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场上的那些破事(31)
文/潘国尧
【说明】
列位看官大人:
在下潘国尧,微信艺名阿六(laopan53llm),江湖别称老衲,在此所发的小说均为作者的艺术创作,并非个人传记!因为作者经历坎坷,阅人无数,凡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都是作者现实生活中的无数原型提炼而成,切不可对号入座!乡场上的人物,只有背景是固定的,人物和围绕人物发生的所有故事,时空散漫,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谢谢您的阅读!
学生正在准备期末考试,体育课基本都停了,镇里几个吃皇粮的单位就想在镇中耍几场篮球赛。镇上工商、税务、供销社等几个单位的男人闲得蛋疼,每年总要搞许多活动的,我因为持有国家二级篮球裁判证书,平时也总是在县一级的赛事中混个脸熟,所以球赛的组织者镇中的现教导主任烂钉就打电话来叫我去做裁判。我问给钱不?烂钉说没有,但是晚上大伙儿可以在兰香馆里摆几桌热闹一下。我说他娘的老子自己家里就是开饭馆的,“不缺这顿饭!”就要挂电话。
但阴阳头做了个手势叫我答应下来,我就只好说看在你借过钱的份上老子就来瞎鸡巴吹一场吧。
等我挂掉电话,阴阳头才说不要与烂钉搞僵,“年后镇教办可能要调整班子,烂钉估计会升上去。”
我说他升不升跟我有毛关系?
阴阳头说反正不能得罪了,“你去吧,反正现在也没课上。”
我就骑了个破车出门去。
路过鞋厂的时候,看到校长和菊英老吴一起正在邮电所门口码辅料,我看到那些毛毡都快铺到沙石路中央了,路边还有好些积雪没花掉,毛毡沾水分量很沉,几个人累得够呛。我说你们这不是长久之计啊。校长说那也没辙啊,乡场上找不到造房子的地,开发区一时半会也去不了,“老子想拉一泡很大的屎,找不到茅坑,只能拉在地里啦!”
我跟老吴说,校长这半年多的时间变化可不小,“以前我说糙话,他还总批评我,现在你看,都一套一套的往外蹦!”
老吴说小个子在的时候也总是骂骂咧咧的,“没办法,办厂做生意哪有你们教书那么安耽,做老板的压力还是大啊。”
老王听到动静也来套近乎,说东西实在放不下了就搬一些到乡政府吧,好多办公室空着也是空着。
校长说好歹也有个百十来米的路,搬来搬去不方便。
我说老王你他娘的真要帮校长一把,不如把你那大会堂给腾出来。
老王说老四你他娘的这不故意找茬么?“老子前些天还进了好几车货呢,仓库里都快塞满了。”
我说小心给炸了。老王说你他娘的巴不得老子出事吧?“这大雪天的你就是去点火也炸不起来!”
校长说实在不行,就把那些做好的鞋暂时寄放在乡政府楼里去吧,好歹能在院子里腾出几间房来。
老王说你东西搬进去可以,但是丢了就没老子啥事。
校长看了一眼乡政府那些缺门少窗的破烂房子,摇了摇头说算了,还是在厂门口挤挤吧。
我说我要去镇里办事,就先走一步了。
老王说自己也要去上班,“要不搭你一程吧?”
我说坐你那破摩托上老子嫌掉价。
老王没理我,自顾去院子里开出一辆七成新的普桑叫我坐进去。
我上车后问车哪黑来的?
老王说小舅子换了辆广本,就把这破车换给我了。
我说他娘的一边赚着工资一边做黑生意,“现在就数你们这些合法土匪日子混得滋润!”老王说你他娘的不也是赚着工资还开着饭馆么?“这年头既然官道上混不下去了,就在钱道上混,上上下下的还不都这样?”
“那要是钱道上也混砸了呢?”我问。
老王说怎么可能呢,“只会越混越好,除非他娘的中途有人捣乱。”
说到这,老王好像有所顾虑 ,问我说阿观现在过得还好吧?
