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9日,江苏省江阴市华西村华西金塔(左)和前面的第三代、第四代别墅。 东方IC 图
近日,一篇题为《中国最富村负债389亿 天下第一村华西村到底经历了什么?》的文章在网络上发酵,该文称,昔日的天下第一村,如今也走到了亟需转型的岔路口。截止到2016年第一季度,华西集团总负债高达389.07亿元,资产负债率为68.78%,有息负债245.7亿元。
文章中的数据截至2016年第一季度,显然有些陈旧了,笔者查到的大公国际于2017年7月17日的信用评级显示,华西集团截止2017年3月止,总资产541.26亿元,利润总额为0.55亿元,资产负债率为67.83%,较2016年有所上升。可以说,文中负债情况基本符合事实。
只用资产负债率来评价一家企业所得出的结论必然偏颇,因为不同类型的企业资产负债率相差太多,不足以断言华西集团存在严重问题。但从其净利润总额、资产回报率等核心财务指标来看,文章中所说“走到了亟需转型的岔路口”,主营业务钢铁亏损太多,仅靠金融投资维持表面的盈利,却是不争的事实。
村办企业、村集体经济更需要从“能人经济”向现代企业治理转型,华西村的遭遇对那些先富起来的村极具借鉴和启发价值。一些完成现代企业治理结构的乡镇、村集体企业,都获得了持久的生命力,而一些未完成转型的,可能从此走向凋零。
华西村与所有的“富村”一样,都是源于一个能人,其村办企业、村集体经济的发展壮大都高度依赖这个能人。始建于1961年的华西村,改革开放后在原村书记吴仁宝的带领下,大放异彩,早在1996年,华西村便实现了家家户户住别墅、开豪车、存款千万,成为国内最富裕的村庄之一,号称“天下第一村”。拥有无穷魅力的吴仁宝和他的华西村,不仅征服了中国人,也征服世界头号强国美国。2005年,吴仁宝还作为封面人物登上美国《时代周刊》。
实事求是地说,在企业发展初期,能人经济决策层次单一、能适应瞬息万变的市场运行要求,加上类似老书记吴仁宝这样对市场具有特殊超强嗅觉的“超级能人”,具有快速发展的强大原动力,因此,华西村才得以发展壮大。但能人经济随着企业规模的不断扩张、能人的生老病死等,存在很大的局限性,往往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即便是吴仁宝这样的“超级能人”也有犯错的时候,例如,花几十亿元搞出来的320多米高的大楼,每天管理花费就成了华西村的庞大负担。2003年,76岁的吴仁宝将自己执掌42年的华西村最高权力移交给了四子吴协恩,实际上还是“能人经济”的延续。
据悉,华西集团的要职均由吴仁宝家族成员分管,从长期来看,高度近亲繁殖的企业必然削弱其市场竞争力。姑且不论外界对于华西村日趋家族化的管理模式的争议,单从公司治理的角度来说,“家天下”的企业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风险。
德国著名的政治经济学家马克斯·韦伯认为,企业的现代理性组织必须具备两个特征,否则它的发展也无从谈起:第一个特征是生意与家庭分离,这一点在现代经济生活中占首要地位;第二个特征与第一个特征密切相关,那就是理性的簿记方式。
从公开的资料来看,包括华西集团等我国一些“先富起来”的村集体经济、村办企业都或多或少存在马克斯·韦伯所说的问题。最典型的莫过于改革开放后全国所兴起的乡镇、村办集体企业,一部分明晰产权后实现了现代企业治理机制,最终实现了发展壮大,例如美的从一家街道办企业成为跨国企业,而转型迟缓的乡镇企业最终倒闭消亡。
现代企业治理制度是公认的理想企业制度,无论是国有企业、集体企业、私人企业都需要构建现代企业治理制度,这也是我国当前国企改革的目标,在这个意义上而言,华西村办企业不仅要谋求产业的转型升级,更亟待“能人经济”向现代治理转型。这恐怕也是与华西村类似的村办企业的必由之路。
参考阅读1:
是什么成就了“华西村神话”?
