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乡村套路深（26）
文/潘国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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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霞在石雕厂看好了一对三门三楼的青石牌坊。按水根的意思，化工集团办公楼西南角是一片开阔地，正对着待建的新医院，最好是五门三楼的牌坊，显得气派，挡煞的空间也大。但是西霞说太大了，怕上级领导来视察企业时有意见，“毕竟老板是省人大代表，这里面的因果，你懂的。”
“花楼”的正门朝着西边的大马路，原先有一对狮头相对的石狮子镇守，石雕厂老板建议新牌坊前再镇一对狮头向外的石狮。西霞根据老板的报价算了一下，感觉有点高，她说自己都打听过了，一般三门三楼的牌坊顶多也就十万元，“你这十二万有点贵哦。”水根就在旁边说，那这对石狮子就算送西霞主任了如何？石雕厂老板说挡煞之物不可送人的，“这一点水根老板你应该明白的吧？”最后，老板答应以十万八千元的价格成交。
就要离开时，水根说要上厕所，办公室里就只留下了西霞和石雕厂老板。西霞说看好的这个三门三楼牌坊有现存的吗？老板说有。西霞说最好这两天就能运过去安装了，“我们那情况有点特殊，需要马上就安装。”老板说情况他有所了解，马上去安装没问题，只是按规矩今天得先付30%的定金。西霞就拿出一张银行卡，老板自己拿出POS机直接刷了3万块钱。
西霞问老板发票今天能不能带走？老板说可以，“您说开多少？”
西霞想了想，问这牌坊您对外报价是多少？老板说这要看各种配饰，“反正我们这里有一套说词，这样的牌坊，再搭上一对狮子，少说也要20万。”
西霞说那就按20万开吧。老板说那多开部分的税费您得自己承担，西霞说这个没问题，到时一并算给你。
水根回来的时候，西霞刚好收了发票，两人就欢天喜地地跟老板道别。
从石雕厂回来后，水根就给刘教授助手打电话，说自己老家这边有单活需要教授过来一下。助手说时间紧吗？水根说最好明天就能过来。助手说这两天我们刚好在黄山参加一个会议，到浙江过来也还算方便，只是车舟劳累，恐怕教授的身体吃不消。水根说150万你们来不来？助手那边安静了一阵子，看样子是在向老头请示。
过了一会助手说教授同意过来，“不过老规矩，您得先把钱给我打过来，否则一切免谈。”
水根说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打钱，“但是您和教授明天中午必须到，我跟客户撒谎说你们正好在本县边上参加一个会议，是顺便过来的。”助手说这个没问题，明天一早他就让会议接待方直接开车到你们县城，然后你们派车过来接人就是。
水根说客户的古玩字画杂七杂八的有点多，一个下午必须点清那些东西。助手说没问题，但是超过四小时要另收费。水根说到时看情况了，这个客户是个有钱的主，没准到时一高兴多给俩钱呢。
助手说你这回还有别的附加条件没？
水根说老套路，“这回我设计了乾隆四十五年的一对金银元宝，明天我会把它们带到现场，希望到时教授给个说法。”
助手说知道了，按老规矩办，您也得出些血么。
水根说150万啊，“兄弟，万儿八千的对我这小生意人来说可都是大钱啊！”
助手想了想说行吧，“反正您这回得管顿饭。”水根就爽快地答应了。
搞定了刘教授助手，水根就给西霞打电话，说已经跟刘大师联系上了，明天中午就可以过来，“但是这老东西有规矩，任何人必须先把钱打到他账号上才肯出门。”
西霞说得给多少钱？水根说如果按小时计，我估计4个小时都点不完，“看在多年的朋友的面子上，对方说收150万，给四个小时，你们不需要任何接待，老东西他们自己开车过来。”
过了没多久，西霞就打来了电话，告诉说董事长同意了，“你把对方账号啥的发过来，我叫财务马上打钱。”
水根就马上把刘教授的账号发给了西霞。没到半个小时，刘大师助手那边就打来了电话，说钱已到账。水根就吩咐对方明天十二点在县城的国际大酒店大堂等。
第二天一大早，洛阳的朋友带着一对元宝说快到省城了，说叫水根去省城接。水根说你他娘的总是在我最忙的时候来鼓捣，“老子今天有事，怕来不了，你自己从省城打车过来，也就五六百块钱，一会我给你报销，但你必须在中午十一点以前到，否则你就找不到我了。”
