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7月严复赴阳岐察看尚书庙工程,並去鼓山避暑;8月由鼓山返回郎官巷寓所;9月喘咳加剧(《严复的一些史实》之二百三十九)


19217月严复赴阳岐察看尚书庙工程,並去鼓山避暑;8月由鼓山返回郎官巷寓所;9月喘咳加剧(《严复的一些史实》之二百三十九)

严孝潜

1921623(五月十八),今天严复写信给张元济嘱他“于吾活期存款中划汇四千元”给严璩,同时嘱他因“上海房子难觅”不要再找了。

严复今天还给大儿严璩写了信。

严复在信中讲“阅儿与三弟缄,悉种切。当儿叫昭渤生接洽时,吾早知该事之无成矣。本日得文访复缄,所商通融一节,亦办不到。刻吾已信嘱菊生,于吾活期存款中划汇四千元与汝,到可照收。又游传朋说五月廿一日来此面谈赎屋事,当有解决也。上海房子难觅,至今菊生尚无回信,本日已去缄属其作为罢论矣。此后吾若离闽,仍是赴京,否则仍行留滞此间,俟体力益佳,风色相宜再说。动身之前,总当有电到京也。作此缄时,适熙官之陈氏姊在此,讨厌之至,不能多谈。而新济下午收信,聊驰此书。” (《严复集》第三册第791页)

 严璩在春节前曾写信给吕彦直,提及吕彦直和严璆间恋情事,严复认为提的很好,并认为“此事殊不宜再宕,吾年将古稀,旦暮入地,所放心不下者,四女子归宿耳。”以后严璩又写信给伍光健,请伍光建出面给吕产直写信,帮助促成这件事。67严复在给严璩的信中焦急的问严璩“昭扆处有回信否?甚悬系。”并提醒严璩“吾闻古愚与昭扆夫妇意见颇深,嗣后此等事最好勿托昭扆居间也。”616严复在给严璩的信中仍关切的问“昭扆有回信否?”当严璩写信给三弟严琥告知托伍光建办的事,没办成。故严复在今天623目写给严璩的信中就讲“当儿叫昭扆与渤生接洽时,吾早知该事之无成矣。”

熙官(又甫)系严复之侄,新济系福州开往上海的轮船名。

 1921年6月26(五月二十一),今天玉屏山庄房主游传朋到郎官巷与严复面谈赎屋事。(《严复集》第三册第792页)

 1921年6月27(五月二十二),今天是严复先妻王夫人的生忌日,大儿严璩在北京法源寺设奠为亡母做道场,严璿时已十八岁,严玷时也十二岁,就在一旁加以抨击,同时不肯接受和尚的指挥,进行跪拜,并且还说了一些“无谓言语”。(《严复集》第三册第825页)

19217

192173(五月二十八),今天,严复与次女华严赴阳岐,当夜宿“大夫第”老屋。(《严复集》第三册第792页)

192174(五月二十九),今天一早,严复就去察看尚书庙工程。然后又去拜祭了围屏祖墓,並到鳌头山,察看了自己的生圹,致祭了王夫人。(《严复集》第三册第792页)

192179(六月初五),严复今天给大儿严璩写了信。

严复在信中讲“前信想已收到。前经缄嘱商务印书馆划兑四千元,嗣菊生信来云已照办,想必收到矣。游传朋于阳六日廿六日持台伏二千元前来,当将契券一束付之,所余找尾七百余元,除在京已收光洋五百外,尚短二百余元。余二百五十五云,游尚有四十五元未交,余二百十元董事会用,据铭官云,当由尚书庙董事会清算也。二千之款暂存我处,儿若急需,信来再寄。京中汇丰吾名下应尚有存款也。在沪觅屋一节,经致缄萝卿、菊生两处,嘱其暂作罢论。盛暑吾既不能出行,八、九月又虑风暴,冬令赴京又不相宜,无怪琥弟夫归劝我在此更过一冬也。吾尚委决不下。至吾病体,入夏以来尚复可可,痒疥已经全愈,泄泻亦差,舌苔灰白已退,即痰喘亦较去冬为轻,虽腿弱精力犹是劣劣,然下午轻爽时,尚能出门。阳七月三日,曾与华严往阳崎一行,在老屋隔宿,次早往看尚书庙工程,并谒围屏墓,又往鳌头山,两处皆经致祭,四日向晚仍复晋城,人尚不觉过累。庙工自正殿一直,十完七八,前面庙埕尚未铺石,右边毓麟宫,半用旧料,近因用地问题,翰、两人颇有意见,翰怪在京坏其名誉,由是事事处处与立异,翰性颇暴戾,故亦无人敢婴逆鳞也。若论钱款,则除翰之千余元外,阳崎与邻近各乡尚有四千元左右未收,韵珊滑头,闻募有千余元,此款始终不寄也。是以此事若得妥人办理,则收合余资,庙工除左边所谓行乐厅外,固可一律完工也。此时郎官巷楼居甚热,刻拟阴六月初八日到鼓山逭暑,三弟则于初九、十日下崎,意在催促收束庙工。晚收在即,今岁丰收,催缘亦于此时为易耳。

