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 缘行梦境


 第一辑 缘行梦境

 

逃不出宿命

我是从小就信命的。命运这东西,说不明,也道不清。你信也不信,或者准信与不准信,几千年来,它就这么保存下来了。连剿灭都剿灭不了。当然,有的朝代是只准自己放火般信,而不准其它人信。其它朝代是怎么剿灭它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毛泽东时代,只能信毛泽东他们的东西,其它的都是不准信的。信了,被旁人知道告发了,那就要被划为另类而或被斗,或被管制,或被劳教,或被判刑。甚至被杀或被整死。凡是求神拜佛,信神信鬼、寺庙、和尚、道士、算命等都被称为迷信的东西。信神、信鬼、算命的……都会被逮起来,并被没收所有的钱、粮票、布票等包括所带的一切工具。一句话,一切都会被没收。搞得不好,还会被劳教,判刑入狱。甚至还有被斗残至死,判死刑的。不过,到一九六二年时,我们县的所有寺庙,也早在一九五八年后,全部大一点的寺庙都被单位占领,并改为它用了。佛神像都被消毁了。小的就连房屋也被消毁了。连在田地边小小的土地庙,也没有一个能幸免下来的。但那时,我却很是奇怪的是一个靠算命为生的瞎子,大家都叫他秦八字。从我记事起,他就在老菜市街的一条小巷口公开算命,也没有人去逮他,就是革命闹得最厉害的一九五八年三面红旗,或最猖狂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浩劫的那十年,也没有把他劳教或判刑,甚至斗他的事也没有听说过。想想肯定因为他是瞎子的原因。而那些躲着、偷着找他算命的人,到是见过被驱散、训斥,甚至被抓起来当坏分子处理的。一九七四年春节,回家探亲,同在昆明工作的二哥和我在一个朋友的带领下偷着去秦八字家算命。十点到秦八字家,进门竟见到三个县政府的干部,心里才完全明白了。我曾亲耳听秦八字亲口说过县长也找他算过命。当然,根据他的年龄,他不可能给国民党的县长算过命。他没走出过巧家,给其它县的县长算命也不太可能。但他没说是给那一年的故乡县长算过命,是正县长,还是副县长,是那个副县长,还是其它路过故乡找他算过命的县长、副县长,。他没说,想人家也不会告诉我的。也可能是他为他抬高自己而自骗和骗人。他不说,我也不想问。

我第一次算命,那是一九六二年夏天,那时我十二岁,正是暑假期间,父母专门请来了个会算命的刘姓表叔。他可是我们那金沙江两岸地方有点各气的算命先生。人称刘扇子。我们那地方对人的排名是这样的:不管排三流九教,还是排官吏兵将,还是各行各业,都把皇帝、政权的第一把手排第一。可能是经过镇反、反右、三面红旗、三年大饥荒后,人们知道有些排名是不能把毛泽东排出来的。但又要说除金口玉言的皇帝外,他就是厉害的,算命的除去毛泽东这个金口玉言,各级政府人员的银腔传令、指示外,算命这一行,就从未没敢把当地一二把手排出来了。但也不敢把玉、金、银诸位排上的。想来玉、金、银诸位是代表县以上员贵人的。就只好按铜铁往下排了。算命人的排法是按:铜嘴、铁嘴、扇子、八字来排名次的,其它排八字,看相,摸骨等算命等不行的,就是还没有入流的算命人了。金沙江流域这么多算命的,算命的得到扇子这个名次,也是有点本事,或实属不易的了。能把他请到家里来,一是有点挂角亲的关系;二是互相信任。他来主要是给大哥、二哥和我算学业的。按刘扇子的说法,走一步算一步,不可太超,太超损算命人或被算命人的阳间福寿。

