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序
吴老锦洪先生,乃安徽新安医学研究先驱之一,在我省医界素享盛名。近日国水同志来函,邀我为吴老《五运六气入门讲记》一书作序。吴老归道山已有十余年,今闻先生遗著将行付梓,甚为欣喜。
忆及与吴老相识旧事,竟已逾半个世纪,其时先祖父徐恕甫先生奉调入安徽中医进修学校,我亦被荐入该校学习,而吴老亦由休宁调来任教,其后十余年间,吴老与我亦师亦友,相处甚洽,直至1970年吴老奉调前往蚌埠医学院。先生宏深的学问与严谨的治学态度对我的影响颇多。君子立身,泽被后人。吴老锦洪先生学识渊深、胸襟博大、品格儒雅,从医六十四载,德艺双馨,心系中医传承,尤其对新安医学研究,用功甚多,身体力行,启发后辈。他淡泊名利,博爱宽容,真诚旷达,从不计较个人名利得失,先生所树立的高尚德行和人格魅力,值得后人敬仰。
学术上,先生尊古而不泥古,法新而不固新,注重中医经典理论的活态传承,特别是在五运六气领域的研究,直到晚年依然探寻不辍,令人钦佩。在很多人对这门学术还不认可,避之惟恐不及的情况下,先生秉持实事求是的学风,从文献梳理到运用气象数据比对验证,不断进行佐证,并且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进行五运六气方面的专题系统讲座,可谓 “先知先行”,亦彰显了吴老开放包容的学术胸怀。
我们中医的奠基之作《黄帝内经》提出要因人、因地、因时“三因制宜”。《素问·六节脏象论》更指出 “不知年之所加,气之盛衰,虚实之所起,不可以为工矣。”《素问·疏五过论》云:“圣人之治病也,必知天地阴阳,四时经纪”。《素问·五常政大论》又说:“治病者,必明天道地理,阴阳更胜,气之先后,人之寿夭,生化之期,乃可以知人之形气矣”,《素问·脉要精微论》还指出了四时脉象的“天人相应”“春日浮,如鱼之游在波”“夏日在肤,泛泛乎万物有余”等论述。这些都说明了,运气学有其理论依据及其重要的实践价值。
《素问·宝命全形论》说“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人之身体健康与否,首先要与自然相应,人是天地相互磨合亿万年而产生的精灵,天然地带有天地气息和属性,人们生活在自然环境中,气候变化、昼夜更替、环境变迁等,都会影响人体健康。人只有根据自然界的阴阳消长、寒来暑往等变化,主动地与之相适应,避免它对人体的不良刺激,才能预防病,健康长寿。诚如《素问·四气调神大论》说:“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不起。”人体与自然的这种同步变化,古人称为“天人相应”。而研究“天人相应”的学问就是五运六气学说了。
五运六气学说一方面描述天地的运行系统,一方面用阴阳五行的法则统合天地万物,在中医学上,五运六气主要是研究天时气象、物候变化和人体生理病理变化之间的关系及其规律的学说,是古人探讨自然变化的周期性规律及其对人类健康和疾病影响的一门学问,以此作为临床诊断和防治疾病时的参考,是很具有价值的。
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对于运气学说中医高等教育体系中几乎是空白,长时间在学科体系的缺位,导致大家对它很是陌生。试问,占据了《黄帝内经素问》1/3篇幅的运气理论,能不重要吗?对于具体怎么落实到临床上,大家更是一头雾水。
国水同志近年来,在这方面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我经常在《中国中医药报》上看到他写的东西,对他表示鼓励,也时常与国水同志讲,五运六气要重视,不仅要讲,而且要科学地讲,新安医家汪机的观点就很值得学习,他说“运气一书,岂可胶泥于其法而不求其法外之遗耶,……务须随机达变,因时识宜,庶得古人未发之旨,而能尽其不言之妙也。”同时,《运气易览》书中还记载了具体的学习方法,说“五运六气,须每日候之,记其风雨晦明,而有应时作病者,有伏气感时而病者,有故病冲而病者,体认纯熟,久久自然造其至极。”
其次,要在深耕《黄帝内经》有关运气学说原文的基础上,结合现代研究,运用大数据、现代气象学、物候学等多学科知识,综合研究。要探索规律性东西,把“经验”上升到“学术”,形成一些看得见、摸得着、可复制、可操作的方法学的东西,寻求更多的科学实证。同时,要和临床紧密联系起来。我的祖父徐恕甫先生,就有结合“岁运”运用宋人陈无择《三因方》中“紫菀汤”等病案记录。
身没声名在,多应万古传。吴老锦洪先生《五运六气入门讲记》一书,相对客观、系统地介绍了有关五运六气的基本知识、基本概念、尤其 对于律吕以及《易学》方面知识的介绍,堪为丰富,一册在手,可为入门之阶梯,值得学者深入学习。
最后我以“为医须立德,治事必修身,勤学多交流,临症求真知”之句,与诸君共勉。感谢几位后学对吴老遗著不辞辛苦地整理、校对、注释,花费很多心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吴锦洪先生之德术如春风化雨,时时启发和感悟着后学。先生有知,当含笑九泉!愿诸君能认真阅读学习,相信定能从本书受益良多。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