十点多的时候，洛阳朋友果然熟门熟路找到了水根的房间，带来的一对元宝果然跟上次精工细作的那一对差不了多少，水根很开心，说你这家伙办事就是靠谱。洛阳朋友说党叫干啥就干啥，说完就伸手要钱。水根说你他娘的能不能温情点？谈钱伤感情呢！
洛阳朋友说水根老板您叫我来我就来，您叫我几点到我就几点到，您叫我半夜去埋货我就半夜去，我还给您留了一把洛阳铲呢，“您说我的感情还没到位么？”
水根从枕头底下抽出两捆钱，说他娘的早给你备好了，算上上次的，你这两趟可没少赚。洛阳朋友赶紧把钱装入包里，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出租车发票，说你自己说的，给我报路费。没办法，水根只好又给了他一千块钱，“你这混蛋，大钱到手了，小钱也不放过，好在这次诸事顺利，老子也不跟你计较了。”
洛阳朋友转身要走，水根说自己刚好要去县城，顺便搭上你吧。
水根开着破金杯去县城，临行前从保险柜里把上次从羊角湾牌坊底下起出的那俩宝贝疙瘩取带上，又把今天刚送来的一对用锡纸包了放进去，跟洛阳朋友说这一出一进他娘的就花了我3万多块钱呐。洛阳朋友说你这一进一出的恐怕得赚个三百万吧？“皇军大大的，我的小小的。”
把洛阳朋友送到县汽车站后，水根让他自己找车回省城去。临行前约好，两人一个月后在南边那个城市会面，“到时可能会有另一单生意要合作。”
洛阳朋友说随叫随到，“只要水根老板给钱就成。”
水根苦笑着摇摇头，说这年头除了钱，别的啥都玩不转了。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水根准时从国际大酒店的大堂里接到了刘教授和他带来的一男一女两个助手。水根说时间紧，就没去客户那叫车，自己找了辆破车开着来了，“委屈教授了，好在也就半小时不到的车程。”助手说废话少说，赶紧开车，“我们的时间可都是钱，黄山会务组的人就在宾馆待着，晚上还得回去。”
水根说要不我们先在酒店吃点啥，一会上了客户那就得连续干四个小时的活。刘教授说不用了，车上吃点干粮就成。
水根说好吧，“本来还想好好招待你们一顿饭的，看来是要泡汤了。”
助手说没事，下回到南边出差，水根老板就记着这顿饭吧。
半小时后，水根就把刘教授一行送到了“花楼”。董秋生显然是做了精心的准备，亲自到大门口迎接客人。
水根一行被董秋生直接安排到了7楼会议室，那边椭圆形的会议桌上一溜的都是些事先放好的字画古玩，水根瞅个空把自己带来的一对元宝悄悄地放在一尊黄玉弥勒佛边上，然后给一旁的西霞使了个眼色，西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董秋生说以前见刘教授鉴宝只是在电视上，今天能一睹教授风采，真是三生有幸啊。刘教授说董事长客气了，“正是因为有一批像董事长这样的民营企业家热心收藏，许多珍贵的文玩才得以很好地保存和流传下来，我应该向董事长致敬。”
寒暄了几句后，刘教授就拿出放大镜一件一件地开始鉴定，董秋生则在一边热心地介绍这些文玩的出处。刘教授比董秋生稍微年长些，董大老板话多了，到后来干脆称教授为刘兄。
但在对待文玩的态度上，刘教授的专业精神无可指责，对一些字画，虽然董秋生不厌其烦地介绍得来的渠道，但是至少有一半被老头无情地认定是赝品。这让董秋生很不爽，情绪也有些低落。
但是转到水根的那对活宝前，老头拿起放大镜是看了又看，而且还爱不释手的样子，说这玩意董事长是从那得到的？董秋生告诉他说这是前些日子本地拆一个牌坊时村民挖出来的，“我花了600万元把这对宝贝买下了。”水根想这花货撒谎都不脸红，自己一分钱都还没拿到手呢。
刘教授说乾隆年间很少有皇家印记的元宝用作民间镇宅，“不过我知道你们这里是弘历皇帝老娘孝圣宪皇后的出生地，挖出这样的宝贝也应该在情理之中，董事长这600万花得值！”
听了老头的称赞，董秋生咧开大嘴笑了，还暗暗的冲水根竖了竖大拇指。水根想自己的钱基本能到账了。
因为赝品实在太多，所以刘教授也没花太多的时间，就把一长溜的文玩差不多都鉴定完了。虽然有一大半的文玩被老头给毙了，但是那些真品，按照刘教授的估价，总市值也在亿元以上，这样董秋生心里也算是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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