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近来肆虐的雾霾，各相关行业不能先忙着给自己解套洗地，而是应该自律
“雾流”中的物流
（刊发于《中国物流与采购》杂志2017年第2期）
文/潘国尧
2016年12月16日一直到2017年1月8日的半个多月中，中间除了短暂的两三天晴朗天气外，我国北方大部分地区基本上笼罩在一片雾霾之中，最严重的时候，多达17个省市自治区遭遇大范围雾霾天气过程，多地甚至出现了重度霾。其中，2016年12月18日，中国中东部地区出现大面积重污染天气，日均浓度达到重度及以上污染的城市共有71个，其中京津冀及周边城市地区有53个城市，占总数的75%。
虽然此次霾灾的主因官方最后给出的权威解释是暖冬天气造成的，但在自媒体时代，各种关于雾霾的信息和段子满天飞。一些学校被迫停课躲避雾霾，不少厂矿企业为配合治霾停工停产，不少车辆被限行。重雾霾天气确实给人们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快递受冲击最大
对于物流业来说，被关注最多的则是快递。新年伊始，菜鸟网络一名内部人士称，受雾霾带来的交通管制影响，北京、天津、河北、陕西、山西、山东、河南、辽宁、吉林、黑龙江等多个省市都有不同程度的派送延迟。其中河北至北京的高速公路几乎全部封闭，周边地区快递时效受到大幅影响，平均延迟0.5—2天左右。由于大量快递包裹堵在路上，进不了分拨中心，同城配送也受到很大影响。据菜鸟网络初步计算，新年前后，全国延迟的快递包裹达到4000万至5000万件。雾霾对快递业的影响究竟有多严重？搜狐网甚至用上了“惨绝人寰，上千万个包裹因为大雾霾没法配送”这样的刺目标题。
据中国物流与采购网综合各地快递业受雾霾天气影响的消息：多个快递企业发布告客户书，称因雾霾天气，收、派单时效受到影响，延迟有的高达3-4天。其中圆通1月5日发布通知，称受大雾及雾霾天气影响，多地实行高速封路等临时交通管制措施。在此期间，进出这些地区的快件，时效有所延迟，预计影响为3-4天。
除圆通之外，顺丰1月4日也发出了类似通知。对拥有38架货运飞机的顺丰来说，除了公路运输受阻，雾霾天气导致部分航班延误或取消，也直接影响了顺丰的投递时间。顺丰2016年12月17日就曾发布公告，称进出京津冀地区的快件时效预计在原基础上延后0.5-2天。近一个月内，中通快递则两度发布告客户书，称受大雾天气影响，快件不得已出现延迟。
从2017年元旦开始的雾霾天气，陆续覆盖了华北中南部至华南北部、四川盆地中西部等地区，也造成当地快件时效有所延误。电商平台则在雾霾天把商品延迟到达消费者手中的责任直接推给了配送环节，京东商城、我买网、1号店等大型电商平台均发布了配送延迟公告，客服解释说，“配送车辆会受到单双号限行的影响，一般情况下延迟1天到2天。”一些淘宝店店主也向消费者作出了类似的说明，比如上海市民王女士打开手机查询了一遍两个包裹的物流显示，仍然处在两天前的状态，后面一行蓝字标注着“由于雾霾影响，包裹可能延时”。有网友据此调侃说，雾霾天，物流败给了“雾流”。
其实影响快递到达的不仅仅是配送车辆的限行问题，大家都是人，在雾霾天气下，快递小哥的出勤率多少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为了减轻雾霾对快递员的身体损伤，不少快递公司也给快递员发放了防霾口罩。但是不少快递员表示，带着口罩没有办法好好跟客户交流，影响工作，因此很多人并未佩戴上岗。
无论是送外卖的还是送快递的，还是做城市清洁卫生的，所有从事户外工作的岗位，在重雾霾天气下能坚守岗位的，都值得人们尊敬。所以对于快递的延误，快递公司也呼吁受影响地区居民对快递员多一些体谅和理解。
殃及干线运输
