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痕1
出了我住的铁路通号小区,我朝右走过一路卖各类吃的用的商店、食馆,走到十二中大门口,就见太阳光,明晃晃的还在东南路段(环城一路)上。心情一下就舒畅了起来。于是,向东站走去,让太阳照在我的背上。暖暖的阳光,完全同春天一样。
风轻轻吹来,我一下如回到了青春年代,那年、月、日生活苦涩,说话做事更是得小心翼翼,但必定是年轻气盛。青年正是文革时,唯有毛泽东的一切才是正确、光荣、伟大的真理。统一在唯毛泽东思想无所不能下的我们,对内搞的是:全国全民阶级斗争,你斗过去,我斗过来。对外干喊纳叫的是:用毛泽东思想武装的我们要去解放全人类,解放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先进国家压迫下,过着水深火热、饥寒交迫日子的人民,特别是要解放以美帝国主义殖民地下过着水深火热、饥寒交迫日子的人民。但我如今还不知道世界上到底那个地方是美国的殖民地。当然,还要打倒苏联这个修正主义国家。但心里明白的人都清楚,用毛泽东武装的我们,靠假大空,又缺衣少食的我们,实际只是在自己给自己提虚劲而曰。真动了武,会怎么样呢?天才知道。但胜了的珍宝岛战斗,是以士兵的血肉之驱为大代价才取得的。而且,小小的边境冲突,就搞得全国也进入了战争状态。虽然就是在那说错一句话,也会被开除工作,被逮捕判刑的年月里,我和几个年轻人散步在昆明三瓦村的宝象河边、或公路上、山野里,我曾用社会主义好的曲调高唱过:“社会主义了,社会主义了,社会主义吃不饱,运动多,地荒草,掀起了文革大斗了,大斗了,……”但如远远的见有另外的人,马上停了唱。不能唱完或唱不完,我们都会停住而“哈哈”大笑。把一切的不愉快都抛在了脑后。我虽知道如有人告发,那后果是不堪想象的。但还自以为自己聪明,能改了那歌词,唱出了真像。环境虽残酷,但在眼里一切都是那样的朝气勃勃,甚至参加开批斗大小会,见喊口号时,高举起毛泽东的语录本,一片红时,心里也能开出玩笑来。或会想那些批斗人的人,终也会是挨整的憨货。那些被批斗的当权派们,派头们,那个都是整过人的。随着批斗人的浮躁、无知、自以为是……,我还会露出一付幸次灾乐祸的样子。也自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人。青春就这样在你刚唱罢他登中越去越远。
当我一九八0年正式开始写作后,才慢慢明白了,人生都是活过程。一切都是生不带来,死带不走的。
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连地理山川也被改造得跟过去不一样了。不说大都市扩大再扩大,高楼大厦一幢比一憧更高,或更华丽了。就连我们偏远又小的巧家县的山山水水,也有些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连我少年时,常去北边找番石榴的石灰窑沟的两岸,(也被我多次作为创作的实地,写入了小说、散文中。)离县城
一片枯了的梧桐叶落下,收回了我放荡出去的思想,又想起了自己穿着劳动工作服青年时候的样子。那件劳动布工作服的样子,被我定格成我青年时终身的样子了。本来,常穿再生布劳动服的我,为节约,总把劳动布工作服也作为好衣服来穿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世上已经开始流行五颜六彩的穿着了。再生布的工作服很少有单位发了。穿的人,就更少了。我却还在穿着再生布衣服上下班,甚至上街。搞得一次去参加市作家协会组织的会议,因时间关系,就穿着再生布的工作服直接去了设在某宾馆的会场,搞得先是宾馆管理的人要看证件才准进门。我什么证件也没带,正好主席李霁宇来到门口,才解了围。进到会场,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几个朋友也说:“太随便了。……你应该换换嘛。他天生就是这样。照这张照片,还是因为要办工作证,我才特别选了件最合身的、新的劳动布的工作服去照的。照后才发现,自己并不难看,特别那块眼皮上不大显露的疤痕,在照片上又没有显出来。我清楚是工作服平整的领把脖子,脸显了出来,使得有些园的头,不太圆了,才使这张照片很耐看的。但当有一次,我对着镜子,看着不知几时长出的白发,而且,头顶的头发稀疏了,才真正认识到自己老了、老了!当胡子也开始白时,已经退休的我,知道只有这颗心,还没有老去。还有那照片上的我不会老外。但一切都被岁月无痕的改变了。
我知道岁月这把无形的刀,终要无声无息的剃去我所有的青春年华。包括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岁月磨得无影无踪。所以,我才五十岁时,就写下了把尸体无偿捐献给医学教学用。捐不了,就火化后,把骨灰撒了去肥荒山野岭的花草树木。不要亲朋好友祭奠的遗嘱。让我自自然然的回归自然。
我的墓碑在天地之间,墓志铭就是——岁月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