多生活用品。后来捣鼓垃圾成瘾了,竟一发而不可收拾,围墙根没多少日子就堆满了纸板盒子饮料瓶子和各种能卖钱的其它垃圾。
小刘跟其它捣鼓垃圾的不一样,他会把所有捣鼓来的垃圾很整齐地分门别类沿墙根码好,而且他每次总是穿戴得很干净的在小区垃圾箱四周转悠,随身还带着扫帚和铁铲子,捣鼓完垃圾,再把散落在垃圾桶周围的杂物清理干净。他甚至还把垃圾堆中翻弄出来的身份证,发票,质押单之类他认为有用的东西都用铁夹子夹好了挂在他的窝棚前招领。
所谓行行出状元,小刘在铁道边渐渐成了知名人士。他不知道从哪里捣鼓了一张带四个座位的桌子,在自己的窝棚前撑开,竟总有人来坐坐跟他聊聊。日子久了,他在这一带交了不少朋友,他的一个河南老乡天天用充电宝给他的手机加油。一个常在他窝棚边停车的货车司机,看到小刘下雨天东躲西藏的,就干脆把自己车上的一张油布给他做了窝棚的屋顶。铁道边的几个大单位也有小刘的朋友,他带着一大堆水瓶子去那些单位可以随便接水,甚至可以在他们的浴室里洗澡。
一个土著大妈看小刘每天在几个小区间走动很累,就把她孙子废弃不用的一辆很不错的自行车修了修送给他。小刘还从垃圾里捣鼓来一副耳机,从此每天骑着那辆时髦的自行车,带着耳机穿梭在铁道边的几个垃圾箱之间,活得甚是惬意。
这年头,贵人在贵人圈交往得利作恶,富人严守着富人的门槛防止穷人闯进去,不少的贵人富人还嫌这个国家不安全,都纷纷出逃的出逃,移民的移民。国家,不说也罢,除了向纳税人无止无休的索取外,还能为穷人做些啥呢?所以,穷人间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自助或互助了,不管这种互助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反正,在同一个阶级中,互助真的越来越重要,无论是为了谁呐喊,还是众筹活命,总之是人多力量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