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割韭:连续剧还会推出新的版本么?


户部割韭:连续剧还会推出新的版本么?

/潘国尧

记得10年前做过一个人物特写,说的是阿六世纪之交在深圳混边缘媒体,与二房东保安队柳班长同住一个院子的故事。山东人柳班长通过汕头战友的帮助,在深圳福田一个大超市看守仓库,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12小时值班外,柳班长还把仓库门前的二十来平米空间整成了自己的权力范围,既向路人出售冷饮雪糕,又贩卖雨具鞋帽等生活用品,甚至还在门口用老婆家祖传的技艺做起了烧烤买卖,工资之外,年入十几万,混得风生水起。

一个保安都能把权力用到极致,赵国那些混党委混政府的,混事业单位一把手二把手三五把手的,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兴旺景象?估计韭菜们用屁股都能想象得出来。

这种在灰色地带鲸吞钱物的,砖家们发明了一个专用名词,叫“权力寻租”。度娘上是这样定义的:权力寻租是指握有公权者以权力为筹码谋求获取自身利益的一种非生产性经济活动。通俗地说,就是把权力商品化,或以权力为资本,去参与商品交换和市场竞争,谋取金钱和物质利益。

这玩意,多少人熟门熟路的都干了多少年了,现在而今眼目下,换个马甲依然在干的,也不在少数,按照官方的说法:十九大以后都不收手。

比如也可以与政府采购搭上边的,管落户的户部及其下属机构,依然可以变相买卖户口,别的不清楚,反正阿六我活到快满一个甲子了,就被户部在户口问题上割了两茬的韭菜。

第一次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因为娶不到自带非农户口的老婆,生下的孩子随娘,落户到了生产队。孩子就要上学了,如果是农村户口,就要去村里的小学读书。适逢其时,户部出了个新的政策:有条件的地方,夫妻双方若有一方是“在编”的,就是吃皇粮,可以让独生子女变成非农户口,核心程序是只需向政府指定的某机构,实际上就是户部直辖的基层派出所缴上5000块钱,换一个“蓝印”户口本。阿六当时穷得底裤都要比别人薄一层,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印象中有好几个教了十几、几十年书的老教师替儿女甚至孙儿买了这种户口的。要知道按照当时的币值,这五千元差不多也可以掏空“6个钱包”的。为了变成“非农”,老教师们几乎孤注一掷了,场景与现在而今眼目下的刚需买房韭菜一族有得一拼。

但是缴了钱后少数韭菜们就傻眼了:这蓝印的户口本不管用,政府并不给安排就业,就是形式上把户口本从生产队迁出而已,本质上还是农民,甚至比农民还不如,因为当上“非农户口”后,生产队里自然就收回了属于该“非农”的土地。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若干年以后,当农村的土地越来越显示出潜在价值时,当年的“蓝印户口”们就想把自己的身份赎回去,就到政府那去闹,政府说,户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想成为非农,就“非农”了,你想回来成“农”了就“农”了?政府是你家开的小卖部啊?!

好说歹说,户部的机构与“蓝印户口”们达成了交易:你可以回归,但还得缴钱,不多不少,还是五千块。得,再缴五千就五千吧,只要能回归,就当是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吧。  

前后十数年,连着被割了两茬的韭菜,花了名义上一万元实际上超过十万元的地皮费到城镇上游了一圈终于回归了。

试问,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流氓的官衙么?还有比这更耐生长的韭菜么?估计不是绝无仅有,至少也是屈指可数吧。

好在阿六当年穷得底裤朝天,否则结果也比《活着》中的龙二好不到哪里去。尽管穷,买不起户口,但阿六后来还是在户口问题上被变相割了第一回韭菜。大概蓝印户口事件过了不到一年吧,户部又推出一个新的割韭计划,就是在城镇单位工作的在编人员,如果愿意下乡的,子女中有一个可以随父亲转为非农户口。

这回屌丝阿六没法不豁出去了,就痛快地去了一所乡中学教书去了。

 

孩子的户口问题虽然解决了,但阿六得每天起早摸黑的骑自行车去十里开外的学校教书了,后来因为实在受不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干了几年乡中教师后就砸了自己的饭碗去城里混了。

当然这世上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无论是奔向天堂还是走向地狱,选准了就只能往南墙上撞了,怨不得任何其它因素的。

