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纪实小说连载:乡场上的那些破事(29)


乡场上的那些破事(28

/潘国尧

 

说明

 

 列位看官大人:

在下潘国尧,微信艺名阿六(laopan53llm),江湖别称老衲,在此所发的小说均为作者的艺术创作,并非个人传记!因为作者经历坎坷,阅人无数,凡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都是作者现实生活中的无数原型提炼而成,切不可对号入座!乡场上的人物,只有背景是固定的,人物和围绕人物发生的所有故事,时空散漫,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谢谢您的阅读!

 

阿观正和老爹与两个孩子吃饭,看得出来,家里因为老王的这笔赔偿费,日子是又回到了正常的节奏中,至少,饭桌上有了一碗红烧鱼了,之前我在饭点上去他家,一般只看到一碗咸菜下饭。

我说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顿饭最好有点鱼或者肉。

阿观爹说老四说的对,“之前确实对不起孩子啊。”老人一激动就又开始流泪,我说你别哭,你一哭,大家都难受,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是不?

然后我就给阿观使了个眼色,阿观就叫两个孩子端了饭菜去里面吃饭。俩孩子说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碗筷去楼上做作业去了。

孩子走后我就跟阿观说你跟阿凤的事跟老爹说了么?

阿观说还没说呢,“我本来想先离婚再告诉老爹的。”

阿观爹说老四你在给阿观找媳妇了?

我指了指楼上,叫老人小点声。

阿观说没事,俩破孩子早就劝我离婚了,说他们不要这样的娘也罢。

然后我就把阿凤和阿观的事给扯了出来。阿观爹说这是好事,“就怕阿凤瞧不

上我家的条件啊。”

我说他们俩都还年轻,今后有的是时间重新过上好日子的。

阿观爹说只要阿观能重新成家,自己就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但是这婚离得掉吗?”

我说玲娣跟老王的破事全乡都知道了,“如果阿观起诉的话,我相信找几个证人不是问题的。”

但我认为这事最好是协议离婚,弄到法庭上,恐怕凶多吉少,毕竟老王现在是可以只手遮天的,再说把事整大了对孩子也不好。

阿观说那这事只能自己去跟那烂货摊牌了。

阿观爹表示反对,说你俩一见面准会又吵起来,再被人打伤了怎么办?“这事我来办吧,明天我去大会堂里找孩子他妈去说事。”

我说万一玲娣提条件怎么办?“咱们还是要把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想在前面。”

阿观说她现在有钱,不会对我的家产感兴趣吧?

我说说不定,这得看她要不要抚养孩子。

阿观说两个孩子都是自己和老爹一起抚养长大的,没这破逼啥功劳,孩子也不可能跟她的。

我说按照基本的规则,夫妻双方婚后的财产是可以各得一半的,如果玲娣要一个孩子,她是有资格要回一些财产的。“你们估计玲娣会不会要孩子?”

阿观说不管她要不要,我都不会把孩子给她的!

我说万一她坚持要一个呢?

阿观说那自己就跟她拼命!

阿观爹白了一眼儿子,说自己说过多少次了,“拼命的事也用不着你出面的!”

我说阿观爹你还是明天先去探个底我们再做商量吧。

我就要离开时又告诫阿观道:在离婚的事还没搞定之前,你跟阿凤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别让人逮住把柄就成!”

 

第二天中午,我正准备去果果家吃定亲饭,玲娣却在旁边超市门口跳脚骂街,说狗日的你要离婚老娘不拦着你,但一对儿女是从自己逼缝里钻出来的,“生是老娘的儿,死是老娘的鬼,想独占俩,做梦去吧!”

这时乡场上很多人过来看热闹,自从经过了上次乡政府门口的那一架,这些看热闹的人都有一种预感,就是这一家子要么不吵,吵起来一定会比电视里演得更精彩。

果然,阿观癫着一条半腿从超市里冲出来,先是使劲向玲娣泼过去一脸盆的脏水,然后大骂道:“臭婊子你自己要寻死,河里不上盖,你就去跳河吧,他娘的咒我孩子,今天定不饶你!”

玲娣是两条好腿,躲得快,脏水没被泼着,阿观也追不上她,这婆娘边与阿观躲猫猫,边邋里邋遢地继续骂阿观是绿毛乌龟王八蛋,只会讹人钱财不会自己发财,说自己的儿女跟着这个王八爹苦头是吃够了,人家的孩子,穿的是绸吃的是油,你他娘的天天给他们喂猪食,“就这样你还想把我的儿子和囡都霸占,你他娘的有钱养活他们吗?”