新年前后的这半个多月雾霾天是去冬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多地能见度低于3公里。北京、天津、河北、陕西、山西、山东、河南、辽宁、吉林、黑龙江等多个省市都对高速公路进行了霾期不同等级的交通管制。由于高速公路大多处在封闭状态，干线车辆到达时间不好估算，因此这些地区的物流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雾霾直接影响的肯定不止快递，机场航班、高速公路也均受到了严重影响。为此，各地相关管理部门都采取了非常严厉的限行措施。北京从12月2日起，在各进京综合检查站，对重型柴油车尾气排放情况进行严格检查，超标车辆一律高限处罚（3000元），并坚决劝返。
2016年12月26日下午，在位于石家庄井陉县通往矿区的一条主干道上，出现了长达5公里的堵车“长龙”，百余辆空装大货车滞留于此，等待晚上11点后才放行。对此，许多卡车司机意见非常大，他们在自媒体上埋怨说：为了治霾，高速封了是没办法的，竟然把国道也都封了，货车一律不让过！雾霾又不是卡车造成的，这么大的黑锅凭啥让我们货车司机背？
去年十二月底的一天，在河南许昌市的襄县，管理部门也是以治霾的理由直接把311国道给堵了，所有货车一律不让过！卡车司机也抱怨说：我们已经按国家规定升级国Ⅲ、国Ⅳ排放标准了，怎么还要被限行？油品不合格，难道也是我们司机的错？
去年12月2日，因为雾霾天，京港澳高速邯郸城区段限行，这是一条刚修建的宽阔的4车道高速公路。没办法，货车司机只能跑绕城高速走2车道，不但车辆行驶不畅，还要比走京港澳高速邯郸城区段足足多出30公里，加大了车辆的运营成本。司机也发牢骚说：污染怪货车，排放怪货车，雾霾怪货车，好像我们货车就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卡车司机们的抱怨也有他们的道理，其实大家都明白，汽车尾气中含有硫化物和氮氧化物的比例并不高，尤其像北京这个已经实行国V排放标准的城市，油品质量和车辆尾气控制都处于全国首屈一指的水平。事实上，比起尾气排放对雾霾的影响，进入冬季，我国北方地区由于燃煤供暖、热力发电、重工、化工以及工地扬尘而造成的污染，才是造成PM2.5爆表的直接因素。
但是在极端天气条件下采取极端措施，从公安交警的角度看，也是情有可原。雾霾天限行，一方面是为了配合治霾，更多的也是为了防止事故的发生。去年12月19日凌晨，山东德州市绝大部分县市区重度雾霾，部分区域能见度不超过5米，由于雾霾导致交通视线不清，导致多起车祸发生。据德州市120急救调度指挥中心统计，自当日凌晨至下午15：00，共接到车祸外伤事件30起，造成40人受伤。去年11月6日5时许，上海浦东因大雾发生了两起多车追尾交通事故，造成至少9人死亡。今年1月3日早晨7点50分，由于持续能见度不足百米的浓雾霾天气影响，河北省邢台沙河市钢铁路高庙村附近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两辆自卸车相撞，驾驶室严重变形。
雾霾天，乘用车司机可以选择其它交通方式出行，但是卡车司机往往是家庭中的顶梁柱，再大的霾也得出车，出车却被要被限行，他们当然有怨言。但是对交警部门来说，无论是配合治霾还是出于交通安全的考虑，大雾天必须限制车辆的上路。这个矛盾，在雾霾肆虐的日子里还真是不好解决。
霾季里的商机
对于商家来说，任何极端天气的出现他们总能找到做生意的机会，在多地雾霾肆虐的日子里，一些城市的外卖送餐、买菜、做饭、买药、洗衣、按摩、洗车，甚至美容美发等上门服务受到消费者的青睐。因为在雾霾天，不少消费者会减少出行，或干脆呆在家中，这样，一些日常所需就得以上门服务的方式解决。
