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中文表示里导入汉音元素的提案”[1],沿引“ㄏㄛㄇㄜㄌㄛㄙ史诗中的希腊英雄”[2]、“古希腊史新译初步”[3]、“希腊神话新译尝试”[4]的工作,本文大致沿着Greek Thought: A Guide to Classical Knowledge “Philosophy”[5]一章的线索初步尝试新译希腊哲学[6]的基本用语。
【哲学的起源】Philosophos以及同源词语用法很早,可以上溯到Thales/ㄙㄟㄌㄜㄙ[7]/泰勒斯[8],他的思想排除了神话而探索自然本身。不过,授予ㄙㄟㄌㄜㄙ“第一位philosopher/哲学者”桂冠的Aristotle/ㄚㄌㄧㄙㄊㄡㄊㄜㄌㄜㄙ[9]/亚里士多德也可能有偏见,古代人们可能更认可Pythagoras/ㄆㄧㄙㄚㄍㄛㄌㄚㄙ[10]/毕达哥拉斯是哲学开山祖[11]。无论如何,至今得到公认的是:赋予哲学者两个鲜明特征的是Socrates/ㄙㄛㄎㄜㄌㄚㄊㄜㄙ[12]/苏格拉底:一、良善高尚的生活必须有智慧,追求智慧是哲学者唯一的关注;二、哲学者的人生/方式是获得智慧的唯一道路[13]。
Plato/ ㄆㄌㄚㄊㄡ/柏拉图、Aristotle/[按古希腊语 Ἀριστοτέλης-Aristotélēs、拉丁语Aristotelēs发音] ㄚㄌㄧㄙㄊㄡㄊㄜㄌㄜㄙ/亚里士多德继承发扬光大了没有著述的ㄙㄛㄎㄜㄌㄚㄊㄜㄙ的思想,建立了西方哲学的体系以及整个科学的基础。在原初的人生/伦理哲学方面,以Epicurus(Epicureanism)/ㄜㄆㄧㄎㄨㄖㄨㄙ/伊壁鸠鲁为首发展出的ㄜㄆㄧㄎㄨㄖㄨㄙ伦理学派和Stoic(Stoicism)/ㄙㄊㄛㄧㄎ[14]/斯多葛伦理学派[15]继承了这些“前提:我们的生活决定性地依赖于我们对正确的哲学信念和信条的掌握;关注神的存在、神圣天意、灵魂的性质、善、心灵的爱等问题”[16],成为古希腊、罗马社会伦理的主流时尚。
【伦理问题是哲学的根本问题】
“通过把对行为的反思作为理解人性和好生活的相关原则的要求,希腊哲学者们为从哲学入手理解伦理建立了模型”[17]。ㄙㄛㄎㄜㄌㄚㄊㄜㄙ和同时代的ㄉㄧㄇㄛㄎㄌㄧㄊㄜㄙ通过对收钱教授德行的sophist/ㄙㄛㄈㄟㄙㄊ/智者派们的批判[18],确立了不同于普通人接受的通常道德的哲学反思[19]。ㄙㄛㄈㄟㄙㄊ也被称为“诡辩论者”,不过,ㄛㄈㄟㄙㄊProtagoras/ㄆㄌㄛㄊㄚㄍㄜㄌㄜㄙ/普罗泰戈拉以他的著名命题“人是万物的尺度”列入希腊哲学者圣坛,据说他还是西方第一个因为(不可知论)言论被(雅典)政府驱逐离境、并被公开焚毁著作的人。
ㄙㄛㄎㄜㄌㄚㄊㄜㄙ的“我应该如何生活?”问题成为道德哲学的起始[20]。“运用批判式理性是达到灵魂的德行状态的最好方式,因为它让人暴露关于善恶的虚假信念”[21]。“ㄙㄛㄎㄜㄌㄚㄊㄜㄙ把德行定义为一种道德自律和理性,足以保护自己抵抗别人的威胁和命运的残酷摆布”[22]。以此“达到这样的结论:宁愿受到不公对待也不要待人不公[23];遇到不公的判罪时,最好接受惩罚以治愈灵魂”[24]。严格接受ㄙㄛㄎㄜㄌㄚㄊㄜㄙ立场的ㄙㄊㄛㄧㄎ学派认为“德行本身足以使人幸福,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25]。“幸福的本质是自我主宰,反映出在所有可想象的环境下都活得很好的能力”[26]。
希腊伦理哲学的进一步发展,要等到人类对ㄅㄧㄥ认识的深化和理性的提升,才能达到提炼出抽象律法或categorical imperative/至善召唤[27]或“一个人本身就是自由的,依照他的本质,作为一个人生来就是自由的,…惟有自由这一概念才是法律的泉源”[28]的认识高度。
【神话与理性】
“理解希腊神话的最重要价值在于认识其中的理性和信仰的萌芽,为其后的希腊哲学和基督教开辟了道路” [29],希腊神话“通过具体清晰地表现抽象化事物,满足了即将导致哲学诞生的抽象思维的兴起”[30]。哲学者们借助了广为人传颂的诗人ㄏㄛㄇㄜㄌㄛㄙ(Homer)、ㄏㄜㄙㄛㄉㄛㄙ(Hesiod)的史诗和神话,逐渐排除了生活中拟人化的神明和医疗上超自然的干预[31]。
“虽然超神ㄗㄡㄙ(Zeus)具有关于未来的全面知识,但他不能改变命运的进程”[32]这为他也带上印度经典里预言者seer(视者)的功能[33],也为理性让出了空间。而数学就是理性发展的最有效工具,在地理、天文方面运用得最为显著。Parmenides/ㄆㄚㄇㄣㄋㄧㄉㄜㄙ/巴门尼德和Anaxagoras/ㄚㄋㄚㄎㄙㄚㄍㄜㄌㄚㄙ[34]/阿那克萨哥拉最早指出月食的原因是来自太阳的光被遮盖了[35]。
但是,正如激进的ㄆㄌㄚㄊㄡ最终回到神话去寻找宇宙、人类和社会的起源[36]一样,希腊的理性仍然属于萌芽阶段,离不开神:“理性作为一个神奇工具可以从几个有限的公理推导出很多命题,但公理却是随意的、不依靠理性,理性还得依靠陌生的地盘和价值观。所以,希腊世界常常在理论和实践上把所有人类知识的来源归于神明”[37]。这同时也揭示出希腊古典哲学的局限,要等到人类理性的进一步提升。
【对世界的认识】
希腊人扩展的知识本身,值得专论,本文不多提及。“哲学者们首次明确了宇宙(世界)秩序乃是一个整体的观念”[38],“cosmos/ㄎㄛㄙㄇㄛㄙ/世界秩序这个词本身就隐含了一个统一的世界的概念”[39]。
【Epistemology/知认论】
