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乡村套路深(14)


中篇小说连载:乡村套路深14

/潘国尧

14

从镇化工集团出来后水根没去镇政府食堂,他怕见到那些已经在饭桌上混熟了的土匪。这些混账东西每到吃饭时间就在镇政府院子里或者在兰香馆附近转悠,逮着谁就找个由头宴请,然后以镇长的名义签单。水根听镇长有一次抱怨说光在兰香馆里已经有80多万元的吃喝白条了,年初列入财政预算上报的招待费用只有20万元,这60多万元加上食堂胡吃海喝累积下来的账单,“饥荒”已近100万元。前任镇委书记不管账,只顾带头签字吃饭,镇长为这事已经在各种场合抱怨了,兰香馆的老板也总是追着镇长要钱。

所以水根不想再给镇长添麻烦,他甚至还想着羊角湾牌坊的这个项目能捞些钱先把镇长的这个窟窿给填上。

这么想着时水根就转悠到了友根的卤肉店附近了。自从上次被友根媳妇拽到床上以后,水根心里总是感到对不起堂弟,所以每次路过卤肉店,他总是要绕道,但今天他想弄些熟食回宾馆对付一餐。

正是镇上很多单位下班的时间,不少人围在卤肉店里买熟食,友根赤露着上半身,一块纱布耷拉在肩膀上,并不停地擦拭汗水。友根的肚子已经不是一般的大了,在仄小的铺子里转个身都很困难。但是友根还是很卖力地切肉上称收钱,很敬业的样子。

轮到水根了,友根没仔细看,问水根要什么,水根说来猪个舌条再来几块豆干。友根一看是水根,说这些天你都在忙啥啊,怎么也不到我铺子里来视察视察?水根说你都忙成这个样子了,我怎么好意思来打扰你?

友根麻利地给水根切好了猪舌条和豆干,又在一个面盆里用各种调料搅拌了,撒上香菜和葱花,再装到一个泡沫盒子里递给水根。水根掏出50块钱就要走,友根死活不肯收钱,油腻腻的手拽得水根的胳膊都酸了。水根只好说行吧,到时一并算给你。

“算什么算,自家兄弟吃个肉还算钱,你这不是埋汰我么?”友根说。

 

水根顺便又在旁边的一个超市里买了一大袋子的罐装啤酒和方便面,回到宾馆准备开饭。

但是水根还没喝上一口酒,就有人敲门了,来的是上次那个要捐公德碑的地头蛇,7村的村长。这家伙手里提着一个马甲袋子,说是给水根老板送钱来了。水根赶紧让他入座一起喝酒。

村长说你就这样糊弄晚餐啊?“走,去兰香馆吃去。”水根说今天一天又累又受气,不想再动了,就在屋里喝点吧,我让前台送些菜过来。

“受气,你受谁的气?”村长问。

水根就把下午在董秋生那里的遭遇跟村长学了一遍。村长一拍大腿说,你干嘛一个人去啊,“那破落户,就是个欺生的货,你把我叫上,啥事都能搞定,他造‘花楼’的地还都是我的呢,当初以每亩三万块钱划给了他,现如今7村的地都涨到200万一亩了,便宜了这‘大小眼’了!他娘的,我还正想找个由头去抠一些回来呢。”

水根说自己已经想了一个办法准备治“大小眼”了,“到时还真需要老哥您帮忙了。”

7村村长本来是镇上的一个地痞,打架不要命的主,年轻时水根也曾经跟着他一起在镇上专门去“摆平”过一些事,所以两人一起喝酒叙旧很是来劲,一会儿功夫桌子上就都是空罐子了。前台派人送来了几个炒菜,水根喝得兴起,就从箱子里摸出一瓶白酒,说他娘的喝啤的没劲,咱来点度数高的。