花货在阳台上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挺着个大肚子吃力地说玲娣你过分了,“阿观头上的绿帽子可不是他自己找来戴上去的,这话你都好意思当着大伙的面说出口?这一年来你什么时候管过俩孩子了?!还不都是阿观爷俩东借西借的把日子撑过来的,现在阿观的腿还没好利索,怎么着,你还想弄条人命出来不成?!”

众人也都阴一句阳一句的损玲娣,有的说养汉子养出胆来了,竟然反过来骂老公是王八,“这年头,裤头一松,老逼直弄捅,逼脸比石板都厚啊!”有的撺掇玲娣索性去叫警察王八爷,“大不了把阿观的另一条腿再打折吧!”

阿六老婆平时与玲娣走动比较多,见众人都在损玲娣,怕出事,就生拉硬拽的架着这泼妇往自家的家电修理铺里走。阿观还想追,我赶紧出去把他拉了回来,说你这条伤腿不经折腾,“这事不能急,不能跟这破娘们较劲!”

阿观爹向众人作揖,说家门不幸,让大家看笑话了。

两个孩子在自家阳台上目睹了亲娘的丑行,阿观女儿禁不住流下了泪水,阿观儿子的眼里则冒出了火光。

众人见玲娣被拉走了,也都散了。

 

我赶紧骑着破自行车去果果家吃饭。

果果家的三间大瓦房建在村里地势最高的河湾底,这是村里风水最好的一快宅地,原先的老爷庙就建在此,但是二十来年前,老爷庙被红卫兵一把火给烧掉了。前两年,果果爹在上海包土方工程赚了点钱,就在庙址上仿照城里的别墅建起了三间洋房,在一众老旧矮房子中间,粉墙绿瓦,分外瞩目。

果果爹果然把这个订婚酒宴整得十分隆重,院子里搭了个油布大棚,堂屋里和几间厢房里都摆满了酒席,看这阵势,一般人家的结婚宴都没他们家讲究。

我在院子里乱转的时候,堂屋里正桌上一个家伙就在里面骂开了,说老四你他娘的来得这么晚,“我们都喝上了!”一听这公鸭嗓门,我就知道是镇长了。我故意不理他,瞅着院子里一张圆桌上还有个空位,就坐了下去。但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果果老爹给拽了起来,说老四你不是说过要吃十八个蹄髈的么,“哪有介绍人不入正席的道理?”

我被果果爹拽到正席里,坐在镇长的边上,我环顾了一下座位,除了镇长、副所、果果爹,还有校长、阴阳头、村长、老王,以及果果的两个舅舅。我本来想给大家打个招呼的,但是老王说按规矩,迟到先罚三杯,然后这家伙就把一个白酒瓶推到我眼前,说你自己倒酒!

老王这货水是真的深,他明明知道,前些日子发生在阿观家的所有事都有我的影子,特别是自己被副所押着去阿观家送钱道歉,这事使得他在乡场上丢尽了脸面,按说,他有一万个理由不理我的。

但山不转水转,老四我说话间就成了他顶头上司的媒人,如果他还是像之前要拆灯箱那样对待我,显然是不合适了。虽说我离婚后已经与镇政府这帮鸟人没了半毛钱关系,但现在我却成了派出所副所的恩人,这白道上的规矩,我现在横竖与他们是一伙的了。

流氓警察主动给自己台阶下,我也就不好再装逼了。

副所对此是心领神会,赶紧来做顺水人情,这家伙往三个酒杯里倒满了白酒,“炮仗一声响,坐拢一桌飨。今天很难得,老王说得有道理,老四你先干了这三杯。”

我本想解释迟到的原因,但我总不能说在乡场上给阿观和玲娣拆架的事,只好先把三杯白酒灌下去了。但是西厢房里那桌传来家电铺阿六的声音,说老四现在那边没事了吧?

我说球事也没了!

然后就听得旁边有人在问阿六是什么破事,阿六压低了声音说阿观和玲娣又在干架了。

老王翻眼看了我一眼,我用酒杯冲他举了一下,说没事了,“这回没打起来……

 

镇长正和村长聊得火热,说的是乡场上那条马路扩建的事,我说镇长今天是人家副所定终身大事的酒席,“你俩有公事就不能等会去村里说么?”