那么生鲜电商在雾霾天会不会受到影响呢？一个客商在天涯论坛上发帖子感叹道：做生鲜不容易啊，希望发出去的脐橙不要坏了，虽然顺丰承诺72小时之内到顾客手上，但最近发出去的都有所延误，我也木办法啊。我们现摘现发的脐橙，没有添加任何保鲜剂和药水，延误半天都会影响水果的品质。
高速公路雾霾天封闭或者限行，对果蔬运输肯定会造成影响，这个责任也不能全部由快递公司承担。天涯论坛上的这位客商倒是比较厚道，他没有像电商平台那样把责任推给快递，也没有推给交警部门的车辆限行措施，而是直接把矛头指向了霾：雾霾天气真的很讨厌。
同时，受雾霾天气影响，源头供应商的蔬菜会由露天全面转入大棚。南方市场的蔬菜受低温雾霾影响，光照时间短，上市时间会延长。这一切都导致了新年前后蔬菜价格的明显上涨。
尽管菜价因雾霾有所上涨，但为了防霾，不少市民还是选择了上网络商城购买，一些商家也乘机做起了“霾菜”生意。
鲜乐康果蔬商城是济南第一个涉足生鲜领域的网上水果蔬菜超市，该公司雾霾天提醒广大市民朋友们不用出门，只需要动动鼠标，三小时之内，新鲜蔬果、绿色蔬菜就会送到市民的指定地点。超市方还不忘提醒市民：在雾霾严重的今天，更要多吃水果、蔬菜。
同样的情况，北京每日优鲜的市场部负责人表示，近段时间因为雾霾的原因，商城订单量环比反而有较大幅度的增长，特别是雪梨、枇杷、柚子、莲藕等清肺润肺的水果蔬菜销量大增，此外，像大米、牛奶、鸡肉等日常需求量较大的生鲜食品销量增长也很明显。
不过也有市民抱怨，比如一个天津网友说，这些天雾霾这么厉害，自己工作又很忙，实在不愿意到菜市场买菜，“那些卖菜的很贼，都以雾霾为由提价，买回去还要被家里的老人唠叨买贵了，雾霾都影响到家庭和睦了。”对于那些在家里躲避雾霾天的居民来说，生鲜食品上门价格偏高他们也能接受，毕竟，极端天气条件下，那些快递小哥却还顶着重度霾挨家挨户的配送，多支出一些钱，道义上也说得过去。
涉霾行业都需自律
总的说来，雾霾对人们的生产和生活都产生了严重的影响。近年来一年重比一年的雾霾成因还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比如汽车尾气到底对雾霾的形成“贡献”了多少的问题，根据相关统计，北京市在采取了乘用车单双号限行后，尾气排放降低了14.6%，如果所有被限行的车辆都是按照一天行驶，一天禁行的模式，所“贡献”的尾气在雾霾里占比也就2%左右。所以有汽车工业专家认为环保部门一度把雾霾的成因归咎于车辆大量排放尾气的指责是站不住脚的。
但是为了治理雾霾，各行各业都不应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纷纷给自己洗地解套，而是应该有所行动，毕竟，雾霾的成因是复杂的，大家都自律一点，至少不会加剧极端天气的不断光顾。
对于物流业来说，卡车，特别是以柴油为主要燃料的重卡，其排放量问题一直是个被各方高度关注的问题，据年报，2015年，仅占机动车总量12.6%的柴油车，它们的氮氧化物（372.0 万吨）和颗粒物（53.6 万吨）排放量分别占机动车排放总量的69.0%和99%以上。
一辆国Ⅲ柴油货车的污染物排放量，相当于200多辆国Ⅳ小轿车排放总量。北京市车辆限行、限号等措施带来的减排效果不明显，或可能与这些货车大部分出没在城市核心区之外有关。
据了解，柴油尾气含有未充分燃烧的硫氧化物（SOx）、氮氧化物（NOx）、颗粒物以及其它有害物质，将会影响大气环境、造成雾霾。世界卫生组织已确认，它是具有明确致癌效应的一类致癌物。但是，治理机动车尾气污染问题，尤其是治理柴油货车尾气问题，需要各利益相关方的鼎力合作，生产商（车企）、监管部门、经销商、油品供应商、货运公司和个体车主，都应该坚守其应有的职责。
而作为物流企业来说，有责任也有业务在治霾过程中发挥好自己的作用。当今世界，绿色物流已成了各国的发展趋势。所谓绿色物流，是指在物流过程中抑制对环境造成危害的同时，实现对环境的净化，使物流资源得到最充分利用。现代物流的发展必须优先考虑环境问题，发展和利用好绿色物流运输对于雾霾的防范和治理都有着重要作用。
