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远藏区的上海工程师


  边远藏区的上海工程師

散落各地的上海人之三

                                        方彭

在机关,我已工作多时,赵总工程師没有接觸,他性格内向,无事不与人交流,自顾自地工作。一次在与人谈及我曾在川藏工作,这才引起他的注意,並立马对我发问:” 你去过那里?” 我说去了十年,他接着说我父也去了十年,並问我:” 你知道阿坝吗?” “我晓得,我们分配到川康的人,都不喜欢去那里,条件太艰苦了.” 他说:” 是呀,现在划归四川了,我父亲在那里也有十年时间.” 我问他:“ 回沪了吗?” “ 回来了。” “ 他还在吗?”赵总讲不在了,活着要近百岁了。

这是一次,在上世纪末时与赵总的聊天。

赵总的父赵老先生,一个精明能干的宁波人,原在上海外国洋行里工作,是公司的工程师,会技术也懂管理,可以说是精英类人物,他生活优越,近五十的人了,儿子也快上大学。

突然有一天,公司老板叫他到写字间去,现在叫办公室,他摸不透,有什么事要叫他?

那是在新中国成立不久,西康省刚解放,他们向上海请求帮助建个奶粉厂,当时上海也只有一家奶粉生产企业,老板想先生出山,也只先生有这个能力。要什么样条件嘛!让先生自己开先生十分为难,他从宁波闯到上海创业,才有了小康生活,现在要去阿坝藏区,如回绝不去,有些不识抬举?会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因为各有关方对少数民族地区,援建奶粉厂是硬任务。我不去除了辞退,还会让我无立足之地,先生出于无奈,同意出山去阿坝,为了不拖累家人,他思忖权衡之下,要去也只能独自去当光棍,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但经济按置上,倒是挺好的,在沪家人从此不愁吃穿,他在那里也有薪俸。

阿坝属九寨沟地区,现在成了旅游景点,许多人都知道九塞沟,乘飞机可直航,交通方便。五十年代初,阿坝的交通与现在大不一样,这个闭塞的地方,无水路可达,无铁路可通,那来的航空?公路运输也七转八弯十分艰难,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阿垻比四川,更是难上加难。少不入川,老不离蜀,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入川的艰难心理。上海至成都的鉄路,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开通的,到宝鸡过秦岺,都是高山峻岺,隔山隔水路难行。到了成都还再上高山,去阿坝,当时川藏公路还在修,行车路上的风险很大。

先生置办了建厂的设备,带领一班人,千辛万苦把那么多,那么重的机器从上海搬到阿坝,再把厂盖起来,真的不容易。

阿坝草甸子多,放牛是牧民的生产方式,但牛奶则受季节影响,有丰,有歉,丰时吃不完,无法保存;歉时吃不到,民族习惯饮食,只能饮无奶调的稣油茶。先生为他们解决了问题,阿坝出的红光奶粉,不仅解决了藏民吃酥油茶的问题,而且也为川西各地的孩子,解决了吃奶问题。

我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还吃到了半斤装的阿坝奶粉,颜色比较黄,可能未脱脂,牛奶的含脂量高,也未去膻味,没添加现在的添加剂,应该很绿色的。阿坝地区有了食品工业产品,並输出各地,从而有力地增加地方财政收入。因此先生成了活佛的坐上客,当地藏民和政府对其十分敬重。他建功立业,为阿坝藏族羌族同胞作了贡献。

赵总工程師说,我爸在阿垻一晃十年,他也老了,我们催他还走得动的时候回去,不然遥遠而险阻的路途,就应了老不离蜀这句话,真的要死在异乡。通情达理的阿坝藏族人民,也终于让他告老还乡回到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