古希腊人具有了前所未有的广泛知识,但他们与也有广泛知识的古代印度、埃及、中国人有什么显著不同呢?至少,希腊人产生了对自身拥有的知识反思的Epistemology/知认论:我们如何/怎样知道我们的知识是对的呢?
著名的例子是辩证法的创始者[40]、来自Elea/ㄜㄌㄧㄚ/爱利亚的Zeno/ㄗㄋㄛ/芝诺。他提出的运动悖论,对于我们理解时空、无限性等必不可少。“在他那里,爱利亚学派的纯思维成为概念自身的运动,成为科学的纯灵魂”[41]。
【Being/ㄅㄧㄥ/本原(存有)的概念】
希腊哲学的主要贡献可以归结为提出了三个哲学基本问题:世界由什么构成(有什么)?我们该如何办(伦理哲学)?我们如何知道?它们都不可避免一个反映单独、永恒、不变、基本的实在的哲学概念:Being/ㄅㄧㄥ/本原(存有)[42]。ㄙㄟㄌㄜㄙ首先提起了这个问题:“我们看到的所有物里的存在的单一体是什么?”[43],引起了不少哲学者的解答。”
来自小ㄟㄒㄧㄚ(Asia Minor)城邦Ephesus[44]的Heraclitus[ˌhɛrəˈklaɪtəs]/ ㄏㄜㄌㄜㄎㄌㄞㄊㄜㄙ/赫拉克利特提出了难解的logos/ㄌㄛㄍㄛㄙ/逻各斯概念,提升了我们对ㄅㄧㄥ的理解[45]。而ㄆㄚㄇㄣㄋㄧㄉㄜㄙ“就ㄅㄧㄥ的问题设定了今后的哲学从这样或那种方式不得不回答的指针。在定义ㄅㄧㄥ以及为了建立它的必要性而设置的逻辑讨论的过程中,可以说是他、而不是ㄙㄟㄌㄜㄙ,变成了今天我们理解的哲学的创始人”。ㄆㄚㄇㄣㄋㄧㄉㄜㄙ著名地宣布“ㄅㄧㄥ是一、静止、统一和永恒。非ㄅㄧㄥ是不可想象的”[46]。ㄚㄋㄚㄎㄙㄚㄍㄜㄌㄚㄙ则进一步“明确地把宇宙的动因从物质中分离出来,并确认此动因是一种精神/意识(mind)”[47]。后来,以“世界精神”作为ㄅㄧㄥ的Hegelㄏㄟㄍㄜㄦ说:“精神必须与它的自然意欲,与它沉陷于外在材料的情况分离开。世界精神开始时所取的形式是在这种分离之先,是在精神与自然合一的阶段,这种合一是直接的,还不是真正的统一。这种直接合一的境界就是东方人一般的存在方式;故哲学实自希腊起始”[48]。
原子论者Leucippus[luːˈsɪpəs]/ㄌㄨㄙㄆㄜㄙ/留基伯和Democritus[dɪˈmɒkrɪtəs]/ㄉㄧㄇㄛㄎㄌㄧㄊㄜㄙ/德谟克利特对ㄆㄚㄇㄣㄋㄧㄉㄜㄙ问题的回应是漫游在虚空中的原子(atoma)[49]。ㄚㄌㄧㄙㄊㄡㄊㄜㄌㄜㄙ对ㄆㄚㄇㄣㄋㄧㄉㄜㄙ问题的回应就是著名的“第一哲学”Metaphysics/形而上学的中心问题。
笔者不懂古希腊语,本文的译法根据英文、也参考日语,有待在今后的使用中进一步完善。希望本文作为初步导引,开展对希腊哲学和哲学一般的翻译、介绍、评论和研究。作为一个范例,汉音方案的具有表意汉字翻译没有的准确性、标准化和排列检索功能的优点,提供了揭开希腊哲学翻译和解释的有力工具,再次印证了我在《印度(含佛教)经典新译尝试》(2017年2月20日第4版)的同样结论。
【赵京,中日美比较政策研究所,2017年8月4日第一稿】
[1] 赵京,2017年2月5日第三稿。此文与许多文章一样随时更新,所有引用请参考中日美比较政策研究所网址http://cpri.tripod.com/。另外,对拼音中不存在的fi、ki、to等新创汉音的解释散见于运用此文的后续经典印度、希腊研究,在本文中不一一指出。
[2]赵京,2017年1月20日第一稿。
[3] 赵京,2017年4月6日第一稿。其中提到:“对ㄚㄕㄋㄚ大批名字的译法将会在希腊哲学的论文中展开。”
[4]赵京,2017年3月6日第二稿。
[5]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5.
[6] 虽然古代印度、中国有称得上哲学思想的论著和思想家,作为系统学问的哲学诞生于古希腊。本文选择翻译的希腊哲学的名字和概念,主要基于对哲学整体的重要性。
[7] [ˈθeɪliːz],其中th[θ]在拼音和日语片假名常译为t/ㄊ,但更近于s/ㄙ。
[8]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6.
[9] 按照希腊语Ἀριστοτέλης发音[aristotélɛːs]译为ㄚㄌㄧㄙㄊㄡㄊㄜㄌㄜㄙ,也符合日语译法。
[10] 拼音只能发guoㄍㄨㄛ,但goㄍㄛ也是常用发音,故导入之。
[11]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6.
[12] 拼音只能发音为suoㄙㄨㄛ,但soㄙㄛ是常见发音,应该导入。
[13]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5.
[14] 拼音必须表示为ㄙㄊㄨㄛㄧㄎㄜ,汉音表示更简短、准确。
[15] 中文把ism译为主义,但带有强烈的意识形态色彩(如“马克思主义”)。
[16]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13.
[17]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94.
[18] “ㄙㄛㄈㄟㄙㄊ的伦理体系基本上是一种便宜之计,依据现存的规定和制度而认定道德和法律的标准”。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100.