在这方面，传化集团董事长徐冠巨的做法就非常值得称道。作为物流业内人士，徐冠巨曾主动在全国两会上递交了如何减少货车尾气排放以治理雾霾的相关资料。徐冠巨认为，由于缺乏整合和信息共享，大量车辆为尽快配到返程的货物，空车来回奔波于各大货运市场，或是被迫空车返回原地，真正在运营的车辆只有约60%，空驶率达40%以上。车辆停车配货的间隔时间平均长达72小时左右，造成了资源的极大浪费和大量的尾气排放，加剧了大气污染。大量运营车辆因为信息不对称在路上空跑，也加重了高速公路和城市道路的压力。据统计，车辆低速运转过程中每公里的油耗、尾气排放大概是正常运转的3-5倍，使得油耗尾气排放量大大增加。
作为一个在全国拥有170个公路港的大型物流企业，传化物流旗下加盟的卡车司机数以几十万计，这些都是传化物流的衣食父母，但徐冠巨却并没有像一些行业人士那样护短，而是正视存在的实际现象，主动自揭“家丑”，这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同时，为了从根本上解决卡车尾气排放的问题，徐冠巨还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他认为，与欧美等发达国家不同，我国现在处于经济发展的上升阶段，且幅员辽阔，从我国正在从事运营的约2000万辆货车的实际情况来看，限定其排放标准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应该解决运营效率低、空驶率高所造成的高能耗、高排放问题。因此，他认为对货车来说，如何提高运营效率，降低空驶率是实现节能减排的有效途径，更是物流企业直接配合治霾的关键招数。
中科院大气物理所研究报告指出，北京PM 2.5的6大污染源是土壤尘、燃煤、生物质燃烧、垃圾焚烧、工业污染和二次无机气溶胶、汽车尾气，而它们对雾霾的“贡献率”依次为15%、18%、12%、25%、26%、4%。汽车尾气确实是污染源之一，但是比例是相当低的。卡车虽然是汽车尾气排放中的“大户”，但摊薄到对雾霾的“贡献率”上，则几乎是微量级的。在近年来的各种公开场合，像徐冠巨这样的物流企业家也总是会发表自己对减排方面的各种意见和建议，但是确实很少听到一些重污染行业企业的类似声音，有的甚至还对政府在霾季的各种强制措施非常抵触，认为影响了生产，影响了经济发展等等，更有甚者还有在重污染天气拆封强行开工的极端案例发生。
所以物流企业家并不回避本行业对大气污染的软肋，并呼吁全行业为减排做贡献，这种态度就是“政治正确”。雾霾的源头有很多，治霾的方法也有不少，如果行业人士的态度存在问题，就会推卸责任，就会以各种借口消极对待雾霾的综合治理，这是最关键的因素，值得引起重视。
【链接】关于雾霾
雾霾是雾和霾的混合物，雾是指自然天气的现象，空气中的水汽氤氲，以灰尘作为凝结核，总体无毒无害;霾的核心物质是悬浮在空气中的烟、灰尘等物质，空气相对湿度低于80%，颜色呈现发黄。气温越低，空气中所能容纳的水汽就愈少，越容易形成雾霾。
雾霾形成原因主要是空气中悬浮的大量微粒和气象条件共同作用的结果，主要有三个成因：(1)水平方向静风现象增多。城市里楼房越来越高，阻挡和摩擦作用会使风流经城区时减弱明显;(2)空气中的悬浮颗粒物增加。随着城市人口的增长和工业发展、机动车辆的增加，污染物排放和悬浮物大量的增加，直接导致能见度的降低。(3)在垂直方向上出现逆温。逆温层像锅盖一样覆盖在城市上空，高空的气温比低空气温高的逆温现象，限制了大气层低空的空气的垂直运动，空气中的悬浮微粒很难向高空中飘散，阻滞在低空以及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