我说现在是缓过来了,“但今年怎么说也是阿观的流年。”
老王说自己多次叫玲娣给阿观送些炮仗卖,“但这娘们好像跟阿观是结仇了,死活不答应。”
我说现在的问题是阿观要离婚,玲娣不肯离,“我认为你要是把这事劝成了,你就能真的越混越好的,否则,就难说了,道理你懂的!”
老王说难劝啊,“玲娣这娘们死活咬定要孩子和房子,我是水都泼不进去。”
我说这些年你他娘的在乡场上得罪的人有不少,但数把阿观整得最惨,日后如果有人要找你算账,就阿观可能性最大了,“我劝你一定得把玲娣这娘们给劝离了,否则你会后患无穷的!”
老王说自己心里有数。
这时镇中到了,我就先下了车。
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竟然会成为我和老王的最后一别!
这天我胡乱吹完第一场比赛后就自顾回去了。自从硬货饭店一路兴旺以来,调枝和阿凤也越来越忙了,我现在只要一有空闲就去店里帮忙,对别的事都提不起啥兴趣来,因为,饭馆是每天能见到现钱的,而工资是一个月发一次的。
我正在后院剖鱼,外面传来校长的声音,说晚上给整一桌硬菜,“我要请客!”
我出去说你请谁呢?
校长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继续刮鱼鳞。
吃晚饭的时候,校长、老吴、菊英都来了,老洪和花货也来了,阿观搀着老爹是最后到的。我问校长说今天怎么了,是什么大日子么?
校长说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我们几个已经很久没有聚一聚了,刚好前些日子在老王那里小赚了几万块钱,“今天我请客,叫你老婆把看家菜都日弄出来!”
调枝说几个硬菜都是现存的,大家都是熟人,就去楼上边吃边聊吧。
花货说自己身子重,上下楼不太方便。
阿观说要不去我家后院摆一桌子吧。
然后几个人就都去了阿观家后院。
冷菜都上齐后校长就敬酒,说今天这顿饭我也不是白请的,“你们一会都得给我献计献策,就是怎么才能给我在乡场上找块造新厂房的地!我是一天都坚持不下去了!特别是老四,硬货饭店都他娘的快变成鞋厂的食堂了!但是你对鞋厂的贡献却是越来越少了。”
我说校长看你这话说的,你的事从一开头就是我的事,咱哥俩还用得着说这么生分的话么?“你就是不说,老四我不也一直在上心么?”
我的话引得一桌人频频的点头,菊英说当初如果不是老四把校长拉进来,这厂子能不能撑到现在确实是个问题。
然后老吴补充说怎么找市场,怎么找钱,这些大事还真是老四给出的主意!
校长说是老四你把我拉到这个贼船里的,你现在不能看着这船都快撑不下去不管吧?
我说我没不管啊,但我这店好歹也是个私营企业,也得尽心操持对不对?“再说要地要钱的又都是大事,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时花货帮腔说如果当初不是老四忙前忙后的替校长张罗这张罗那的,校长恐怕还在教书呢?
校长说花货你这个说法有问题,“你的意思是我弄丢了公家的饭碗也成了老四的功劳了?”
花货说是这么个说道,要是老四不使计,小个子就不会找校长要钱,校长也不会找其它校长要钱,然后小个子也不会找我们放高利贷,然后他也不会拆东墙补西墙,然后他也不会跑路,然后……
我打断花货的演绎说老乡你这是在给我戴高帽呢还是在寒碜我呢?
花货叹了口气说万事都有缘,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老洪还在做院长,校长当然还是校长,阿观还有老婆,调枝还没野男人,老吴还没和菊英睡到一起,“我还在像躲瘟神一样的躲避我原来的男人,可是今天,你们看,老洪把我肚子都弄得这么大了!”
于是一桌人就都哄笑起来。
“所以,一年来的这些变化,根本就不是谁欠了谁或者谁有恩于谁的问题,只是像电影里说的那样: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对不?”花货总结说。
我基本听得懂花货的意思,这家伙还是在帮着我说话的,我只是对校长今天的开喝词瞄准我感到不满。
我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校长你得罚自己一杯了!