兹有特嘱者:商务馆股分更换新票,吾家总五百股,除新票百股不计外,其四百股之旧票,应交其一律更换新票。刻此股票—起在太太处收存,但恐其中无不遗失,今可先将所有交由京中分馆转寄沪馆股务股,并托查所遗失者系何号数,然后照章登报,于京沪两处报失,以请手续。至户名则仍先,一律用严又记,嘱填百股者四张,填廿股者五张,计共五百股,交下收储为要。余事下信再及。

外商务馆通告两纸,菊生信一,汇丰簿一,可嘱填清。” (《严复集》第三册第791页)

 

1921713(六月初九),今天严复和次女严璆去福州鼓山避暑,在动身前,给四儿严璿写了一封信。此前严璿写了一封信给二姊严璆。

严复在信中讲“得儿与二姊信,知儿由唐山安稳回京,甚深欣慰。吾入夏以来,虽老惫可怜,然病体尚有进步,告娘等毋庸挂念也。五弟无师失学,极堪忧虑。儿能稍为管教自佳,但须知小孩顽劣,长大辄自不同,此中天事殆居什七,管教时勿至伤思,亦不必过于愁叹也。

唐山水土非佳,前云暑假后将移上海,此议果实行否?甚为念之。吾与二姊等本日将上鼓山避暑,郎官巷寓中甚苦炎也。有信仍由该宅转寄。得便可将汝与五弟照片或同照一片寄来,以当面也。” (《严复集》第三册第813页)

1921724(六月二十),今天严复在鼓山收到时在福州城内郎官巷的三儿严琥在六月十八日写的信,当即给以回复。

严复在信中讲“得吾儿十八晨缄,甚慰。往崎当作几日勾留耶?山中日来东阳西雨,白云乱飞,大类风天气,不审山下何如?吾拟出月立秋前后下山回寓,儿意云何?在此特凉耳,而床榻几案,以至饮食盥浴,一切兴居,皆不及寓中舒适也。在此得诗两首,今写出寄示。

《避暑鼓山》

    老病难禁住火城,今朝失喜作山行。

    千层石磴经阶级,十里松风管送迎。

    潮落沧江沙出没,云开岩岫月分明。

    可怜济胜今无具,笠纠轻廿载情。

 

《灵源洞》

    幽绝灵源洞,清游得未曾。摩纷往记,说法自神僧。

    阁接闻思近,斋犹听水称。何当山雨后,据石看奔腾。” (《严复集》第三册第807页)

   

今天严复还给严璩写了一封信。

严复在信中讲“王季樵已故,见信可送些赙仪与其家,多则八员,少则五员,无不可者,不要送幛。商务馆四竿之数,想到京了,其股票及去年新股收条,可早交分馆寄沪也。吾在山眠食尚佳,余续报。” (《严复集》第三册第793页)

 

1921725(六月二十一),今天四儿严璿给在鼓山避暑的严复写了—封信。

19218                                

192186(七月初三),今天严复在鼓山收到严璩的一封来信,信中述说五月二十二日为亡母王夫人生忌日在京设奠,四弟璿、五弟玷不肯奠拜,还说了些“无谓语言”。严复接到信后,一方面写信给严璩,指出他对两个弟弟的粗鲁行为未能及时指摘纠正,不惜长途写信诉告父亲,说明这是对异母兄弟心存芥蒂,另一方面,严复当即给璿、珑、顼、玷四个儿女写了一封长信。

严复在信中讲“近得七月廿五日禀,藉悉种切。但金老夫子已归道山,想仲永或有信件与汝等也。吾自阳七月十三日到山,至今瞬届一月。在此固比城中为凉,然日间大热时,也有八十六七度。晚间则蚊虫甚多,饮食起居,均不如在寓方便,要看风景,须于晚凉时坐兜,故亦不甚高兴出去,可知老病之夫,固无地可期舒适耳。然尚勉强写得《金刚经》—部,以资汝亡过嫡母冥福。每至佛言“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又如言“法尚应舍,何况非法”等语,辄叹佛氏象教,宗旨超绝恒识,谤者辟者,徒尔为耳。

