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的哭声(纪实小说)
文/潘国尧
新婚不久的岳成刚眯上眼,那清脆的哭声就又从屋后的竹林里传来了,就一声,非常的清晰,然后过半分钟后,又传来一声,比刚才那一声稍轻一些,然后就一声一声的渐渐远去,直到传到后山,就没了。
每晚都要传来,不早不晚,就是岳成就要睡着时出现,或者在岳成与他老婆就要啪啪时出现,这使得岳成很懊丧,那好事也总是做不成,而且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岳成早几天起床后还要问媳妇,说晚上听到女人的哭声没有。媳妇说自己睡得好好的,啥声音都没听到。后来岳成就不问了,他知道这是谁发出的声音,这是专门哭给岳成听的,别人谁都听不到。
岳成是五一节那天把媳妇娶进门的。媳妇的家就在他家对面的山坳里,以前是两个村的,现在乡里学别的乡镇的样,搞撤扩并,把两个村并到了一起,乡长说是为了减轻农民的负担,但是两个村合并后,除了支书村长会计妇女主任各少了一个外,多出了副支书副村长副主任等好几个副职,实际上原先每月拿一千多元工资的这些家伙一个都不少,只不过把两拨人赶到了一起办公而已。村里的人嘴巴闲不住,说这撤扩并就是“出空饼”。
“出空”是这一带乡民们骂人很常见的一个词,一般心情不好时见面了都要骂一句:出空的,今天手气不好!或者,出空啊,侬来东寻死啊?这些年山坳那边办了一个竹笋厂,招了几个外地人干活,这些外地人一开始不知道“出空”的意思,觉得说着很好玩的,好几次见到厂长就问你在出空啊?厂长一开始还勃然大怒,反击说你才出空呢,老子没出空!
后来厂长发现这些家伙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每次听到了就摇摇头苦笑。
那会儿岳成还不是厂长的女婿,他是厂里的技术员,看不下去了,就偷偷地告诉那些外地人,说“出空”在我们这是骂人的话,大家见了厂长还是不要这样打招呼好。后来这些家伙就很少在厂长在时说“出空”了,但是他们互相之间还是偶尔要“出空”几句的。
厂长的女儿不是很漂亮,但是她家有钱,所以这些年就拼命地打扮,只要电视上城里女人流行什么,她就穿什么,所以看起来也就越来越漂亮了。
厂长的女儿叫水芬,现在终于成了岳成的媳妇。
为了把水芬追到手,岳成在过去的一年中可没少费心思,他本来在邻省的一个服装厂做管理,工资涨到了年薪20万,去年过年,看到自家门后的竹笋厂很有些模样了,觉得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了,毕竟在外乡赚钱,没人拿自己当人看,习惯的说法,在城里,老板总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他想如果能把竹笋厂厂长的女儿水芬搞定,这辈子就不白活了!
去年过完年,岳成就不再去城里做牲口了,三天两头的往竹笋厂跑,厂长烦了,说你小子没事老往我厂里跑干嘛?岳成说我想帮你做大做强啊。厂长说老子就做这么大,够一家子吃喝就成。岳成就说不想做裁缝的厨师不是一个好司机。厂长听不懂,兼着厂里出纳的女儿水芬就给他爹解释说这是现在网上流行的话,意思是说老爹你没有远大的志向,“人家是大城市里待过的,是见过世面的,还拿20万年薪呢。”水芬有点酸酸地说。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岳成后来还真成了竹笋厂的技术员。
其实这做竹笋加工的也没多少技术含量,那些活厂长自己也能管理,再说竹笋是季节性山货,一年中最忙的也就是春天那个把月,岳成的技术指导无非是教那些外地工人如何把山民送来的竹笋尽快地扒去笋衣,然后在清水里洗干净,再切成块,然后装进盐水里封罐,这些活工人们干多了,也就不需要岳成去指导了,所以更多的时候,岳成都是泡在财务室里撩水芬。
岳成有一米八左右,这在南方算是高个子了,他家祖上是从邻省的海边躲避战乱逃到山里来的,他们这个家族的人基因里有海鲜的成分,皮肤个子啥的都比村里原住民优秀,加上能说会道,岳成他们这一族现在差不多也算是村里的望族,年轻人无论男女,都是周围一些村庄婚嫁的抢手货。
看岳成追水芬追得紧,她爹就有点动心了,说这小子放弃20万年薪甘心到我的破厂里上班,看来是看上闺女你了。水芬说我看他是看上了咱们家的这个厂子了。水芬爹说看上了也好啊,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今后厂子总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
其实水芬也是喜欢岳成的,但是她迟迟没有对岳成的放电表示接收的意思,处了几个月,两人始终是不温不火的状态。
这让岳成有点抓狂,他想自己长得也不赖,他爹在家养猪种地,盖起了一幢不错的别墅,他这些年在邻省多少也赚了些钱,他跟水芬怎么说也算是门当户对的啊。
他就多次问询水芬你为什么瞧不上我?水芬一开始还是支支吾吾,或者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应付岳成,后来被问得烦了,就说这事得问你爹去!
