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说要设身处地换个角色站在别人立场上去思考,但我们有没有考虑到,我们人类自身的生理结构,这个多种天然有机传感器的集合体,对于我们认知这个世界产生了多么大的作用和影响。“角色”“立场”“观点”的种种更换,总是默认传感器的物理结构没有变化仅仅是我们变换了自己这台传感设备所架设的角度、地点、位置而已。
我们把自己这台各种高级生物传感器的集成体搬来搬去,以消除总处在一个位置上去认知世界所带来的认知片面性,我们把从多角度多位点观测的结果叫做“客观”。然而,这种谋求客观的努力可能是多此一举。不要说人类自身,连同整个太阳系,连宇宙海洋当中的一粒沙子都算不上!一粒沙子当中还包含着三千大世界呢!即便是我们把望远镜架设到山顶上卫星上甚至月球上,我们始终都是局限在比一粒宇宙之沙还要小的多得多得多得多的一个点上看外边的世界,我们自以为变换了的观测角度立场,但放在宇宙尺度中,这个变换比牛顿的dx还要小啊!
因此,我们人类依靠自身这台传感器处心积虑地转换位置以谋求客观而建立起来的科学体系,始终都没有、也难于做到“全面”。放在宇宙这个大尺度当中来看,我们又能从这种自认为的视野扩展中得到什么客观结论呢?
我们人类嘲笑井底之蛙,但井底也是有面积的啊!井底之蛙也在跳来跳去不停地变换着位置呀!我们人类何以有资格去嘲弄一个不停地寻求全面客观地观测外部世界的青蛙?其实,井筒对于青蛙来说,和我们人类的天文望远镜有什么区别?三星堆出土一座雕像,雕像有个特别之处就是具有一双圆柱状伸出的眼睛,犹如从眼眶里长出来的一副双筒望远镜。人类岂不就是一群躲在哈勃望远镜这个井筒底下的观天之蛙吗?我们怎么就知道井底之蛙用井筒这个随着地球运动向宇宙深处扫描的望远镜得到的信息就比我们人类少?
反过来,我们也根本没有办法对微观世界进行“实际”的观测。对于微观世界来说,我们人类的一切行为,都是宏观尺度的,始终只能用宏观对待微观,也就是说,科学实验的“实”我们是始终无法做到的。无论是宏观还是微观,人类都无法做到“实”!
一群天生的盲人在一起,没有一个明眼人参与其中,如何认知自己身处其中的环境世界?又会如何描述它?比如,太阳是什么?太阳有多大?离我们多远?
更进一步,如果我们没有视觉,且连听觉、触觉、味觉这些惯常的感觉能力都没有,如同一个黑洞里的蝙蝠那样依靠次声波生活,我们认知的世界又会是什么样子?生物学的原理是“结构与功能相适应”,而功能又是什么?与什么相适应?
比如尹子和庄子都提到过“鱼”,鱼就没有手脚,深海里的某种鱼也没有视觉。
关于这一点,妇孺皆知的“盲人摸象”解释得非常到位,无须重复这个中国古代寓言了。但是,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何为存在?何为真实?
先哲们为物质和意识谁是第一性争辩了两千多年,把此问题当做哲学的第一问题。其实大谬!哲学的第一问题不是物质与意识谁是第一性,而是什么是物质、什么是意识!
唯物主义者是这样定义“物质”的:“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的感觉 所复写、摄影、反映”(《列宁全集》)。这个定义中有个明显的问题——有没有不为人的感觉感知去复写摄影反映的客观实在?或者说,我们需要对“感觉”“感知”做出定义。
感,从心。不是视觉不是触觉也不是听觉。思考和梦境,都从心,是不是“感觉”?梦到算不算感知了?如此,我们就能感觉到为何庄子会对梦境的真实性和现实的虚无性提出疑问了。
自从人类以肉眼观测周边世界以来,就在试图用一个小尺度的东西代表类比整体,这就是“建模”。早在西汉时期中国人就会建造宇宙模型了,这就是后来的以大地为中心的浑天仪。现在商店里有各种地球仪,太阳系模型出售,都是关于宇宙的模型。我们见到的这些天地模型,基本上都是球形的,它符合我们人类的观测。但是,两千五百年前就有人明确指出,天地是多种多样的,不一定非要用“球”来模拟。“若碗若盂,若瓶若壶,若瓮若盎,皆可建天地”(《关尹子·柱》)。如果我们从一个瓶样的宇宙模型里从瓶底向瓶口张望,像井底之蛙一样来个坐井观天,所看到的岂不就是现在天文学的“黑洞”模样?
或许有读者会疑问:你怎么会想到要用盲人思维对待世界?
这不奇怪。道学鼻祖尹子早就教导过我们,“若以言行学识求道,互相展转,无有得时。知言如泉鸣,知行如禽飞,知学如撷影,知识如计梦”(《关尹子·宇》)。“圣人不去天地去识”(《关尹子·柱》)。“勿以行观圣人,道无迹;勿以言观圣人,道无言;勿以能观圣人,道无为;勿以貌观圣人,道无形”(《关尹子·极》)。既然物质是靠感觉感知定义的,宇宙什么样,全靠感觉感知去描述,而感觉感知与思考,全部从心。唯物主义者的所谓唯物,不过就是排除了个人因素差异干扰,但依然是惟心——惟人类集体之心。然而,对外部事物的感觉,不是只有人类有,所有生物都有!而非人类生物的传感系统的类型和功能和人类是有所不同甚至相去甚远的。
“北海若曰: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庄子·秋水》)。但是,北海若不过就是住在北海而已,北海只是地球上的一个海域,整个地球上的水不过是地球质量的百分之几,地球也不过是银河系里的一粒沙子,俯瞰银河系的大神又该不该给北海若讲一讲北海之外的世界?
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则心静,心静了才能更好的思与感,才能更好地认识世界。做一个先天的盲人,或许就能排除眼睛这种传感器带给我们的干扰,消除“眼见为实”观念误导,才是做到尹子所训诫的不以言行学识求道。
道家的去识静修,就是把眼手耳鼻这些现成的探测器搁置不用,只用心灵去感思世界。据此思此感所得都写在《道德经》和《文始经》当中,至今的物理哲学都未敢言超越。
有名言道,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另开一扇窗。盲人,或许就是带着上帝之窗来到世上帮助透过门缝看世界的人感悟真理的。
当我们去掉手眼耳鼻这些传感器的干扰,用心去思悟、去感知的时候,就对什么是真什么是实什么是存在从定义层面再次陷入了迷茫,唯物唯心的界限也变得模糊不清了。一群盲人组成的社会,会有唯物唯心之争吗?又还会如何去争辩呢?这是本帖要求“学习盲人”的用意所在。
你还会用“盲目”嘲笑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