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7月严复赴阳岐察看尚书庙工程,並去鼓山避暑;8月由鼓山返回郎官巷寓所;9月喘咳加剧(《严复的一些史实》之二百三十九)
严孝潜
严复今天还给大儿严璩写了信。
严复在信中讲“阅儿与三弟缄,悉种切。当儿叫昭扆与渤生接洽时,吾早知该事之无成矣。本日得文访复缄,所商通融一节,亦办不到。刻吾已信嘱菊生,于吾活期存款中划汇四千元与汝,到可照收。又游传朋说
严璩在春节前曾写信给吕彦直,提及吕彦直和严璆间恋情事,严复认为提的很好,并认为“此事殊不宜再宕,吾年将古稀,旦暮入地,所放心不下者,四女子归宿耳。”以后严璩又写信给伍光健,请伍光建出面给吕产直写信,帮助促成这件事。
熙官(又甫)系严复之侄,新济系福州开往上海的轮船名。
1921年7月
严复在信中讲“前信想已收到。前经缄嘱商务印书馆划兑四千元,嗣菊生信来云已照办,想必收到矣。游传朋于阳六日廿六日持台伏二千元前来,当将契券一束付之,所余找尾七百余元,除在京已收光洋五百外,尚短二百余元。余二百五十五云,游尚有四十五元未交,余二百十元董事会用,据铭官云,当由尚书庙董事会清算也。二千之款暂存我处,儿若急需,信来再寄。京中汇丰吾名下应尚有存款也。在沪觅屋一节,经致缄萝卿、菊生两处,嘱其暂作罢论。盛暑吾既不能出行,八、九月又虑风暴,冬令赴京又不相宜,无怪琥弟夫归劝我在此更过一冬也。吾尚委决不下。至吾病体,入夏以来尚复可可,痒疥已经全愈,泄泻亦差,舌苔灰白已退,即痰喘亦较去冬为轻,虽腿弱精力犹是劣劣,然下午轻爽时,尚能出门。阳
兹有特嘱者:商务馆股分更换新票,吾家总五百股,除新票百股不计外,其四百股之旧票,应交其一律更换新票。刻此股票—起在太太处收存,但恐其中无不遗失,今可先将所有交由京中分馆转寄沪馆股务股,并托查所遗失者系何号数,然后照章登报,于京沪两处报失,以请手续。至户名则仍先,一律用严又记,嘱填百股者四张,填廿股者五张,计共五百股,交下收储为要。余事下信再及。
外商务馆通告两纸,菊生信一,汇丰簿一,可嘱填清。” (《严复集》第三册第791页)
严复在信中讲“得儿与二姊信,知儿由唐山安稳回京,甚深欣慰。吾入夏以来,虽老惫可怜,然病体尚有进步,告娘等毋庸挂念也。五弟无师失学,极堪忧虑。儿能稍为管教自佳,但须知小孩顽劣,长大辄自不同,此中天事殆居什七,管教时勿至伤思,亦不必过于愁叹也。
唐山水土非佳,前云暑假后将移上海,此议果实行否?甚为念之。吾与二姊等本日将上鼓山避暑,郎官巷寓中甚苦炎也。有信仍由该宅转寄。得便可将汝与五弟照片或同照一片寄来,以当面也。” (《严复集》第三册第813页)
严复在信中讲“得吾儿十八晨缄,甚慰。往崎当作几日勾留耶?山中日来东阳西雨,白云乱飞,大类风颱天气,不审山下何如?吾拟出月立秋前后下山回寓,儿意云何?在此特凉耳,而床榻几案,以至饮食盥浴,一切兴居,皆不及寓中舒适也。在此得诗两首,今写出寄示。
《避暑鼓山》
老病难禁住火城,今朝失喜作山行。
千层石磴经阶级,十里松风管送迎。
潮落沧江沙出没,云开岩岫月分明。
可怜济胜今无具,笠纠鞵轻廿载情。
《灵源洞》
幽绝灵源洞,清游得未曾。摩厓纷往记,说法自神僧。
阁接闻思近,斋犹听水称。何当山雨后,据石看奔腾。” (《严复集》第三册第807页)
今天严复还给严璩写了一封信。