但是果果爹说没事,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公事私事的往一起整才热闹呢。

我冲副所使了个眼色,这家伙脑子反应快,问镇长那这条路扩建的工程发包了没有?镇长说镇里就初步定了个方案,“这涉及到好多街面店铺的拆迁,得先把这些事捋顺了再找工程队。”

副所说我老丈人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是在上海混,乡场上的这个工程,镇长不如叫给他去做,“他在上海是做基础起家的,造房子修路那可是一把好手。”

镇长说还没把人娶进门就一口一声老丈人了,“小样,懂得胳膊肘子往里拐了不是?”

果果老爹就站起身给镇长倒了一杯酒,说女婿说的有道理,自己这些年也一直想回来为家乡做贡献,“只是没机会,今后还望镇长多关照!”

因为阴阳头在,我不便说更多的话,就给校长使了个眼色,这家伙也站起来敬镇长酒,校长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天既然翁婿两边都正名了,镇长你这个月老就是想推掉都不可能了。拆迁修路这粗活,我就先替果果老爹争取了。”

镇长坐着不动,说看这阵势你们是不是早合谋过了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顾忌阴阳头了,我说让谁做还不是做?“交给自己人,镇长您还省心了不是?”

镇长只好把酒一口干了,然后说这事等城建办出了规划图后再议如何?“反正这破事也已经有好几个包工头找过我了,到时搞个竞标,大家机会平等。”

我们几个热闹时老王坐着不动,镇长之前是乡里的书记,撤扩并后才升任镇长的,之前在乡场上时两人就有上下级关系,所以老王就倚老卖老的说镇长我看你是喝高了,“上百万的工程,要是一搞竞标,我看你到时怎么糊弄那些上头塞来的条子?”

镇长想了想说,“今天我们是来给副所凑热闹的不是?又不是现场办公会!”

校长说也行,那咱就先不说这事,“但是镇长你答应给我整一块地建厂房的,我现在是火烧眉毛了,邮局那疙瘩实在腾挪不下去了。”

镇长说自己已经给城建办打过招呼了,“我再强调一遍:所有的事等规划图出来后再说如何?”

见镇长不耐烦了,一桌人就乒乒乓乓地在圆台面上嗑酒杯,热热闹闹地把杯中酒喝掉散伙了。

 

因为下午还要去镇教办开会,阴阳头就跟镇长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后先撤了。阴阳头一走,我就提议说饭后不如趁机大家去乡场上实地走走看看。镇长说他娘的这乡场上哪个角落里有个茅坑可撒尿老子都一清二楚,“用得着再去走走看看么?”

老王说这不一样,“你现在镇长了,正好衣锦还乡不是?”

校长也说那你总得到我那个破厂里去转一转吧?

镇长酒量不大,走路已经有点摇晃了,说他娘的今天是被你们这帮地痞给绑架了。

副所说镇长您这是连我一起尅呢,“我可没在乡场上混过的!”

镇长说他娘的你都混成了乡场上的女婿了,“恐怕将来是地痞头子了!”

一干人撮着牙花子骂骂咧咧地在乡场上指指点点,在校长的鞋厂门口,听到里面的机器轰鸣声比较大,镇长说就不进去了,“进去了老子的酒饭怕要被震出来。”

然后镇长就埋怨校长,说县长都在办公会议上提了好几次了,“叫你把鞋厂搬到开发区去,那里有的是地,你爱造多大的厂房就造多大,为啥就不去?”

校长说主要是大多数的工人都是本地人,他们不愿跟着去县城上班,怕麻烦。

镇长就问老王说乡政那些府这么大一块地,就不能腾出一些屋子给校长做厂房?

老王看了一眼镇长,说这事我好像跟你汇报过的。

镇长就就自己拍了一下后脑勺,说酒喝多了,把那一茬事给忘了。

校长也看了一眼老王,说要不咱两家合一起干如何?

老王说怎么合?“现在大会堂军火库一样,你那些东西都搬进来,炸了咋办?!”

校长就不说话了。

等到把镇长送走,校长就把我叫到厂办,说刚刚老王的那句话倒是提醒我了。

我故意说哪句?

校长说要是能想个办法把那些“军火”点着的话……

我摸了一下校长的额头,我说你不烧啊。

校长咧嘴笑了,说自己做梦都在大会堂里当厂长呢。

人的变化真是快,仅仅半年前,校长还在教委苦苦争取留在乡中里继续教他的英语,半年后,谁能想到他还会出把大会堂给点着了这样的馊主意?

不是你不明白,这世道变化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