来源:凤凰网财经综合 作者:傅蔚冈
http://finance.ifeng.com/a/20171223/15885719_0.shtml
文/傅蔚冈 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执行院长 来自作者公号:蔚为大观
近日,一篇题为《中国最富村负债389亿,天下第一村华西村到底经历了什么?》的文章在网络上发酵。
该文称,截止到2016年第一季度,华西集团总负债高达389.07亿元,资产负债率为68.78%,有息负债245.7亿元。大公国际于2017年7月17日的信用评级显示,华西集团截止2017年3月止,总资产541.26亿元,利润总额为0.55亿元,资产负债率为67.83%。可以说,文中负债情况基本符合事实。
华西村,被树立为农村走共同富裕道路的典型。当年在原华西村书记吴仁宝带领下,紧抓时代脉搏"70年代造田、80年代造厂、90年代造城";村民上演着农民致富的神话,每家存款过千万,成为中国最富有村庄之一。
华西村是一个庞大的帝国,集农、工、商、贸为一体,拥有全资及控股公司104家。不过最为神奇的是,尽管华西村声名远播,但是它的知名产业却很少——大家知道它很富裕,但却不知道它是靠什么富裕。
在我看来,华西村最厉害的并不是它的产品,而在于其高超的融资渠道。在计划向市场转轨的当下中国,由于金融市场不发达,融资一直是困扰中小企业生存和发展的一个难题。为何华西村能够获得这么多的信贷支持?在我看来,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华西村坚持走集体企业的政治正确满足使得它能够获得比一般企业更多的信贷支持。
为什么说低成本的融资很重要?华西村的业务范围很广,从纺织、钢铁、塑料到旅游、远洋、担保与投资,但是公众却很少知其有竞争力的产品和服务。即便是上市公司华西股份,在其所处行业,表现也一般:在27家同行业的上市公司中,主营业务收入居于第10。为何企业的竞争力一般,但是企业却能够越做越大?原因就在于低廉的融资成本。而华西村由于政治正确,有幸搭上了只有国有企业才能够分享的“信贷方舟”,使得企业规模越来越大。
所谓信贷方舟——这是我的同事高利民和聂日明对当下中国企业融资模式的一种分析,它是指有能力获得信贷者(搭上方舟者)更容易变得富有、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能更多地分享现代化的红利;而无法获得信贷者(未搭上方舟者)难以分享现代化的红利,并且还要为搭上方舟者提供融资支持。
转型经济中,资本相对稀缺,资本回报率相对较高,另一方面资本名义价格又很低,其直接反应就是银行门前供不应求的“信贷配给”。名义成本低、回报率高的“信贷配给”在实际运行中,其获得的手段和渠道必然是非市场化。华西村坚定走集体经济,因此也获得了和国有企业相同的信贷待遇。这意味着企业经营只要不是太差,那么它就可以获得超过市场平均水平的收益。
华西村不仅仅获得了较为低廉的信贷成本,同时在土地资源上也是占尽便宜。2001年以来,华西村陆续兼并了周边20多个村庄。华西并村的目的当然不是如媒体所宣称的“共同富裕”,实质是为了获得更加低廉的土地成本。因为在当下城乡二元的土地制度下,华西村如要获得企业发展所需要的土地,就必须占有国有的土地资源——而这是需要向政府购买的。但是通过并村的行动,那些村子的土地就自动成为华西村的资产,而且“发展集体经济”的名义使得它合法的使用集体土地,就像《土地管理法》第43条规定的:“任何单位和个人进行建设,需要使用土地的,必须依法申请使用国有土地;但是,兴办乡镇企业和村民建设住宅经依法批准使用本集体经济组织农民集体所有的土地的,或者乡(镇)村公共设施和公益事业建设经依法批准使用农民集体所有的土地的除外。”
华西村能够持续获得资金的另一大法宝就是收入分配模式。他们通过“少分配、多积累,少拿现金、多入股”的方式减少了企业的现金流压力。凡村办企业的工人,每人每月只领取30%的工资,其余的70%存在企业作为流动资金,到年底一次性兑现。员工的奖金通常是工资的三倍,但并不发给职工,而作为股金投入企业,第二年开始按股分红。通过这种方式,华西企业把村民的财富据为己有,并美其名曰为“共同富裕”。更为致命的是,一旦村民离开村集体,那么此前的股份就与其无关,华西村就通过这个办法把村民的利益和企业仅仅捆绑在一起。
如果说信贷支持是华西村在发展经济过程中获得最早的政治红利,那么自2001年以来通过并村获得的土地资源和收入分配模式则是目前还在享用的政治红利。不过,华西村到底能走多远,作为一个企业,还是需要其核心竞争力——更好的产品和更好的服务。不过从目前来看,华西村在这方面的竞争力还稍逊一筹。
华西村能走多远?我们拭目以待。
参考阅读2:山西首富李兆会
来源:凤凰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