严复在信中讲“王季樵已故,见信可送些赙仪与其家,多则八员,少则五员,无不可者,不要送幛。商务馆四竿之数,想到京了,其股票及去年新股收条,可早交分馆寄沪也。吾在山眠食尚佳,余续报。” (《严复集》第三册第793页)
1921年8月
严复在信中讲“近得璿阳
璿年尚稚,现在科学学校,学些算数形学之类,以为天下事理,除却耳目可接,理数可通之外,余皆迷信无稽,此真大错,到长大读书多见事多时当自知之耳。吾所不解者:你们何必苦苦与同善社静坐法反对?你们不信,自是与之无缘,置之不论不议之列可耳;他人相信,资以修养,有何害事?乃必伸已意,多言强谏,至令父母不欢,岂非太过?大抵青年人思想,最苦总着一边,不知世间无论何种问题,皆有两面,公说婆说,各具理由。常智之夫,往往不肯相下,此争端所以日多。必待年齿到位,又学问阅历成熟,方解作平衡判断Balanced Judgment。此孔子说“中庸”不可能也。璿之为人,本是笃实,而钝根亦深,以此入世,吾不知以后当碰多少钉子,方知后悔,可怜。即如本日,吾得大哥一信,中言
至于迷信一事,吾今亦说与汝曹知之:须知世间一切宗教,自释、老以下,乃至耶、回、犹大、火教、婆罗门,一一皆有迷信,其中可疑之点,不一而足;即言孔子,纯用世法,似无迷信可言矣。而及言鬼神丧祭,以伦理学Logic言,亦有不通之处。但若一概不信,则立地成Materialism,最下乘法,此其不可一也。又人生阅历,实有许多不可纯以科学通者,更不敢将幽冥之端,一概抹杀。迷信者言其必如是,固差,不迷信者言其必不如是,亦无证据。故哲学大师,如赫胥黎、斯宾塞诸公,皆于此事谓之Unknowable,而自称为Agnostic。盖人生智识,至此而穷,不得不置其事于不论不议之列,而各行心之所安而已。故汝等此后,于此等事,总以少谈为佳,亦不必自矜高明,动辄斥人迷信也。我今日喘咳甚剧,写尽三纸,亦不能再书,有话下次再说。” (《严复集》第三册第824页)
严复在鼓山除抄写《金刚经》一部,以资王夫人冥福,还数度为寺僧书写楹联。(《严复与天津》第187页。)
王夫人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严复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她的宗教信仰影响。每年她的生忌日(
严复的一生并不排斥宗教,而且对佛学有较深的造诸,他在壮年时虽然认为宗数不可信,但并不以惟科学主义的态度将宗教完全否定。他为次子取乳名“文殊”、三子乳名“普贤”、长女字“香严”、次女字“华严”,都是地道的佛教名词。在以音译翻译西方名词时,也刻意引用佛典用语。到了晚年,这次到鼓山避暑,坚特以老病之躯亲手为亡妻王氏抄写《金刚经》一部,以资其冥福。当他抄到《金刚经》中“应无所往而生其心”、“法尚应舍,何况非法”时,深有所感“辄叹佛氏象教,宗旨超绝恒识,谤者辟者,徒尔为耳。”
严复在信中讲“吾于
金子善先生在日,我曾许以再送聚年束脩,今先生已去,身后自是萧条,除三月间己寄一百元外,今再寄二百元去,以举其丧,今年底当再寄百元与仲永世兄也。张幼安事如何?人物靠得住否?极悬系悬系。家中厨子,本事寻常,带油肉毧,俟觅得人时令做寄去。郑子进墓志,吾颇愿做,但不知何时有精力耳。陈香雪寿己过去矣,渠亦无寿启到我也。罗仪韩被控,下文如何耶?假使坍台,可怜!东宝郎官巷屋,由刘入曾,刻三弟设法由曾接租,现尚定而未定也。商务馆股份事,可由我与该馆直接办理,但去年新升股份一百股,其收据记是藏在京寓签押箱中,与股票等同在一处,可嘱娘与海霖等细检,检得可交孙伯恒寄沪,如其不知去向,可函告我,另行设法也。