年尚稚,现在科学学校,学些算数形学之类,以为天下事理,除却耳目可接,理数可通之外,余皆迷信无稽,此真大错,到长大读书多见事多时当自知之耳。吾所不解者:你们何必苦苦与同善社静坐法反对?你们不信,自是与之无缘,置之不论不议之列可耳;他人相信,资以修养,有何害事?乃必伸已意,多言强谏,至令父母不欢,岂非太过?大抵青年人思想,最苦总着一边,不知世间无论何种问题,皆有两面,公说婆说,各具理由。常智之夫,往往不肯相下,此争端所以日多。必待年齿到位,又学问阅历成熟,方解作平衡判断Balanced Judgment。此孔子说“中庸”不可能也。之为人,本是笃实,而钝根亦深,以此入世,吾不知以后当碰多少钉子,方知后悔,可怜。即如本日,吾得大哥一信,中言五月廿二日嬷生忌日,其意颇怪四五两弟。今将此信剪下,与汝看之。吾不知大哥所云无谓语言,的系何语,大概又是反对迷信等因。如其所云,汝真该打。吾儿当知,迷信事小,而我诸子中,有以幼弟伤长兄感情,却是极大关系。谚云“长兄为父嫂为母” ;又云,“父有长子,称曰家督”,汝缘不信宗教,或他见解,遂露不豫之色,兼有无谓语言,使大哥伤心,岂非该死?惟是大哥本身,亦有不对之处,因他当下见汝曹如此,便应呼到面前,扎实教训一番,劈面大骂,才是做家督正理。而乃容忍不言,骨肉之中过于世故如此,亦是不合也。

至于迷信一事,吾今亦说与汝曹知之:须知世间一切宗教,自释、老以下,乃至耶、回、犹大、火教、婆罗门,一一皆有迷信,其中可疑之点,不一而足;即言孔子,纯用世法,似无迷信可言矣。而及言鬼神丧祭,以伦理学Logic言,亦有不通之处。但若一概不信,则立地成Materialism,最下乘法,此其不可一也。又人生阅历,实有许多不可纯以科学通者,更不敢将幽冥之端,一概抹杀。迷信者言其必如是,固差,不迷信者言其必不如是,亦无证据。故哲学大师,如赫胥黎、斯宾塞诸公,皆于此事谓之Unknowable,而自称为Agnostic。盖人生智识,至此而穷,不得不置其事于不论不议之列,而各行心之所安而已。故汝等此后,于此等事,总以少谈为佳,亦不必自矜高明,动辄斥人迷信也。我今日喘咳甚剧,写尽三纸,亦不能再书,有话下次再说。” (《严复集》第三册第824页)

严复在鼓山除抄写《金刚经》一部,以资王夫人冥福,还数度为寺僧书写楹联。(《严复与天津》第187页。)

王夫人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严复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她的宗教信仰影响。每年她的生忌日(五月廿二),长子严璩都以礼佛的方式来纪念亡母,但今年却发生了严璿、严玷不肯奠拜,还说了一些“无谓语言”。严复在鼓山接到严璩来信,得知这件事情后,立即写信给北京诸儿,予以责骂。

严复的一生并不排斥宗教,而且对佛学有较深的造诸,他在壮年时虽然认为宗数不可信,但并不以惟科学主义的态度将宗教完全否定。他为次子取乳名“文殊”、三子乳名“普贤”、长女字“香严”、次女字“华严”,都是地道的佛教名词。在以音译翻译西方名词时,也刻意引用佛典用语。到了晚年,这次到鼓山避暑,坚特以老病之躯亲手为亡妻王氏抄写《金刚经》一部,以资其冥福。当他抄到《金刚经》中“应无所往而生其心”、“法尚应舍,何况非法”时,深有所感“辄叹佛氏象教,宗旨超绝恒识,谤者辟者,徒尔为耳。”

 

1921830(七月二十七),今天严复由鼓山返回郎官巷寓所。(《严复集》第三册第793页)

 

1921831(七月二十八),今天严复收到侄女萝卿从上海的来信,言上海有屋可寻。严复今天还给大儿严璩写了信。

严复在信中讲“吾于六月初九到鼓山逭暑,直至昨七月廿七始还城寓。虽节近白露,天气尚未甚凉,但山居除稍凉外,余事则皆不适,故宁触热回也。接吾儿信二三封,中多要语,皆以懒惫未答,想悬盼也。尚需二千元,兹寄去,北京汇丰支条二百元,上海麦加利支条一千八百元,两合二千之数,可收取应用也。

金子善先生在日,我曾许以再送聚年束,今先生已去,身后自是萧条,除三月间己寄一百元外,今再寄二百元去,以举其丧,今年底当再寄百元与仲永世兄也。张幼安事如何?人物靠得住否?极悬系悬系。家中厨子,本事寻常,带油肉,俟觅得人时令做寄去。郑子进墓志,吾颇愿做,但不知何时有精力耳。陈香雪寿己过去矣,渠亦无寿启到我也。罗仪韩被控,下文如何耶?假使坍台,可怜!东宝郎官巷屋,由刘入曾,刻三弟设法由曾接租,现尚定而未定也。商务馆股份事,可由我与该馆直接办理,但去年新升股份一百股,其收据记是藏在京寓签押箱中,与股票等同在一处,可嘱娘与海霖等细检,检得可交孙伯恒寄沪,如其不知去向,可函告我,另行设法也。