第二次被户部割韭菜是十年前,阿六在老婆的威逼下决定在一线城市杭州买房了,东拼西凑了首付款后,阿六就去售楼处缴钱签合同。就要签字时,千方百计说服阿六下单的售楼小姐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说市里刚出了个新政策,凡是在本市购房满60万元的外地人可以在按揭期满后随房迁入3个户口。阿六我也掰着指头掐算了一下,觉得这买卖划得来,至少比当年前同事们花5000元买蓝印户口更划算,就毫不犹豫地在原总价的基础上自己抬高了3万多元轧平了落户指标价。

彼时地下车库的车位价均价不到2万,如果不是阿六我脑壳进水选择了户部的“新政”,完全可以买入2个车位,如今这楼下比墓穴大不了多少的车位20万元一个还买不到,我的乖乖,要是有这俩车位,阿六我现在还用得着在快满花甲的年龄到处求人找饭碗么?

那么本市现在而今眼目下又是怎么折腾户口的呢?为了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前来这个城市落户,以继续做所谓的大城市“人口红利”之梦,本市户部大幅度降低落户门槛,就是无论哪个省的外地年轻人来这里就业或创业,只要具备七个或者八个的条件,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在本市落户,其中包括全日制专科以上的学历或缴满一年社保的条款等等。

换句话说,到了现在,户口这劳什子已经不值钱了,阿六十年前的那三万多元基本是打水漂了!老家的户部末梢组织倒是多次来电话催我迁户口,但是阿六觉得现在而今眼目下,把户口迁到这个城市是在为自己下流水线后挖一个大坑,因为无论是灵堂的租用费还是上炉子的煅烧费,这个城市的殡仪馆都比乡下的贵,更要命的是那几平方尺的骨灰坑,都得十好几万了。老子没给子孙后代留下多少财产也就罢了,再落下一屁股的墓地债,老子会不会半夜里气得从盒子里蹦出来去找户部要说法?!!!

老子现在也没法去与户部对质,因为当初买户口是完全自愿的,再说指导我买户口的售楼小姐现在都不知道死哪去了。被狠狠地割了一刀后,老子只好自认倒霉了。

 

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在省文联下属的一个杂志社做广告人的一段小插曲了。有一次参加一个省内民间艺术企业家的聚会活动,会上一个早年从正厅位置上退下来的老干部正告与会的艺术企业家们:宁可相信鬼,也不要相信政府那张破嘴,“各级政府就是这个社会最大的骗子集团,他们撺掇你们做大,要你们扩大投资,目的都是为了在他们上报的各种数据上出彩,等他们的政绩出来了,升官了,后面你能不能做实做强,就与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毕竟是一路这么过来的,老正厅的正告一针入骨立马喷血。看来牛逼如知名企业家,也难以避免被割韭菜的命,我等无权无势的草民,若要不被多次收割,唯一的出路恐怕只有咬舌自尽一条道了。

土地、产业、资本等资源,如果掌握在那些毫无制度约束力的实权人物手里,权物交易、权钱交易、权权交易权色交易等等寻租空间要多大就有多大。君不见大老虎的藏钱脏器连屋顶的水箱都嫌小了,有的干脆以房间作为计量单位了;君不见抄家时金石书画古玩用卡车都得装好几回了;君不见为清点巨贪的脏钱,往往能同时烧坏好几台点钞机了;君不见一个国家级媒体单位有点姿色的女主持都争先恐后的上了巨贪的床了;君不见子女配偶都成了外国人而自己还在“为人民服务”的裸官都是一个现象级的存在了?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以权力寻租的人,不止是高居庙堂者,远在江湖的妖人也大有人在,即使是像柳班长这样的实力保安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寻租空间。但柳班长们好歹还是在自己的几分地里以苦逼的方式博取收益,肥了自己的同时,对社会也没构成多大的破坏力,虽难以被御用的文人在致富路上堂而皇之地推介,至少也可以成为一干退役军人自食其力的私下标杆吧。

至于医生虚开药价,在岗教师课内不出力课外开班“补课”,城管驱逐小贩却收取大超市大门店的保护费,法官吃了原告吃被告,管房地产的故意收紧政策抬高地价和房价,干体制内媒体的以版面和画面牟利等等,这些老套路的寻租手段,以前流行过,现在也没绝迹,以后还可能以各种创新的方式不断发扬光大。

因为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产出什么样的怪胎都纯属正常。而所有的韭菜其实心里也都明白,以一己之力是奈何不了人家的。

归结为老黑格尔的一句话:存在即合理!

还能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