岳成脑子好使,他知道八成是自己这些年在外打工,他那做了几年老光棍的爹给他在村里惹出事来了。
果然,岳成在几个发小中毫不费力地了解了他爹这些年做的“好事”:他跟村东头开小超市的翠芬勾搭上了!
这翠芬其实比岳成他爹要小一辈的年纪,她老公是个窝囊废,除了成天去镇上赌钱,也没正经营生,夫妻俩只要一见面就干仗,村东头只要传来尖利的哭闹声,大伙就知道准是这家人又在干仗了。后来翠芬的男人嫌回家烦,干脆跟镇上一个专门放高利贷的老女人勾搭上了,几乎天天住在镇上,翠芬也懒得过问,看在家里几十亩毛竹林的份上,也并不打算离婚。
按辈分,翠芬得叫岳成老爹一声叔,“他俩咋会凑到一块呢?”岳成满腹的狐疑。
岳成家在村西头,翠芬的小超市在村东头,两家差了一里多路,村西头也有一家小超市,但是岳成爹每次买包香烟都要去村东头,岳成还说过爹你这是出丧荡远路,舍近求远何苦来着?但他爹说东头超市的烟好抽,“是正宗货”。现在岳成算是明白了,原来并不是东头超市的烟好抽,是那婆娘好玩。
“难怪水芬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他这是在嫌我老爹名声不好呢”,岳成想,水芬家好歹也是村里的首富了,这笋厂虽说一年只开半年工,但却是乡里重点扶持的企业,每年的毛笋收购旺季,这来来去去的流水都上百万元。水芬的老爹原先做过村长,一直是村里脚踏山动的主,水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后,远近来提亲的人家可不少,但是水芬似乎都看不上。“她好歹还不烦我呢,这可咋办?”岳成清楚,以水芬家在远近几十里内的名望,怎么可以有一个跟别的女人扯不清的亲家呢?
岳成就不止一次地提醒老爹少往村东头逛。但是一个守寡好几年的老光棍,刚沾点水带点露,如何停得下来呢?
父子俩就开始了冷战,岳成老爹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靠养猪也颇存了些钱,他根本不指望儿子养他老,所以也没把儿子的警告当回事。
岳成见这一招止不住,就带了几个人去翠芬的店里闹过几次,还砸了店里的好些东西。但是岳成每次砸店回到家,他爹就举着银行卡去镇里的ATM上取钱送给翠芬,还教训儿子说我倒要看看你能砸几次?
他爹不心疼钱,岳成心疼,没办法,岳成这一招也失败了。到后来,他爹还不去村东头了,只要岳成出差,或者忙的时候厂里加夜班,他就干脆把翠芬接到家里胡搞。好几次岳成把俩家伙堵在房里,但是他爹就咆哮,说这房子是他一头猪一头猪养出的,“你他娘的嫌这屋子脏,滚!”
这一头父子俩的战争越演越烈,水芬那一头却有了动静。因为岳成管理有方,加上水芬爹想扩大生产规模,准备再建一个竹炭厂,老头一方面看上了岳成的能力,另一方面也看上了岳成的钱,这些年,岳成在邻省多少赚了一些钱回来的,以老家伙的猜测,岳成的身价当在百万以上,而要把这年轻人稳住,招为女婿是最好的结果了。
有一天晚上加班,岳成照理又去财务室撩水芬。正是初夏时节,那天水芬穿了一件很性感的裙子,还画了眉毛,涂了口红。岳成越看越管不住自己,就一点一点地靠近水芬,先是坐在水芬的办公桌上,水芬叫他下来,他不下来,水芬拉了他一把,这家伙就顺势下来坐到了水芬的腿上,然后,水芬就推不开了。财务室的门半开着,水芬说一会有人进来了不好。岳成说管他呢,别人看见了更好,这说明咱俩有进展了么。
水芬说跟你爹一样的流氓。
这话一说,岳成就没心思撩了,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直叹气。
水芬把门反锁上,自己坐到岳成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说:我爹说了,只要你爹不再与翠芬胡搞,他同意我嫁给你。
岳成苦笑了一下,说你们都看到了,该使的招我都使了,没用!“看来我怕是配不上厂长千金了。”岳成推开水芬,摇摇头准备离开财务室。
水芬叫住了岳成,说要不这样行不行?既然扯不开,干脆促成老头的好事如何?“你爹老光棍一个,翠芬也差不多是一个活寡妇了,设法让翠芬离婚,然后你爹明媒正娶,然后我再嫁到你家,这样我俩拜天地父母时他们还成对呢。”
岳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说自己去协调一下。
岳成先是找他爹,说你俩这样胡搞不行,干脆把人家娶进门算了。他爹说那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进我家门呢。岳成就去找翠芬,翠芬说这事好是好,我也巴不得跟你爹永远在一起,“可我得先离婚啊!”
