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的都是谁的钱？
文/潘国尧
前些年金融圈极其乱，各种打着金融创新旗号的论坛会议满天飞。有一次笔者也被忽悠去参加一个投资沙龙，听台上几个“嘉宾”侃怎么折腾钱的故事，那会儿这样的金融骗子还很有些市场，所以台下乌秧乌秧地坐满了人。轮到提问环节，台下有一富二代询问专家：我花5000万元在广西某地买下一个小山头，准备开采花岗石用于建材销售。项目尚未盈利，但我发现如果将石料磨成粉末，再通过相应的工艺制成人工大理石，不但减少了石材的浪费，而且可以实现异地加工销售，且这种建材市场上还很抢手，获利可在原来的基础上翻番。但是引进相应的设备需再投入上亿元才能开工，“银行以项目尚未开工，产品赢利前景不明为由拒绝放贷，请问专家有没有别的好办法帮我融资？”
一个自称是基金专家的家伙当即在台上支招：你可以以你和家族中关联自然人的股权或者企业的不动产做抵押，我的私募基金在你的企业投入一个亿帮你先启动这个项目，你得尽快引进设备人才等开工，当银行看到你的产品进入销售环节，他自然愿意给你放贷了；等银行的一个亿到位了，我的一个亿就立刻撤出，你只需付给我期间最多两至三个月的利息即可。我的利息可能会比银行高几个点，但是我帮你解决了贷款难的问题，我获利了，你开工了，银行解除了信贷风险，我认为这就是多赢的局面。
论坛结束后，嘉宾来不及与一干人等交换名片，被那位富二代拉着直奔宾馆去谈具体的操作事宜了。
一个明显是合伙骗贷的案例竟然被专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普及性的背书，真是服了那些金融监管机构的工作责任了。现在无论什么样的论坛，现场总有一些神秘人物在那坐镇，如遇演讲者有出格言论，有的当场会被主办方请下台，有的会后会被带走审查，有的甚至会对主办方进行处罚，监管极为到位。当然前提是论坛的主题必须是与某种思潮之类的敏感话题比较接近。如果是涉及民生方面的，或者纯经济活动类的，哪怕骗子直接上台激情四射地演讲，也没人去管，上述例子就是。
在另一个论坛上，一个信托公司老总也直言不讳地告诉听众：我们的赢利秘诀就是与银行保持密切的关系，以信托公司占有的或者控股参股的各种固定资产作抵押获得资金，然后帮助需要融资的企业从我们这里获得资金。“当然，我们从银行获得的贷款跟我们借贷给企业的资金之间有一个可观的利息差，这就是信托公司的赢利模式。”
笔者举这两个例子的目的无非是想说明，在中国的国有银行和需要资金的中小客户之间，已经衍生出了很多的金融服务产品，从事这些金融服务业务的公司，都与银行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部分的金融服务公司老总和业务骨干都有过在银行工作过的显赫背景，了解国有银行的放贷环节和操作程序，在银行部门有很深的人脉，可以比较容易地从银行获得贷款或被银行委托授信，从中获取可观的服务差价。所谓的影子银行，基本上就是上述这种模式下膨胀起来的，有的地方政府还非常重视这样的“金融机构”，不少行业都互相比赛着成立这样的机构，你有工商信托，我就就搞农业信贷；你有发展基金，我弄创投基金。反正满大街的这类金融衍生机构办公楼，似乎都有政府及其行业管理部门的背景，手头有金融背景和银行资源的政府官员退居二线后，会很乐意去这样的公司担任法人。
有意思的是，当时一些已做大做强的制造企业或者商贸企业，包括兴盛时期的大大小小的房地产企业，他们也都与国有银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这些活跃在每个城市上流阶层的贵族们来说，银行已经跟自家开的钱庄没有多少区别了，想贷多少就贷多少，想什么时候去要钱就什么时候去要，人家就怕你不去贷！时间长了，见识得多了，这些大佬们可能会厌倦了跟那些锱铢必较的银行老板周旋，于是私下里以私募基金的名义，以保理的名义，或者以信托的名义等重组权力和金钱的新秩序，同时对那些急于创业、急于从市场泥沼中抽身、急于做大做强的中小企业甚至小微企业进行貌似合理合法的金融欺诈和盘剥。
实际上民间借贷虽然风险极大，但是需求还是很旺盛，在东部一些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人们更愿意参与到这种赌博中去，无论是吸金者还是放贷的散客们。浙江东阳的烈女吴英只是其中一个比较倒霉的触雷者而已，更多的人目前还在以传销和准传销的方式参与到各种各样的“理财”游戏中。人们之所以热衷于这种游戏，一方面是因为有市场需求，另一方面，只是出于骨子里对一些金融机构道貌岸然的高级骗子们的厌恶，懒得去与“隔了三四层肚皮”的人打交道。
资源和通道，这是所谓的时代精英们孜孜以求的两个终极目标，你如果没法直接占有资源，那就千方百计获取通道，你进入了哪个通道，就意味着你离占有资源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你占有了资源，那你就是顶级的猎手了，因为在你的手下，无数的通道蔓延开去，你可以指哪打哪，打哪赢哪。
笔者是做文字的，对于金融理财之类的是门外汉，恐被贻笑大方，不敢展开谈，但是对于媒体那摊屎还是很熟悉：遍布于各大都市的大小广告公司，其主人很多都是媒体人出生，或者与媒体人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抵是指那些常在河边走的人。
当然，这样的好日子眼看要到头了，动辄数以万亿元计的影子银行债务已经成了不少城市管理者们头顶上的一盆脏水，如果不对那些“第三方金融”进行彻底整治，不远的将来，某个地方政府先于银行破产的传闻会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