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乡村套路深(36)


中篇小说连载:乡村套路深36

 

/潘国尧

 

36

 

晚上,镇长去了县城宴请特警大队。华恩让章三特地从海涂送来了十来个甲鱼和一些养殖的大对虾,还有几条大黑鱼,又从镇兰香馆请了一个大厨,做了几道硬菜,然后把七叔公等几个老者安排在主席台最前面的一桌。还请来了7村几个搞笑的戏子在台上助兴,晚宴搞得很隆重,七叔公和几个老者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水根和“天亮光”、7村村长、华恩、章三夫妇他们坐了一桌,开席前,章三说自己还没去丢豆子呢。7村村长也说下午忙着帮特警维持现场秩序,也没去丢,“他娘的来的最多的就数贵7村的人了,几乎倾巢而出,而且你们知道,我那些流氓村民,是很难听劝的,如果我不在,今天肯定要出大事。”

水根就问上次分拆迁款的事,“我的办法好使不?”7村村长说水根兄弟比我还了解7村,一听说现场人人有份,我这些流氓村民就乐坏了,“他娘的我们把镇上几家商店超市在卖的红包全都搜罗了过来,村里每个来现场和不来现场的,老的少的,每人一个5000元的红包,一共发了千把个。那些被征地的几家,包括我们家的一家老小,听说人人有份,早把征地款多少的破事丢一边了。领到钱后,那个乐啊,当天这些混蛋就唱了一晚上的大戏,哈哈!”

章三媳妇说早知道7村有这等好事,“我早年就应该嫁给7村人。”章三就白了一眼老婆,说现在也不晚,“你他娘的今天就跟着村长走吧,兴许还能赚回一个大红包呢。”

水根说喝酒不要伤和气,“酒肉穿肠过,臭屁肚里留,来,干了!”一桌人就把杯子墩在圆桌子上,乒乒乓乓地喝彩起来。

然后华恩就带着水根去七叔公他们这一桌敬酒,说中午得罪各位前辈了。说罢就把一整瓶的啤酒直接灌了下去,“我干一个,前辈们随意。”几个老人连声说好,也各自喝了一点以示回敬。

 

饭后,水根带着大家去丢豆子。“天亮光”看到自己的信德碑前的坑里洒了厚厚一层豆子,就很开心,说看来还是我捐的碑人气最旺啊。章三媳妇说你错了,“豆子最多的是贞德碑,不信你们自己看。”水根说他娘的那些豆子大都是上午那些鸡婆丢的,“有个鸡婆大概是睡过的男人自己也记不清了,直接用双手捧起一大把豆子像泼水一样地泼到坑里去,没办法,下午我只好又在贞德碑前续了20斤豆子!”

章三跪在信德碑前念念有词,华恩说你说些啥呢?章三媳妇说这混球肯定是在回忆自己往那些养鱼的同行鱼塘里丢了多少小黑鱼的事呢。

章三站起身,随手丢下去一大把豆子,说“知我者,媳妇也。”“天亮光”问丢小黑鱼怎么也是罪孽呢?华恩说你们城里人不知道,这小黑鱼是专门吃鱼苗才能长大的,一个鱼塘里如果有两三条黑鱼,这个鱼塘到过年可能就捞不上来几条其它鱼了。

完事后水根开车送“天亮光”去村外找车,他的破金杯在村口刚好遇见了七叔公家老大坐着苟院长的车进村,他本想摇下车窗打声招呼,想了想还是踩了一脚油门跑了。

 

老大进村后美女院长熟门熟路地把车开到了七叔公家的院子里,老大说你就在车里等我吧,我进去跟老爷子说几句话,然后我们一起去丢豆子。美女说我来贵村这么多趟了,总得让我跟老爷子打个照面吧?但老大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自顾走了。

七叔公和几个老者正准备去监场,见老大回来了,他就让几个老头先去,说自己跟儿子说些事,一会儿就过来。

老大说怎么来这么多老头?七叔公说都是自己叫来帮事的外村老人,“你跟那个女的怎么还没扯清?”七叔公埋怨说。

老大说自己在她身上投入的东西太多,“一下子扯不清!”