没办法,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岳成只好硬着头皮去镇上找翠芬的赌棍老公。赌棍躺在富婆家里的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跟岳成说:老猪倌睡我老婆可以,但是离婚不可以,“这是我的固定资产的一部分,哪能说放手就放手呢?”岳成听出对方的意思了,说你出个价吧。赌棍想了想说:你爹给我戴了这么些年的绿帽,怎么说也得出这个数吧。说罢就伸出一只手张开五个指头在岳成眼前正反晃了两晃。
岳成说10万?
赌棍说再加个零,“你小子有钱,这点钱出得起吧?”
岳成有点生气,说你他娘的当你老婆是张柏芝啊?
赌棍说没这个数免谈。
岳成回来把这事告诉了水芬,水芬又把这事告诉了老爹,她老爹说,这一百万是岳成这小子的血汗钱,如果他把这钱送出去了,我们要他进门还有个毛用?
就这样,这之后的几天里,水芬老爹就把女儿支出去旅游去了。
岳成知道这是笋厂老板在放大招了,“但我真是没办法把老爹的破事搞定呐”
几天后,岳成收拾了行囊,带着万分的失落感再次去邻省打工了。
这一年快过年了,岳成本不想回老家,但是一直跟他电话短信不断的水芬却希望他回家,说你要再不回来,你家快被翠芬这狐狸精掏空了,“你爹准备要把你家的那幢楼卖给笋厂,然后给翠芬的赌棍老公还赌债呢。”
岳成家的那幢楼虽然没有村里其他人家的显赫,但却是村里地段最好的宅邸,坐北朝南,背山面水。屋后是村里最好的一个小山坳,前面是国道,国道前是溪流拐弯的地方,很深很宽广。每年夏天,伐掉的毛竹顺水而下,在他家门口汇集成一个竹场,收竹子的卖竹子的熙熙攘攘,人气十分旺盛。这些年岳成在外事业有成,老宅的好风水应该是助了一臂之力的。
一听说家里的宅地快被卖掉了,岳成就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半路上,天下起了鹅毛大雪,望着车窗外不时飘过的雪花,岳成的心里是瓦凉瓦凉的,他直怪老娘走得太早了,如是老娘在,他爹怎么可能会跟翠芬搅和到一起呢?
但是,事实是已经搅和在一起了,这破事不但搅黄了他精心设计的一门亲事,现在还要把他的祖宅也要给搅没了。岳成想着这一切,两个拳头禁不住紧紧地捏在了一起,十个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岳成到家时天色已经晚了,他爹和翠芬正在包饺子。见儿子回来,老猪倌眼皮也不抬一下,说不是不回家过年么,咋又回来了?
岳成说我要是不回来,祖上的这块风水宝地就要改姓了!
老猪倌说这破事你咋知道的?
岳成懒得例会这俩货,放下行李就去笋厂找水芬去了。
岳成离开后,笋厂一团糟,计划中的竹炭厂也没办起来。在笋厂财务室,挤满了一屋子的人,见到岳成,笋厂老板是一肚子的苦水,说岳成后生你说走就走了,我们可就惨了,你看,都过年了,大伙儿还没走人呢,都等着我给开钱呢。
岳成说你都发不出工资了,干嘛还要买我家的宅邸呢?
老板赶紧把一屋子的人都支走,只留下女儿与岳成。水芬把房门关上,然后给岳成倒了一杯热水。岳成心里有点小感动,觉得这才像是自己的家。
“那是你爹一厢情愿,我可不想买,这屋子还要留着给我家水芬做新房呢”,老板说。
岳成叹了口气,说我怎么摊上这样一个爹呢。
老板说,你爹真是一头犟驴,这俩货现在是越贴越近了,“可我咋看着这像是一个圈套呢?”
岳成说是不是自己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又出啥幺蛾子了?