校长说老四不是我说你,自从你把我忽悠成厂长后,我就发现你很少给我出啥好主意了,现在好多事都是我自己在折腾了,“说实话,这半年来,你帮阿观的忙更多些吧?”
阿观忙说主要是自己也忒不争气,出了那么多的事,“老四兄弟确实帮了我不少的!”
然后阿观就敬了我一杯酒。
校长还想说些什么,调枝端了个水煮鱼片进来,大概这家伙在外面听了不少时间,把鱼片墩在桌上后就指着我发飙,说这个四只眼尽干些不着调的破事,忽悠这个忽悠那个,到头来都没落个好。
我说老娘们你做菜就好好的做菜,到这瞎掺和啥呢?
调枝说我看你就是欠揍的命,拆了东家拆西家,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看现在阿观都成了光棍了!
阿观忙打圆场,说自己马上就要脱光了,“把我家拆了是好事!”
校长说调枝你这是瞎扯卖布,我在说厂子的事你却扯老四拆家的事,这根本就扯不到一起!
我插话说,不是我帮媳妇,这事还真的只有扯一起才扯得明白。
校长说什么意思?
我说你不是说我最近没帮你啥么?“其实我一直在帮你,而且都是大事!”
“这么说吧,我把学校里的果果老师说给了派出所的副所长,没有这档破事,镇长怎么会把乡场上修路这桩大事给提前规划了?不规划乡场,你的新厂房会有希望么?”校长打断我说问题是镇长并没把我的厂房给规划进去!
我说至少邮局这一摊改名了你不知道么?
老吴说改名了,我们咋不知道呢?
校长说图纸上确实把原邮电所改成了鞋厂,“但地还是这块地,改不改名还是屁股那么大一块!”
我说这就已经胜利了,“你想,原先邮电所是国有资产,这图纸上一扒拉,就变成了你的私产了,这不是好事么?”
校长说这地我还是要出钱买的,“关键不在这块地的性质变化,而是这块地根本不够用啊!”
我说那咋办?
校长说这不今天叫大家给我想办法来了么?
老洪说马路都要拓宽,估计这么多的门脸房都得拆,因为老街两边都是耕地,耕地有红线,是断然不能征用的,“说实话,给邮电所的地办厂,镇长已经是给面子了,我都不知道这门脸房都拆了后,这破诊所还能不能开下去呢。”
我说我们几家都是连在一起的,这都拆了,还能开店不?
校长这家伙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敬了大家一杯酒,说有个办法既可以解决鞋厂的问题,又可以解决我们几家开店的问题。
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催问校长的下文。
校长故意卖了个关子,说这事呢,跟我们几家都有切身的利害关系,我要是把我的计划说了,一是我们几家必须保证不走漏半点风声;二是这事得抓紧办;三是到时大家都得搭上一把手帮我做点事。
我看了一眼校长,发现这家伙是的真的变了,我不知道他的那一肚子坏水都搁哪捣腾来的?眼前这个滑的像泥鳅一样的家伙,半年前还都是我在帮着他规划下半辈子的人生呢,可是现在咸鱼翻身,他倒是要替我们规划新的命运了。
我说刚才还说要我们大伙给出主意,敢情你自己都想好辙了?
校长说不瞒大伙,我甚至都已经在行动了,只是这整个过程,光靠我一个人干恐怕不成,所以今天才把大家都找来了。
然后校长就解释了自己几天前给老王进的那几车货,小赚一笔并不是自己最初的想法,“我当时只是想通过替老王进货的方式混到仓库里去看看的,谁知这事特别的顺利,我是钱也赚了,点也踩了,手脚也做了。”校长说。
我说你做了什么手脚?
校长说自己在仓库的西北墙角的一个炮仗盒子里埋下了一个“地雷”。
老洪说不会吧,校长你就是有那胆也弄不到那货啊。
校长抽了一口烟说,自己上次卸货时在其中的一个炮仗箱子里塞进去了一条鱼干,然后把这个盒子整到了西北墙角,“我都想好了,到时可以弄一只猫去执行任务,阿观爹你家不是有只很听话的猫么?”