再者,前接四弟一信,言娘尚极有意思迁沪,谓得此可以缩小月间用度,又言汝意亦想全家将大阮府房子腾出,另行凭居,而十五号原屋以租外人,每月可得五、六百元,此合西院租金月八、九百,可资京沪两处用度等语,不识有此意否?如有,吾亦殊为赞成。本日得萝卿大妹一缄,此后可与萝卿通信。今并寄示,言上海有屋可寻,吾意寻得著时最好,须娘先到上海—遭,布置种切,京中家产,可卖者凭娘卖去,可带者带,或阁置汝家,均无不可。时局日益不佳,京中又无钱可得,作一番收束,亦好事也。吾老病侵寻,此后恐万不能与家人儿辈为役。所求者,得一安静处所了残年耳。福州虽是家乡,然甚难住,若上海一时无屋,吾尚想白露后回京也。即住亦须有一番经营,非一二万金办不到也。玉苍七十,吾无有诗,畏庐七十,不知有否?看意思精力如何耳。缕不尽,举家在怀。系云可爱。”

严复在信未,又添写有“陈韵珊或余处捐款嘱由我转交,因董事会尚该吾款,须扣回也。又及。” (《严复集》第三册第793页)

 

19219

192193(八月初二),今天严复给熊纯如写了信。

严复在信中讲“启者,叠接八月五日、十七日等赐缄,知左右于我思不浅也。自谓年仅五十有二,而谆谆如六、七十者,令人黯然。世局如是,诚足使人寡欢。然君子处草味变化之时,要当有乐天知命之学,生老病死,时至后行,不然,虽为申徒狄立槁,于已于人又何益乎?此亦知道者所不为也。

比来桂、粤、湘、鄂,皆起轩然大波,而尽以自治为帜。顾自不佞观之,要是一时假道,于国利民福,毫不相谋。以近事取譬,此正如宣统年间之号呼立宪,辛壬之际,取共和。然而立宪则立宪矣,共和则共和矣。而此十余年来,果效何若,则复与贤弟之所共和,不必更为齿及已。或则谓:“前此皆假,而此后乃得为真。”嗟夫!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其必假而不复为真,盖无待著察而可决也。群不逞志,太息俟时,而中央失政,方镇恣睢,与以可乘之隙,则群起而挺之。至于成事则得位行权,各出其钩瓜锯牙,以攘国帑,鱼肉吾民者,犹吾大夫,未见君子。《诗》曰:“譬彼舟流,不知所届。”贤弟细察,岂不然哉?梁任公乐观,仆尚不敢附和,军阀财阀,犹此民耳。大同开幕,又当若何?

 痰喘作祟,懒近文字,今日稍佳,辄为贤弟吐之如此。洛生农科得位,闻之极慰。不识何用归来,投老之夫,儿女婚嫁是惟一心愿也。余不缕。此讯  秋祺  不宣。” (《严复集》第三册第715页)

 

 1921年9月14(八月十三),今天严复写信给时已在上海的四儿严璿。

严复在信中讲“前信缄寄,忘却将支条写去,兹更封寄,接到可赴支应用。为父拟于月底同三哥二姊买轮回京,过沪时当得相也。余不尽言。” (《严复集》第三册第813页)

1921年交通部决定将唐山工业专门学校、北京邮电学院与上海工业专门学校(前身即为南洋公学)合并,成立交通大学。时暑假后,新学期开学,严已到上海上学。

9月底,严复并没有同二女严璆买轮回京,倒是按严复予先的计划按排,三儿严琥离开福州去北京找长兄严璩商谈今后生活、工作和学习事宜。具体的时间和情况不详,待考。

19219月下旬,严复喘咳加剧。

1921927(八月二十六),今天离林舒70岁生日还有一个月,严复作有《赠林畏庐》七律—首。(《严复集》第二册第413页)

1921928(八月二十七),今天严复给在上海的张元济写了一封信。

严复在信中讲“敬启者,弟原拟秋凉赴京,但日来喘咳又剧,不得不暂作罢论。恐过此凉气益深,北行愈加无由。老病残年,行动之难如此,可浩叹也!

兹有恳者,四小儿肄业交通大学,乞公就近凡事推爱照拂,见此信时,

    烦由敞处馆中活期划付伍拾元与之,费神,极感。迁沪之议,恐须复活。闻长滨路有新造房子,颇相宜,公能为一查不?并托。即颂  仁安” (《严复集》第三册第55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