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48）：云南并非乌托邦

2017-8-18

有人说，云南旅游业的兴盛和发展是被一批文青和驴友推动起来的；而最初推动云南旅游发展的那批文青和驴友，就是一群理想主义者；是他们给云南的湖光山色和奇异文化添加上一抹美丽而神秘的色彩，从而使云南成为一个单纯而美好的乌托邦。理想主义者添加的这层色彩，一方面美化了云南，同时也可能异化了云南。现实的云南可能不及理想主义者描绘的这幅乌托邦画面那样单纯，那样玄妙，那样精彩。

我们一般讲到云南，讲到云南旅游，首先想到的就是大理、丽江、西双版纳；而这些符号所代表的，很大程度上已经不是云南了。大-丽-西这样的热点旅游城市对旅游者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它可能更多的意味着被当代城市俗世生活所淹没的年轻人对自由的向往，对爱情的臆想，对理想的杜撰。这些东西实际上不是云南的，也不是大-丽-西的；人们赋予大-丽-西的这些价值，是现代城市生活反射出来的价值。大-丽-西所体现的，很大程度上只是乌托邦构建者的价值观。乌托邦构建者承诺给旅游者的是潇洒、闲适、自由和艳遇，而现实给予旅游者的可能是落魄、紧张、困窘和欺骗。

从自然景观来讲，我并不认为云南旅游真有什么特别特别的价值；若说自然景观的壮美，云南肯定赶不上西藏和新疆，甘南和内蒙；要说自然景观的灵秀与巧妙，云南肯定赶不上四川和贵州，湖南和福建。若要说云南旅游真有什么特别的禀赋，我想就是其多样的民族文化了。民族文化是一个奇特而复杂的东西，除非你深入理解，否则是不能把握其奇妙的意味的。我们通常在旅游景点从导游嘴里听到的那些浅薄的传说，低俗的笑话，与民族文化其实是无关的。但是，我们又很容易接受那些虽然浅薄庸俗却又耳熟能详的东西。因为我们只是走马观花，所以对云南民族文化的多样性就很难体会。再说饮食。我以为旅游或者旅行，是应该包括对异样的美食的追寻的。饮食或者美味，也有文化的意味。不同文化背景下，人们会对美食形成不同的价值观，产生不同的偏好。人们的饮食价值观有习惯因素的作用，人们容易接受那些自己习惯的美食，而对自己不习惯不喜欢的东西，自然就会采取排斥的态度。比如说，内地人们很容易接受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和象群，但人们很难接受让人酸掉牙的萨丕。因为对文化缺乏理解，人们就很简单地将云南旅游的价值仅仅理解为美景，而人们眼中的这个美景，其实只是云南美景中极小的一部分。

因为对美景的欣赏，人们很容易将云南人民想象成单纯而善良，和平和友好，简单而真诚。人性是复杂的，云南人与其他省份的人们都一样，也是既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因为历史和文化的差异，因为环境和生存条件的不同，不同地方的人群会形成不同的价值观，对好人或者坏人的评价也会有所不同。比如，在湖北这样商品经济文化发展久远的地区，理性计算和利益计较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属于正确的价值观，而在云南这样商品经济文化发展非常落后的地区（昆明暂时除外），理性计算则要让位于行侠仗义和大方施舍。少数民族兄弟的行为有时候表现得有些怪异，比如他们是那样的热衷于娱乐而不是赚钱，其实这正是他们的文化和生活环境造就的价值观的正常反应。

大方而豪爽，仗义而直率，看起来是一种幼稚而可爱的性格，但是，云南人也有他不可爱的一面。比如，容易走极端，经常不讲规则，我行我素，等等。如果一个旅游者来云南之前，曾经好好看看曹保平那几部有云南及云南人背景的电影《李米的猜想》、《光荣的愤怒》和《追凶者也》，就不会对云南人的形象有那种乌托邦式的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