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学的方法与风范—《论语》学而章第一


  儒学经过北宋五子周敦颐、邵雍、程颢、程颐、张载的努力,其实确实是接续了孔孟之薪传,整个架构体系都很完备清晰。

   可惜坏就坏在太完备清晰了,一般人容纳驾驭不了这偌大的架构,只是死板地按部就班、按图索骥,反而失却了灵活、丰富、随机与孔孟时期的因材施教、因势利导、循循善诱,盛极一时后也就走向僵化了。

   不过大致讲其梗概的话,朱熹编起来的四书就确实很合适了。

   《大学》是《礼记》中的一篇,是古帝王立学垂教之法,孔子详举其次第以向弟子讲述初学入德之门。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这一段其实就是大学之方法的全部,后面的是曾子分成十个部分去解释。

   孔子的弟子,刚开始入学的时候,大概首先学习与搞懂的便是这个。

   如果说《大学》是入门心法的话,《中庸》就是儒门的核心心法,也是《礼记》中的一篇,为孔子传授心法之书,子思笔之于书而传孟子。

   《中庸》要长一点点,不过其实核心比《大学》还短。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孟子》,则主要是讲怎么将仁义与道德实践在治理国家之中的,在四书里字数也最多,所以一般放在最后学。

   《论语》,则因为是语录体,讲得也都是人伦日用间的常理常事,却也精炼而内涵深远,非常适合初学孩童识记与理解,也方便深入浅出的讲解。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基本的文字启蒙后,第一个学的就是《论语》。这还是很有道理的。

   学而篇第一,都是关于修养自身、进德修业的。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大意就是,孔老夫子讲:

   “在圣贤之修学上,勤学而适时温习、练习、巩固、提升之,不辍不断则所知益精、所能益熟,充实而日有增益,岂非人生快事?

   就像我们所真正感兴趣的某种学问或技艺,美容啊、烹饪啊、开车啊、太极拳啊、踢足球啊,学了练,练完总结,然后继续练,水平怎么会不提高呢?

   至于那些不怎么喜欢的,学完扔掉的,甚至学完了习、习完了学的,多年以后回头看,浪费了好多功夫啊!

   因而,对于修养身心以明明德而止至善这项最关乎性命的圣贤之学,一定是要像对最大的兴趣与嗜好那样,学了习、习了学,不断不辍,适时、合理而持久,才是件让人满意与愉悦的事。

   勤学勤习而日益精熟,有志同道合之朋自远方而来,交流、切磋、互为助益,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吗?

   至于志同道合的朋之外,无人理解我,甚至误会我、毁谤我,则一丝一毫也不去介意,安心于学,自得于修养之提升,以及与同道之砥砺,不就可谓坦荡君子而近乎圣贤之域了吗。”这短短的一句话,便对圣贤之修学给出了方法、点明了方向、给出了愿景。

   身心性命的修养,是场持久战,融入生活、融入生命、成为一个牢固而自然的习惯,并乐在其中,才是该有的样子。

   自得其乐的同时,能够希冀的,也就只是少数同道与同学的互相交流与砥砺。大多数时候则是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误解的。

   要做这最根本的修身学问,动静相宜、节奏恰当而学得内心安然愉悦,也珍重稀有的同道交流互助之乐,别的就随缘而不变、不变而随缘,就是君子应该追求,也可以追求得到的最佳生活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