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京宏

时间：公历北京时间2020年12月21日 星期一

今天是公历北京时间2020年12月21日，冬至。今天上午，江西南昌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判了劳荣枝故意杀人、绑架、抢劫一案。今天庭审中劳荣枝的发言，令人震惊。震惊的不是多么有文采，多么辞藻华丽，而是经过二十年的逃亡，身上“有事”的劳荣枝已经蹉跎岁月中成长为杰出的法学专家和公关专家，并这些知识是复合交叉融为一体的。大学的法学教师给学生上一辈子法律课，自己不犯事的话，对法律和法学的认识充其量是知识，或是研究对象，如此而已。优秀的刑事辩护律师进行刑事辩护一辈子，自己不犯罪的话，对法律的理解不过是一个谋生的工具和一个专业，事不摊在自己身上。劳荣枝不同，她逃亡二十年，本身就是一个小学教师出身，具有极强的学习能力，脑子也不差，背负着七条人命，二十年来对法律的掌握，已经炉火纯青。法律在劳荣枝那里，已经不单单是知识，更是武器。

劳荣枝今天的发言，除了法律知识炉火纯青，公关辩护框架也同时达到了传播学的至高境界，直接锁定了议题（issue），在框架内谈事，把自己定性为“受害人”，围绕如何成为受害人提供了证据（被法子英殴打，为法子英流产四次，这些现在无法证实），并提供了不能反抗的理由（说要反抗法子英扬言要杀劳荣枝家人等，但死无对证，法子英已经枪决二十一年了），总之核心辩护意见就是不认罪，但同时向受害人致歉，表示愿意赔偿，但只有三万元等。

回想2008年张艺谋导演的奥运会开幕式上，就林妙可“假唱”一事，全球舆论轰动，西方媒体纷纷指责说，中国人善于造假，撒谎，办个奥运会也搞假唱，对国家形象造成了极为不好的影响。在传播危机公关的黄金24小时之内，假如奥运发言人做了如下简短的发言：

“全球媒体朋友，全球关注北京奥运的伙伴们，大家好。就今天全球媒体广泛议论的奥运开幕式林妙可假唱问题，答复如下： （一）2008年北京奥运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承办奥运，举国上下倍加珍惜，我们高度重视，奉献了中华民族全部的热情，想把我们民族最美好的文化和艺术呈现给大家; （二）为了呈现最好的声音和最好的舞台形象，我们和世界上一切优秀的表演作品一样，使用了配音技术。配音技术是全球优秀的表演作品普遍使用的一种技术，比如日本的《聪明的一休》就使用了配音技术，中国拍摄的《西游记》也使用了配音演员，屏幕演员和配音演员合作，共同造就了好的艺术作品，呈现给广大观众; （三）感谢全球媒体朋友对奥运的关注，也感谢前台表演演员和后台配音演员以及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们，大家都为奥运做出了贡献，感谢大家。”

回顾十二年前奥运的林妙可“假唱”事件，发言人的发言作为读者的您看后若有被说服和认可的感受的话，那么劳荣枝今天的法庭发言，其功力则远在2008年奥运的这个发言之上。首先劳荣枝的发言质朴，服装质朴，打扮质朴，一个中年妇女的形象，不咋呼，不撒泼，表现有一定的文化教育素质;其次劳荣枝的表现一直诚恳，在听取公诉发言时一直低头流泪；第三劳荣枝的发言了无痕迹，但框架鲜明，以受害者形象描述过往，沈腾马丽等靠表演挣钱的演员们，任何表演都有痕迹，就是大家都知道这是演员在演戏，劳荣枝不同，已经达到了《表演圣经》的最高境界，就是本色，表演就是真实，内心就是如此，心理素质高到了坚如磐石的程度。笔者绝不相信，劳荣枝自己内心会忘记是怎样杀人的。

庭审要进行两天。不管法院如何判决，也不管劳荣枝的哥哥如何希望妹妹被从宽处理，更不管被杀害的熊某的家属希望血债血偿的意见和被杀害得小木匠的妻子朱女士的诉求，单就劳荣枝今天的法庭发言而讲，值得所有传播学和法学的人关注并学习，更值得学表演的演员和导演们学习（《卤阳湖》，张京宏 著， 天津人民出版社，2021年1月）。劳荣枝不请法律援助律师，某种意义是对的，因为劳荣枝逃亡二十年生涯中对法律的掌握，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法律援助律师。无论是对犯罪主体，犯罪客体，犯罪主观条件，犯罪客观条件的描述，还是对陈述的框架的定位，劳荣枝本色表达，了无痕迹。有了这些素质，本身就是另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和一个法律援助律师当庭朗读事先写好的几千字的辩护稿相比，劳荣枝娓娓道来的陈述，更能以情动人，其可信度、冲击力远远大于在法庭上毫无表情地朗读提前写好的走流程的辩护发言稿。

笔者在腾讯课堂（ke.qq.com）开设了营销传播学的知识体系的传播（《营销传播学，沈宗南、张京宏  著， 世新大学，2010.》），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到腾讯课堂去听听（搜索笔者姓名即可）。现在社会，学律师的需要继续学传播，学表演的需要懂法律，学公关的需要学文学，复合型的人才逐渐成为新的时代的发展内在要求。也希望通过知识的学习和传播，对社会能贡献新的价值，对读者提升水平和提高才能有一定正面帮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