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寺庙老换址,和尚还会静心念经么?(杂文)


编前

      这是老衲写于2007年的一篇博文,今天重读,还是没觉得过时,可见年轻就是好,看问题尖锐,思想激进。当然,这种能力也需要环境的配合,如果大环境沉闷,这个不能写,那个不能发,一大堆的敏感词过滤,准文字狱氛围下如何生成有价值的思想和模式?

     古今中外的无数案例表明,那些言语尖锐的人士往往是真正的爱国者!请善待舞文弄墨者。刘项原来不读书!

如果寺庙老换址,和尚还会静心念经么?(杂文)

 文/潘国尧

    最近媒体有关农村中小学生源大幅度下跌、乡村学校难以为继的报道比较多,甚至有校长因为在校生数量的急剧下降而辞职的。

    乡村中小学的式微原因比较复杂,这其中有农民大量进城打工引起的乡村空巢化的原因,有一部分富裕起来的农民给孩子寻求优质教育的原因,也有教师普遍不安心在农村学校教书造成教育质量总体下降等原因。

这原因那原因,似乎乡村学校的式微是社会转型发展过程中的必然现象,以为是不可避免的,其实以老衲之见,这里面也有人为的原因。

所谓人为的原因,实际上也是一些地方教育行政部门不正确办学思想导致的,其中一个严重的失策就是无节制的撤扩并乡村学校,无节制地兴办城镇规模学校。

最近十来年来,在节省行政支出成本、保证政令畅通等种种理由下,乡镇一级政府的撤扩并举措成了一些地方体制改革的核心工作,有人以为只要把撤扩并工作做好了,衙门作风就能改变了,乡镇政府的工作效率就提高了,农民负担就减轻了……改革就成功了,就是政绩了!于是隔个三年五年,政府换个三届五届,乡镇就撤扩并个三次五次。老衲的老家从建国以来的三十多年中一直是个乡级单位,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名称换了好多次,从公社到乡再到镇后来变成“片”,先后被并入过附近的三个乡镇,干部走马灯似地换,门口的牌子不断地翻新,似乎是意犹未尽,现在竟然开始刮撤扩并行政村之风了!

这种撤扩并之风也日渐刮到了乡村学校,最近几年特别厉害,比如老衲早年做过调研的某所中学,校园建设曾经十分完整,设施也不错,是当时全乡最好的公用建筑。但是前两年说撤就撤了,把整个校园全部让给了乡小学,乡小学原先也很完整的校园让给了卫生院,卫生院让给了信用社,信用社让给了邮局,邮局让给了村委会,原先的村委会大院租给了一制鞋作坊。被撤掉后的乡中学老师和学生分别按照原住地被划拨到了附近的三所中学,一些村小学则被合并到了中心小学。原先走几步路就可到校的学生现在被迫在车辆来往频繁的乡村公路上冒险骑车去上学,有的甚至从小学三、四年级开始就被迫告别家长去住校,开支增加不说,正常的家庭育人环境也被无端剥夺。

老师也怨声载道,原先长期形成的校园文化转眼间就不见了,自己曾经非常熟悉的环境说变就变了,曾经得心应手的教育教学方式要被迫经受一次痛苦的“整合”。而对有的家长来说,原本也并不想让孩子择校——没有比在自己的家门口上学更让人放心的了,但既然家门口没了学校,孩子一样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到不如直接把他们送到镇上去,送到县城去,甚至送得更远。

于是乡村学校一并再并,而学生越招越少,有门路的教师一跑再跑,花了大钱造起来的能容纳多少多少学生的豪华校园差不多成了摆式,校长忧心忡忡,老师人心思动,教育质量下降,社会评价不良……曾经为义务教育作出过重要贡献的乡村学校似乎走进了死胡同。

与此同时,城镇学校却是迅猛发展,城市化使得人口急剧膨胀,为迎合发展的需要,有的主管部门也可能基于明里暗里的产业化前瞻,大集镇附近新的中学一所一所地冒出来,名目繁多的实验学校、外语学校、名牌中学的XX校区等全寄宿贵族式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强势的行政手段使得越来越多的学校被撤扩并到了临近大集镇的全新环境里。原本平静的乡村变得不再平静,县与县,乡镇与乡镇都在比规模化办学的动作大小,千人学校嫌人少,百亩校园嫌地不广,大上硬件设施,小学像中学,中学像大学,普通学校要办成重点学校模样,重点学校要向发达国家看齐。在一些人看来,重视教育就是重视硬件建设。

在这样的大环境刺激下,有背景的有钱的家长们开始较劲:你的孩子上了镇实验学校,那我的就要送到县实验学校去;你孩子去大城市上学,我孩子小学刚一毕业就直接送到发达国家去上学。

老师们也蠢蠢欲动:哪里热闹,哪里给钱多,就去哪里,横竖是站讲台,人挪活树挪死,世界辣么大,我想去看看!

而主管部门的领导们则沾沾自喜:教育事业兴旺发达,全县(市)新增N所学校,新增校园面积达到N万平方米,新增……似乎学校的大规模集团化就是义务教育发展的新境界。

但是资源就这些,一些地方喧嚣了,另一些地方必然要沉寂。

只是苦了那些总也跟不上社会发展节奏的弱势群体,好歹把儿女养大了,一转眼却发现公平不见了,孩子的小伙伴们纷纷去了镇上县城里甚至国外风光地上学去了,自己的孩子还在村庄里进出,孩子的脑袋耷拉着,家长的头也因此抬不起来:风光的学校自然要付出风光的代价,那些动辄成千上万的择校费,那些水涨船高又不断升级换代的昂贵的校园消费用品,那些不菲的寄宿生生活费……细算下来,每年投在孩子身上的不下三五万,这岂是一个普通家庭所能承担得起的?要命的是,这股择校风早从孩子上幼儿园开始就在刮了。

这个时候村里的人们开始怀念过去的岁月,怀念那些赤了脚下地插秧,穿上鞋拿教鞭斯文的民办老师了,至少在那个年代,乡村是宁静的,孩子们是安静的,老师们是平静的。

想起了都德的《最后一课》,那个有着伟大爱国情怀的韩麦尔先生就是一个乡村老师,他广受镇上人们的尊敬,而韩麦尔先生供职的那所学校也是一所小得不能再小的乡村学校——他所教的一个班上学生要分几个年级段。但这一切丝毫不影响这个只有一个老师学校的沉甸甸分量。

乡村自有乡村的厚重,乡村学校自有乡村学校的特色,高贵的思想并不一定出自昂贵的学校,完美的人生也并不是非得从名校起步,千亩名园有时可能还不如留下深刻记忆的陋室一隅,名师也并不一定就是那些到处鼓噪的行者。

又想起了丰之恺、陶行之、夏沔尊等大家,他们也都曾有过乡村教师的生涯。

何时才能让乡场不再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