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琐记(1):计划及变化
2016年7月14日。
最初计划去西藏。我把我去年的西藏之行解释为探路。
一直围绕着西藏做计划。川藏线进,滇藏线出,再经贵州和湖南回武汉。宜昌、成都、雅安、理塘、亚丁、芒康、波密、墨脱、林芝、拉萨;然后回头,经芒康进云南,走德钦、香格里拉、丽江、大理、昆明,到老家;再走贵州、湖南,回武汉。一次探险之旅,一次朝拜之旅。想象着理塘和“白色的天鹅”,想象着亚丁和“香格里拉”,想象着德钦和卡瓦博格,想象着墨脱和南迦巴马……
后来,暴雨来临,坏消息接连不断。洪水、泥石流、山体滑坡……入藏的道路一向就是难于上青天,我因此有些动摇。从网上得到的消息,理塘到亚丁,理塘到巴塘一带路况不好,且地质情况不太稳定。所谓“路况不好”我见识过。去年我走通麦天险的时候,那二十来公里每一米都让人心惊肉跳。这次一家人出行,我对危险和困难的想象也就额外严重一些。我还看到另一个不利说法,说从理塘到巴塘一代时常有抢匪出现。我之前读阿来的《瞻对》,知道那一带世世代代就是抢匪出没的地方,抢匪是来自川藏大道之北二百来公里的瞻对的藏民。这一带的藏民非常剽悍,他们几乎就是以抢劫为生。这群几千人的抢匪曾经让乾隆的几十万大军无可奈何。乾隆自吹自擂的“十大武功”之一,包括征服大小金川叛乱,其实就是征缴瞻对的抢匪。乾隆的大军并没有真正征服抢匪,其实是藏民懒得跟他们纠缠,而且和解条件还算有利,才挂起免战牌。可见,藏民并不总是像大昭寺广场上磕长头的那些信徒那样温顺。有时候他们也可以很蛮横,很彪悍。我当然不会相信今天的“川藏大道”还跟一百五十年前一样危机四伏;就我的经历而言,藏区实际上是最安全的地区。不过,因为是一家人出行,我对安全的考虑要比一个人出行多一些。受这些因素影响,西藏被从计划中剔除。
计划变来变去,最终也只是确定了大致线路。一是走川南,游几个古镇,这是雨燕的愿望;二是从雅安,经西昌进云南,这条线路,雅安和西昌对我都有吸引力;三是经贵州去兴义和梵净山,去兴义主要是带亚亚去马岭河,去梵净山则是我们很久以来的打算;最后是去湖南雨燕的老家会一会老朋友。我曾经被批评出游之前不做详细计划,以致行程中可能面临一些问题。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一来,我们很难事先得到完全的信息,计划的可行性由此成为问题;我们只能事先得到大致的信息,因而事先也就只能做出大致的规划;二来,旅游本来就应该包括不确定性及其带来的乐趣;如果我们可以将一切计划好,准备好,比较全面地消除了不确定性,使整个的游程规规矩矩井井有条,旅行本身也就失去了很多乐趣。旅行的意义就在于体味一种不一样的生活,这种不一样就包括着我们事先无法确定的某些变化。
一直到出发前,还只有一个大致的规划,包括时间、目的地、大致路线、大致费用,等等。具体走哪儿,住哪儿,我们通常是头天才做计划。甚至头天作出的计划第二天也会临时改变,比如我们到了武隆以后才想起去蜀南竹海和嘉阳小火车。从兴义返回的时候,快到岔路口才想起去晴隆看二十四拐;从梵净山去湖南的途中,离开铜仁之后才临时决定去凤凰。因为交通和资讯都很方便,这种临时变卦不会增加什么困难,反而会带来一些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