七叔公说眼见着就要下了,“这种女人很势利的,到时看你怎么扯!”老大说不谈这破事了,“今天来主要是丢豆子,是私事,公车不好派,我又不会开车,所以叫她来送一趟,顺便也撒把豆子。”

老大说完,七叔公还是厌恶地朝院子里瞥了一眼,说你也都快做爷爷的人了,“人老了,家是很重要的。”

老大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说这也是最后一次带她进村了。

随后七叔公跟老大商量,说自己今年也79岁了,“做9不做10,这是村里给老人做寿的规矩,我想趁着这次羊角湾竖牌坊的机会,顺便把我的80大寿给办了。”

老大说以牌坊落成庆贺大寿,“老爷子您这个创意不错,我支持!”七叔公说大喜冲大悲,祖上曾官拜知府,也算有官家血统,“你是李家最近百年中混得最体面的子孙了,眼见着就要下了,怕招来奸人祸害,我就想了这一出。我这次准备把多年的积蓄甩一些出来大办特办,你们兄弟几个全家人都要过来。自新房子落成以后,这一大家子人也该齐齐聚一回了,都四世同堂了么,很难得的。”

老大很赞同老人的主意,说兄弟几家他都会去通知到的,“无论有什么要紧事,81日这一天,必须带家人齐聚羊角湾。至于办事的钱,我们几个出,哪有寿星自己给自己办寿宴的!”

七叔公说该准备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也花不了多少钱,“我老骨头一把,留着钱又何用?再说这事以公带私的,镇里和村里还出钱呢。”老大说那就一切依着老爹的意思去办就是。

爷俩就一起走着去牌坊工地,出院子时,老大跟美女挥了一下手,意思是去村东头。

 

晚上依然有附近的村民陆续来丢豆子。七叔公一到场,在水根耳边说了几句话,水根就让几个村民堵住村口,说先暂停半小时再放人进来。

七叔公给供桌上新换了一对大蜡烛,又清除了香炉里所有的残香,甚至新换了大圆桌前的跪垫。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完后,他才把老大拉到供桌前。老大点香、三跪三拜、上香、再拜。这一套礼数,七叔公在儿子们还是半大小子时,每逢年节,即便是文革年代,都会在家里偷偷地让儿子们学着祭拜祖先。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大的这一整套礼数却还是做得娴熟规整,直赢得一旁陪祀的老者们纷纷颔首赞许,4村的老者还小声说:七叔公家教醇厚,大公子知书达理,很难得的一个人才啊!

但是老大跪拜后意犹未尽,在几个石碑前转悠了一圈,然后选择在官德碑前再次跪下,双手合十,沉默了许久后才起身,然后抓了几颗豆子丢到了坑里。

躲在一边的美女院长见老大也丢了豆子,就直接走到贞德碑前大方地下跪,学着老大的样沉默片刻,然后起身也丢下了几颗豆子。

完事后老大钻进美女院长的车,探出半个身子朝着工地上抱拳告别,七叔公和几个老者也在灯光下齐刷刷地向老大挥手致意。

 

老大走后,被拦在村口的人才开始陆续前来丢豆子。

海芳也来了,只是这次开车送她来的又换成了另一个年纪有点老的男人。海芳进村后,友根媳妇就一直尾随到了牌坊下,然后高声说海芳姐你今天又换司机了?“这回还是个老司机呢,牛!”

海芳没理会,自顾去贞德碑前跪拜,丢豆子的时候,海芳来回抓了几次,最后在手心里数来数去,确定了数据后才把豆子丢到了坑里。按规矩,丢豆子的时候旁人是不好插话的,所以等海芳离开基坑时,水根才从暗处冒出来,问海芳刚才那一把豆子拢共有几颗?

海芳说我丢多少颗都没有你在里面!

水根苦笑着摇摇头,说这坑里不知被埋掉了多少个臭男人了,“豆子多了,数量就无所谓了,反正最后都是要被石碑镇压掉的。”

七叔公怕水根和海芳闹将起来不好收场,就赶紧把水根叫到一边说正事,“老大走之前说了,81日他也会过来的,我三个儿子家的所有人都会过来的。”水根说这么隆重啊,七叔公凑近水根耳边悄悄说:我的80大寿同一天庆祝!

水根说那这是双喜临门啊,“得大办,一会儿我给您老钱。”

七叔公说钱的事不急,事后我们几家分摊就是,“老大说了,电视台报社啥的就不用来凑热闹了,到时把县委宣传部长、文化局长和镇长请来就够了。”水根说自己明天就要回南边去办一件急事,81日那天的活动我可能没法参加了,“但我会布置小丘和您老对接相关事宜的。”

七叔公说水根后生不在场有点可惜,但也表示理解,说我们都是幕后办实事的人,“场面上让别人来风光更合适。”水根心里想,老子该赚的钱都赚着了,你们再怎么风光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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