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愿意写这个题目,因为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已经是人人皆知的常识。
然而,又不能不写写这个题目,因为我家101岁的男神偏偏特别喜欢吸烟,吸烟是世纪男神一生最大的嗜好!
我儿时的记忆中,男神每天都离不开烟。抽水烟、吸旱烟、吃纸烟,抽完水烟吸旱烟,吸完旱烟吃纸烟,三种烟变换着来。
我家老旧的土坯房,面积不大,排气不畅,男神过罢烟瘾,房子里留下浓浓的的烟味,很刺鼻,也很难闻。每逢隆冬,旱烟味与烧炕的柴烟味混在一起,愈发刺鼻难闻!
我母亲一辈子不曾抱怨过男神吸烟的不良嗜好。大概,是因为母亲已经习以为常,觉得男人吸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也许,是因为母亲无力反抗男神的这种不良习性,沉默以对,隐忍不发。也许,更多是母亲与男神相濡以沫,包容迁就了不良习惯。
那个时代家家都是“穷光景”,大概生活越穷要冒烟的地方越多,烟雾吸入体内的机会也就随之增加。柴米油盐酱醋茶,烟火升起在人家。在矮小的灶屋里,要将生米做成熟饭;在大冬天里,要用柴火烧炕;在冰冷的房间,要生煤炉取暖烧开水,等等,母亲没少吸入烟雾。加上与男神生活在一起,也不由自主地吸入“二手烟”。我有时候暗地里想,母亲患肺癌离世,一定与年复一年,过量吸入的烟雾有关。
然而,父亲并不这么想。父亲没有“吸烟有害健康”的科学意识,反而觉得,“腾云驾雾”是人生的一大享受,信奉“饭后一袋烟,胜似活神仙!”
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实行计划经济,因管制严格,烟品的质量差,且常处于短缺状态。男神能吃得起的烟,就是宝鸡烟厂出品的羊群烟了。但大多数时候,男神是将买来的褐色烟叶,用手揉搓成圆轱辘烟卷,也叫自制卷烟,自制自吸。在家庭经济最困难时,没有钱买烟叶,就抽用干树叶子卷成的“烟卷”。那时男神常赞叹,兰州的亲戚邮寄来的水烟质量上乘,抽起来顺溜,口感不一般。凡来我家的朋友,父亲都会让抽上几锅子,尝尝鲜。
熟悉男神的人,大都觉得男神烟瘾有点大,就试图劝父亲少抽点。但是,男神对这类建议向来置之不理,甚至嗤之以鼻。父亲八十岁的时候,得过一次中风,半边身子不能自主,语言能力和记忆能力也出现严重问题,一度“张冠李戴”,甚至“胡言乱语”。屋露偏遇连阴雨,那时我母亲已患病卧床。母亲担心我父亲扛不过眼下这一关,更加心事重重。哪知父亲却创造了一个奇迹,仅半个月就康复痊愈。治疗期间,父亲很少吸烟,甚至有几天连一支烟也没有吸。医生建议,借此机会彻底戒烟。父亲半开玩笑说,这般年纪了,还指望活到多会儿?戒了烟,活着没意思,不戒!
父亲常说:“狗闲啃骨头,人闲吃纸烟。”“人在吃烟,说明人闲着呢!人能吃烟,说明身体美着呢!”“如果连烟都不想吃,说明人的身体有嘛达,就得小心了!”就在最近几天,眼见父亲不停吃烟,我二哥便劝父亲少抽点。父亲说:“那你给我找点事情做!”言下之意,没事干,就抽烟!抽烟就是父亲每天的“工作”。老小老小,大概是说,随着身体老化,人智力会逐步衰退至小孩时期水平,脾气也会跟着变,像小孩一般。有可爱的一面,也有可气的一面,有时候也会显得很不搭调。去年冬天,二姐夫见房子里烟雾缭绕,烟熏雾罩,刺眼睛呛鼻子,就劝父亲少抽点烟。本来是好心,却没成想父亲爆发脾气,把家里整条的烟全部拆开,并怒言:“抽,把这些全抽完,看能抽死不能!”如此情景,二姐夫很尴尬、不言语!
大哥是我家首席孝子,也是唯一能够全天候陪伴在男神身边的人。大哥知道,吸烟是男神一生的挚爱。特别是最近几年,男神腿脚不利索,行走吃力,一天的大部分时间是坐,天寒地冻不能出门的时候,坐在房子里的沙发上,其它季节则是坐在门口藤椅上。无论是坐在沙发上,还是坐在藤椅上,频繁的相同的优雅的慢动作,就是取烟、点烟、吸烟、弹烟灰、扔烟蒂……大哥说,烟是男神身体状况的“晴雨表”,每天吸上二十几支烟,说明身体美着呢!如果每天只吸三几根烟,一定是身体出了状况!大哥不劝男神戒烟,只是操心年纪大了,吸烟失火会烧着男神!
我也没有试图劝男神戒烟,况且,我还是男神吸烟的主要资助者。特别是最近几年,男神的烟,多半是我提供的。每次回老家,多多少少都会带烟给男神。随着年纪增加,男神已很少饮酒,也不再吃方便食品,因此对孝敬的酒、食品,没有兴趣。唯独对烟,不但情趣不减,大概还有所增加。看见拿烟回去,总是会笑着说:“这好东西!放好放好!”父亲会按质量实行“分类管理”,一般质量的烟,日常消费,放在手边,随抽随拿,抽完再放;质量上乘的烟,仔细保管,在关系要好的亲戚朋友来时,一定拿出来一同品享!
去年,100岁大寿前夕,男神因“尿潴留”住进医院。按规定,病房不能吸烟。先开始几天,身体不好,也不想吸烟。我问:吃不吃烟?男神答曰:病房不让吃,咱也就不吃!后来,身体渐渐好转,也产生了吸烟的意愿,闹着要在病房吸烟。院方说,老人家是我们医院建院以来收治的唯一一位百岁老人,老人家想吸就吸吧!这么大年龄了,戒烟没有多大意义,不再勉强老人!
寿命长度是人生的一个重要向量。享有百岁之寿,不仅是人生追求,也是重要人生成就。凡人寓意男神,本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上百岁的男人,“百年佰秀”,自然是无可争辩的男神。
男神的照片和视频,不少与吸烟有关。男神“吃烟”的形像也常浮现在我的脑海。爱过和放下是人生,唯有烟,是男神一生所爱,从前直到现在,爱还在,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