喝了啤酒又喝白酒,水根马上就醉酒了,拉着村长的手开始哭闹。他这一套村长早年就见识过,所以也不太当回事,只顾你一杯我一杯的继续胡喝。但是毕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一会儿两人就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水根很晚才起来,七村村长已经走了,床上留下了那装钱的袋子。水根赶紧给村长打电话,说自己都不知道你几点走的,“还有,你那10万块钱怎么开票?”村长说开什么票,“又不是我的钱,你拿着就是,不过那块‘公德碑’上你得把7村村委会和我的名字给刻上去!”水根说这个肯定没问题,“你说不是你的钱,那是谁的?”水根问。

村长说村里一个池塘被垃圾填满了,外地一个开发房产的家伙看上了这块地,“我就让他出了这钱,这家伙好多次往我家里送钱,我说现在反腐败,哪敢收钱呢?这下倒好,捐碑,这是村里的好事吧,我就让他出这份钱了。这不算腐败吧?”水根赶紧说这绝对不是腐败,“羊角湾古村落重建,镇里都发了红头文件的事,怎么能算腐败呢?”

 

中午水根去镇食堂吃饭,见到了小丘,但是没见着镇长。小丘把水根叫进包厢里去吃饭,“外面人杂”,小丘说。

小丘告诉水根,镇长去县发改委找七叔公大儿子去了,“镇长现在已经被水根老板捆绑到羊角湾牌坊上了,他准备把‘官德碑’卖给县发改委主任了,呵呵。”

水根说开门大吉,7村村长昨晚已经送来了10万块钱,“公德碑名花有主了。”小丘说10万块少了点,“7村是全镇治安最差的村,有何公德可言?这碑要是被他捐了,恐怕会有不少闲话。”

水根说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说7村也确实需要这块碑镇邪呢。

小丘说也不是说七村不能捐这块碑,“我的意思是他应该再多捐一些,这土匪跟几个房地产老板关系铁得很,就是出50万他都能搞到钱!”

水根说还真是被小丘说中了,那10万块钱就是一个房地产老板出的。

小丘说他给你10万,“他自己起码有100万落袋了,这货,拿羊角湾牌坊发财呢。”小丘说。

水根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好歹是人家的人脉。小丘说镇长已经关照过她,说所有的捐款最好都不走镇政府的帐,“你设个户头,进项出项啥的你自己把控,最后的净利怎么处理,到时你自己跟镇长商量。”

水根说如果对方需要发票,那就走自己公司的账户,“我发票随身带的,公司也是文化产业类的,基本合规。如果像7村村长这样的,反倒好做事了。”

小丘说湖下这破地方的人,大都喜欢现款交易,“大头都自己留下了。”

水根问小丘镇里有没有多余的保险箱,“那些钱放在宾馆里不太方便”。

小丘说镇长办公室的那个保险箱一直没用过,你就把现金都存到那个箱子里吧。水根想了想说,可否把保险箱弄到宾馆里去,“这样我操作起来比较方便些。”

小丘说没问题,“反正大家已经在一条船上了。”

“明白”,水根说自己心里有数,“一定不会让大家白干的”。

 

吃完午饭水根就要去镇长办公室搬保险箱,小丘说大白天的扛个保险箱从楼上下来目标太大,“这事还是晚上做吧,再说我也要给镇长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水根说好的,说完自己就走了。还没到宾馆,镇长就打来了电话,说七叔公儿子已基本同意捐官德碑了,“具体怎么操作,他说找他爹就成,七叔公这边就由你去沟通了。”镇长说。

水根问镇长向发改委主任要了多少钱?镇长说具体你去问七叔公吧,“他们父子俩肯定已经说好了,只要老大肯捐碑,愿意花钱的主多的是,有些话我不好出面说。”水根说明白。

镇长还跟水根说,保险箱可以拉走,“但是所有的收支你得有本账,不要出事就成,毕竟不少地方还是在以镇政府的名义运作的。”水根说镇长放心,“水根绝对会对镇长负责的。”

镇长纠正说是要对镇政府负责,但又补充说自己对这个项目要求也不高,“你能把镇政府欠兰香馆和食堂的那一百万元白条轧平就成,”镇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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