再者,前接四弟一信,言娘尚极有意思迁沪,谓得此可以缩小月间用度,又言汝意亦想全家将大阮府房子腾出,另行凭居,而十五号原屋以租外人,每月可得五、六百元,此合西院租金月八、九百,可资京沪两处用度等语,不识有此意否?如有,吾亦殊为赞成。本日得萝卿大妹一缄,告孃此后可与萝卿通信。今并寄示,言上海有屋可寻,吾意寻得著时最好,须娘先到上海—遭,布置种切,京中家产,可卖者凭娘卖去,可带者带,或阁置汝家,均无不可。时局日益不佳,京中又无钱可得,作一番收束,亦好事也。吾老病侵寻,此后恐万不能与家人儿辈为役。所求者,得一安静处所了残年耳。福州虽是家乡,然甚难住,若上海一时无屋,吾尚想白露后回京也。即住亦须有一番经营,非一二万金办不到也。玉苍七十,吾无有诗,畏庐七十,不知有否?看意思精力如何耳。覙缕不尽,举家在怀。系云可爱。”
严复在信未,又添写有“陈韵珊或余处捐款嘱由我转交,因董事会尚该吾款,须扣回也。又及。” (《严复集》第三册第793页)
1921年9月
严复在信中讲“启者,叠接
比来桂、粤、湘、鄂,皆起轩然大波,而尽以自治为帜。顾自不佞观之,要是一时假道,于国利民福,毫不相谋。以近事取譬,此正如宣统年间之号呼立宪,辛壬之际,偪取共和。然而立宪则立宪矣,共和则共和矣。而此十余年来,果效何若,则复与贤弟之所共和,不必更为齿及已。或则谓:“前此皆假,而此后乃得为真。”嗟夫!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其必假而不复为真,盖无待著察而可决也。群不逞志,太息俟时,而中央失政,方镇恣睢,与以可乘之隙,则群起而挺之。至于成事则得位行权,各出其钩瓜锯牙,以攘挐国帑,鱼肉吾民者,犹吾大夫,未见君子。《诗》曰:“譬彼舟流,不知所届。”贤弟细察,岂不然哉?梁任公乐观,仆尚不敢附和,军阀财阀,犹此民耳。大同开幕,又当若何?
痰喘作祟,懒近文字,今日稍佳,辄为贤弟吐之如此。洛生农科得位,闻之极慰。不识何用归来,投老之夫,儿女婚嫁是惟一心愿也。余不覙缕。此讯 秋祺 不宣。” (《严复集》第三册第715页)
严复在信中讲“前信缄寄,忘却将支条写去,兹更封寄,接到可赴支应用。为父拟于月底同三哥二姊买轮回京,过沪时当得相見也。余不尽言。” (《严复集》第三册第813页)
1921年交通部决定将唐山工业专门学校、北京邮电学院与上海工业专门学校(前身即为南洋公学)合并,成立交通大学。时暑假后,新学期开学,严璿已到上海上学。
到9月底,严复并没有同二女严璆买轮回京,倒是按严复予先的计划按排,三儿严琥离开福州去北京找长兄严璩商谈今后生活、工作和学习事宜。具体的时间和情况不详,待考。
1921年9月下旬,严复喘咳加剧。
严复在信中讲“敬启者,弟原拟秋凉赴京,但日来喘咳又剧,不得不暂作罢论。恐过此凉气益深,北行愈加无由。老病残年,行动之难如此,可浩叹也!
兹有恳者,四小儿璿肄业交通大学,乞公就近凡事推爱照拂,见此信时,
烦由敞处馆中活期划付伍拾元与之,费神,极感。迁沪之议,恐须复活。闻长滨路有新造房子,颇相宜,公能为一查不?并托。即颂 仁安” (《严复集》第三册第55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