[19] “伦理是朴素的,与反思相结合的伦理才是道德”。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第一部“希腊哲学”第一篇(续),译者贺麟、王太庆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43页。本文不对两词做特别的区分。
[20]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102.
[21]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104.
[22]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106.
[23] 与中国的“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格言对应。
[24]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107.
[25]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p.112-113.
[26]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112.希腊伦理哲学没能知道佛教的教诲,实在是一种遗憾。
[27] 赵京,“作为观念与现实的康德至善召唤”,2014年7月25-30日。
[28] 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导言”,译者贺麟、王太庆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51页。
[29]赵京,2017年3月6日第二稿。
[30]Michael Grant, Myths of the Greeks and Romans, New York: New American Library, 1962. pp.91-92.
[31]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p.21-30.
[32]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41.
[33] “例如,一个最常用的动词‘我知道’是oida,与拉丁语videre一样,都来自印欧语词根动词‘看’”。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76.
[34] 拼音对xa译为ㄎㄜ·ㄙㄚ,多余。
[35]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p.32-33.
[36]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48.
[37]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49.
[38]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21.
[39]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5.
[40] ㄚㄌㄧㄙㄊㄡㄊㄜㄌㄜㄙ最早这样断定的。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792.
[41] 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第一部“希腊哲学”第一篇,译者贺麟、王太庆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272页。
[42]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51.
[43]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51.
[44] 对于不常见的人名、地名,不必翻译。
[45]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54.
[46]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55.
[47]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59.
[48] 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导言,译者贺麟、王太庆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95页。此前的一句“这就是政治自由与思想自由出现的一般联系。所以在历史上哲学的发生,只有当自由的政治制度已经形成了的时候。”以及稍后的解释“我们第一次在希腊人里面发现这种自由,所以哲学应自希腊开始。”(第99页)也值得引用。
[49] Ed. Jacques Brunschwig & Geoffrey Lloyd,trans. Catherrine Port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