老头跟校长说,自己做梦都想把大会堂给点着了,“这样就是一了百了啦。”
校长拍了拍阿观爹的肩膀说姜还是老的辣啊,“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但是老头又说,就是进不去仓库啊。
校长说鱼干不是已经在仓库里等着猫了么?
阿观说问题是猫也进不去啊,花货当初已经把所有的窗子给套上了钢丝网了,仓库门又是整天都关得严丝合缝的。
校长说西北角的那个墙角可以掏一个洞口么!
阿观爹说仓库西北角的那块地正好是他们家的承包地。
校长说这就好办多了,“老爹你这些天没事就去那个墙角边上锄地,顺便在墙角锄出猫能进去的一个小洞就够了,那个大会堂有些年头了,墙洞不难挖的。”
阿观说这事我去干!
老爹白了一眼儿子,说自己也是快死的人了,万一出事了,抓我进去坐牢也坐不了几年了,挨枪子儿更痛快。
我问校长道,那猫又没手,它怎么点火?
校长说这不难,选定一个时间,在猫身上淋上汽油,绑上一个用拉炮和BP机制成的简易炸弹就成。先给猫饿几天,它进去了准找鱼干吃,到时我给BP机发条信息,一震动,拉炮上的引信就被拉着了,拉炮一炸,猫身上的汽油就给点着了……
菊英说这对猫不公平!校长说那现在谁能对鞋厂公平呢?除了这个办法,你们倒是给我想一个能搞到地的上策出来?!
我说校长我是服了你了,“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你都想得出来?你当初可是连家长请吃饭都不敢去的好校长呢!”
校长说天使的反面是魔鬼,就看他脚站在哪里,脸朝着哪个方向。
我说校长我错了,当初真不该把学校里的钱忽悠给小个子的,“我眼看着一个无赖正在茁壮成长啊!”
校长说错,谁到了我现在这步田地,啥极端的办法都会去试试的!
老洪担心说到时仓库炸了会不会影响到旁边的那些建筑啊?
校长说不会,“后果我都考虑过了,离仓库最近的是邮电所,也有一百多米远,而且中间还有一条小河和一块空地,应该是炸不到的,现在又是雨雪天气,想来火也烧不大,除了鞋厂,乡政府的四周基本都是承包地。”
老吴说那这事着不着急呢?
校长说怎么不急呢,“年后一开春,这乡场上的老屋就开拆了,我已经去镇城建办打听过了,乡场上所有临街的店面房全得拆掉,原先的房主可以选择以旧门脸换新门脸,就是新造的马路边统一建起来的两层临街店铺;也可以选择每间20万的拆迁补偿。”
但是乡政府的那些建筑属于国有资产,若要拆迁,需向上级国资委打报告一级一级的审批,“镇长嫌审批时间长,环节多,就没把乡政府的楼房、仓库以及门口的那块空地规划进去。”
老洪说那些破烂楼房真是烦,拆又拆不得,用也用不上。
校长说自己最看中的就是乡政府门口的那块空地,合一起可以造五六间径深十几米的临街门脸房,只要乡政府一炸掉,就由不得镇政府了,到时我就出钱把这块地买下来,加上马路对面鞋厂的两个门脸,足可以把我们几家的破店都安排好,“事成了,我免收你们一年的租金!”
我说那现在的关键问题就变成谁去点这把火了!
校长说是的,“我去点吧,真要查起来,我自己进去倒没啥,关键是这鞋厂咋办?”
我说你的意思是我上呗!
校长说你也不行,你甩甩手进去了,你老婆咋办?饭馆咋办?这乡场上还真少不了老四你!
老洪说那自己更不行了。
阿观说还不是我家那只猫吗。
校长说这事事后肯定是要调查追责的,“猫能承担责任么?”
这时阿观爹端了酒杯站起来,说校长你的意思我今天都听懂了,“这责任我来承担!”说完就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干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