刘扇子竟然算出大哥考不上大学,大哥嗤之以鼻,一脸的轻视:二哥考不上高中,二哥摇摇头,不相信;我考不上初中。当时就急得我问他能不能改。他说:“这是命里注定的。是你的宿命。改不了。”于是,他在我们家那三天,我有时间就去缠着他,求他给我从算。可能是他被缠烦了。还是我想上学的心感动了他。他竟然给我以后的人生全算了。他子丑寅卯……的念过后,又是相合相克相冲相害相刑的说了几句就说:“没想到呀,你以后还要做文字上的工作,是个贵人命呀。”他盯我看了看。“你发的地方在昆明,只要你努力,昆明还是去得成的,”我说:“贵人是不是都会当官发财?”他说:“贵人有几种。你是名上的贵人,不是活着利上的贵人。你在钱财上,活着时,只是够你用而也。多出来的,你也享受不到。你要有钱,那是死了以后的事。”我说:“钱够基本的吃穿住行就行。“我的名气以后有多大,能不能在全省有名?”他笑笑说:“活着只有很小很小的一点名气,死了以后,全世界都会有名气。是文字上的名气。”我说:“我能活多少岁?”他说:“五十一岁,天罗地网。”我笑了起来,说:“五十一岁,天罗地网。不就是死吗?!够了够了。”他说:“但你不能当官,结婚。如果当官结婚。就死得更快。怕五十一岁都活不了。而且,结婚最多也只能活到五十一岁。”过后想想,人的宿命既便如此,也是可以在善恶之中改变的。何况,还有人定胜天呢?!我的学习成绩在偏上等之列。于是,我加倍的努力学习,我就不相信我考不上初中,但终还是没有考上初中。而那些学习很差的人却考上了。而且,大哥、二哥也不幸被他言中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二十岁那年的文化大革命的一九七零年七月,昆明铁路局去我们县招工,城关镇书记和对立派头头,要把我排除在外,我直接恐吓城关镇书记,加上县招办、管档案的公安人员暗中帮助,当上了昆明铁路局的工人才来到昆明的。

来到昆明后,干机械钳工到退休。也没有干过什么跟文字、文化有关的工作。但刚来工作时,单位也要我去财务室干会计;一九七四年又要我入共青团,入了就任厂团委书记;一九七八年又要提我当厂干部。而且厂书记三次找我,要我到厂党委办公室上班。都被我婉言拒绝了。这些坐办公室跟文字打交道的工作就这样被我而失之交臂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我也曾要求去铁路局工会搞文字工作,但没有去成。但惟一没失去的就是同亲大哥暗自打赌而走上的写作。虽不能靠它生活,但从一九八零年四月开始乱写以来到如今也没有断过。其中的苦难、艰辛、磕磕碰碰也没有使我断过。

我在我的《文渺的散文自序中》写过:“在生命的史册上,我们都经历过很多,但谁是自己的最爱呢?!各都有所不同。但我的最爱是什么呢?我敢这样说,我的最爱是文学。为什么呢?因为,文学使我从心灵到行动都去掉了很多丑恶的东西,懂得了大写的善与爱,并努力的去做好大写的善与爱的每件事。

漫漫人生,谁能无错呢?!谁能无好心呢?!

但是,人是多面性的动物,集喜怒哀、乐善丑恶于一身,伟人、名人如此,我们平民百姓亦如此。问题是有几个能真实的把自己展示给世人,特别是错的,甚至罪行的展示给世人呢?包括心灵的罪恶。因为,在现实生活中,真的能实施自己罪恶的人,还是只有极个别的人。心灵的肮脏,心灵的丑恶,导致言行的偏颇,从而导致灾难的发生;心灵的善良,心灵的正直,导致美好的产生。把行为和心灵丑恶的都献出来警示人们,再不要重蹈覆辙了。改恶为善,立地成佛,把行为和心灵美好的都展示给人们,让丑恶的永远不会转变成行动,让大写的善与爱充满人间,使地球真正的成为一个村。我想:全世界大多数人都愿意如此。”

于是,写作就成了我三十岁后逃不出的人生宿命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