坐在一边的水芬说,你等会回家自己去查看,家里值钱的东西还有几样?“都被那狐狸精给卖掉了,家里那辆三轮电瓶车起初要作价3000块钱卖给厂里,我爹不要,后来就2000块钱卖给了镇上开饭馆的二癞子,两台电视机让上门收废品的给买走了,听说只花了300块钱......”水芬还要说,他爹见岳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示意女儿别再说了。
岳成喝了口水,然后跟父女俩道别,说大年初一再来老板家里拜年。
老板说拜年就免了,你还是想个法子早点来提亲吧,“乡里乡亲的,我是不忍看着你们家就这样败下去。”
岳成用袖口擦了一下有点湿润的眼睛,走了。
岳成并没有回家,他一直蹲守在屋后的山坡上抽闷烟想心事。雪花越来越大,地上开始积雪了,这天是腊月廿三,过小年的日子,村里有几家开始放鞭炮,劈里啪啦的有点热闹,但一会儿就没了声音。山村的夜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有几辆小车从屋前的国道上驶过,远光灯的光柱中,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贴地狂舞,就像此刻岳成纷乱的思绪。
等一包烟快抽完的时候,岳成看到自家院子的灯亮了,然后就看到他爹给翠芬撑着伞送出了大门,大概他爹还要送一程,但翠芬死活不让,他爹就自己回院子了。
岳成把最后一个烟蒂死死地踩在了脚下,他决定弄死这个狐狸精。老天照应,这大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晚上下手,啥痕迹都被大雪盖住了。
岳成就猫着腰跟在了翠芬的后面。
岳成家是全村地势最高的房子,从他家院子里往下走到国道边有好几十级台阶,翠芬在雪地中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向国道。
离开岳成家百把步远的地方要拐个弯,岳成觉得这是个下手的好地方,因为弯道右边的石坎有二三十米高,推下去根本爬不上来,在坡下不摔死也得冻死。
岳成一路小跑追上翠芬,从身后猛推了一把,翠芬都来不及叫喊一声就坠落到了崖下。
完事后岳成也没回家,自顾去竹笋厂陪水芬去了。
这场大雪下了整整三天,前山后山披上了厚厚一层白雪,家家户户门前都被雪堵住了门,连国道也被封了。
腊月二十七这天,翠芬的赌棍老公到岳成家来闹事,说他老婆好几天不见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猪倌你把大活人弄到哪里去了?!”
岳成爹说廿三那天晚上吃完饺子后翠芬就回家了,“我一直送她到马路上的,你要不信,可以在家里搜的。”老猪倌说。
但是搜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连个翠芬的影子都没有。
岳成说会不会那天晚上你老婆从我家出去又去哪家串门了?
赌棍说大雪天串哪门子门?“老猪倌你等着,我老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一直到正月初五,国道两边的大雪才融化得差不多了。这天一大早,有几个去镇上赶集的人在离岳成家不远的国道拐弯处看到高坎下溪边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趴在残雪中,旁边还有一把迎面撑开的雨伞。
很快有人就报了警,残雪中躺着的就是翠芬,已经死了十多天了,因为天冷,又藏在雪堆下,当大伙儿把翠芬抬到马路上时,整个人好像睡着了似的。
县里的法医检查了翠芬的全身,除了两个脚踝骨折外,没有发现别的任何伤情。翠芬临死前是从西往东行走的,紧贴着右边的路坎,“可能是对面开来了汽车,远光灯晃得死者眼花,加上天下大雪,造成失足滑落到了高坎下的乱石堆中摔死了,或者当时还没死,但是后来被冻死了。”法医和到场的警察最后推断说。
大过年的,谁都没心思正经做事,除了翠芬的赌棍老公呼天抢地的干嚎了几声,别人也没怎么搭腔,毕竟,翠芬与老猪倌勾搭的事在村里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了,翠芬的这个下场,村里似乎也没几个人同情她。
最后,老猪倌以私通有夫之妇致死者雪夜命丧溪边,须承担一定的刑事责任和经济责任。岳成替老爹交了10万块钱的赔偿金,老猪倌被判了一年徒刑缓期一年执行。赌棍拿到了10万块钱,也就不再要死要活的去告状了。这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年过完年,岳成没再去邻省打工。五一节的那天,笋厂老板体面嫁女,新郎正是岳成。
结婚那天,老猪倌没有在场,不过没关系,拜天地拜高堂那会儿,正位上坐着的是笋厂老板和他的老婆。村里人都说这像啥呢?做上门女婿吧,那也得去女方家里拜堂呐,这不伦不类的。
“原本这位子上坐着的应该是老猪倌和翠芬呢。”人群中有人说。
听了这话,许多人就都沉默不语了。
但是很快人群就散去了,该干嘛干嘛,这年头,家里家外的,要担心的正事还有不少呢。
岳成与水芬结婚两年后,笋厂老板都没见女儿的肚子大起来,就问女儿女婿怎么回事?水芬在他爹耳边说了几句话,老板一脸的惊愕,说那得找医生看看了。
岳成说不用找医生了,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行了。
后来,岳成还是没能做成笋厂老板的接班人,他离婚了,然后又出去打工了,并且再也没有回过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