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条山异闻录18晋南孝园
中条山客
陌南镇东北方向约十多公里的地方,有片老园林,约三十亩大小,里面古木参天,合抱粗的柏树、松树很多,估计树龄在千年左右。苍翠松柏,与周围被砍伐的光秃秃的山梁格格不入。
园门口立有块石碑,记录着宋、明、清都有修缮,最近一次修葺是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原来,这是唐代户部度支郎陈晋南与他的父母的私家陵园,原名“晋南孝园”。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华夏大地刮起一股邪恶的风“大炼钢铁”,曾经有人要砍伐这些树木去炼钢铁,遭到曾经在中条山打过游击的县长的激烈反对,说:这是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已经在这里屹立了一千三百多年,不能毁在我们手里!并且立即向上级申请了3000元资金进行修复(当年3000元可不是小数目,大约相当于今天30万人民币左右),修葺了围墙、坟冢,安装了大门,立了修葺碑。安排了两个人长期守园、植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将原来的牌匾立起来。这个陵园原有两块匾:一块是唐代河东府知府题写的,就是“晋南孝园”,另一块是武周时期的圣上武则天书写的“虞舜遗风”。为什么武则天会给他题字呢?这要从陈晋南的父亲说起。
陈晋南的父亲陈孝义,年轻时候曾经跟随唐太宗李世民的手下大将徐茂功(后更名李勣)征过高丽(贞观18年),任步兵校尉,帅自己标下约700多人打过不少恶仗。回国后镇守雁门关。由于长期征战,三十岁上才与北地一富裕人家的女子成婚。三十七岁才有了唯一儿子陈晋南。虽说中年得子,但是夫妻二人并没有对儿子娇生惯养,三岁起就开始教他读书认字。数年后,陈孝义调防津蒲渡口(今天永济、河津一带),算是回到了故乡。此时陈晋南约九岁,入隋末文中子王通的再传弟子的白牛书院进学。十五年后,唐高宗显庆年间一举高中进士。在翰林院任编修。一年后,外放岭南西路(今广西)潭中县任县令。而这时,他的父亲陈孝义也退休还乡。于是,陈晋南邀请父母一起同行。陈孝义一生征战,多在东西方向,西到嘉峪关,东到高丽,还没有去过南方,很想看看南边的世界。征得妻子同意,简单地整理行李后与儿子一起出发。
晓行夜宿,经过月把天的跋涉,他们终于到达潭中县。陈晋南很快就将政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然后经常去民间察访,解决民生疾苦。闲暇时间陪父母聊聊天,拉拉家常;或者租辆牛车载着父母游览桂地山水,风土民情。
陈晋南这个人很聪明,品德非常高洁,下不私交门生,上不巴结高管,中不拉党结派,为政清廉,民众口碑甚好。而且不近女色,不治私产,官闲则读书。地方治安与经济发展都很好,但得不到上级认可。换了三个地方还是县令。后来,吏部去了位考核官比较清廉,非常认同陈晋南的“无为而治”与他的政绩,考核报告写的非常好,陈晋南才得以擢升为象州知府。谁知道在知府的位置上一干又是四届、四个地方:象州,柳州、邕州、桂州。此时的陈晋南也年近六旬,老父已经九十有三,老母八十有七!已然成为半个桂地通,甚至把桂地当故乡。
一天午饭后闲聊,老父亲轻声说:真想念北方故乡的艳阳天哪!老母亲也应了声:是哩!原来这里连续阴雨半个月还不见晴!
陈晋南听后蓦然一惊!来桂地已经三十年!来时青丝满头,而今两鬓斑白。再看父母,虽说身体仍然硬朗,但都进入耄耋之年,听力、视力、饭量都下降。三十年来,他们无怨无悔陪自己待在岭南西路,始终没有回过、提及过故乡,是不想让儿子分心哪!他们对儿子不婚、不娶虽然有意见,但从不多说什么。而今,年老思乡,必须在有生之年送他们回归故乡!让他们魂归故里!想到这里,陈晋南立即进入书房,含泪提笔向武曌武则天写了请调奏章。
三个月后,吏部发下公文:鉴于桂州知府陈晋南为政清廉、孝顺年迈父母,忠孝两全,着调回神京洛阳任户部度支郎(相当于今天的财政部地方财政司司长)。陈晋南接令后感慨不已,与新任知府交接完成后,陈晋南雇了两乘轿。一大一小,小的自己乘坐,大的父母乘坐。行李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几本在读书籍。一路逶迤,晓行夜宿,经过近40天的跋涉,一家三人才平安回到故乡虞乡县。
幸好提前请人帮忙修缮了老宅,又请了管家和仆人照料父母的生活。安顿好父母后,陈晋南又拜会了地方长老、虞乡知县、河东府知府。而后匆匆奔赴洛阳上任。三天后的早朝上,得到武则天的特别召见,对他为政清廉,不治私产,不婚不娶,孝顺父母进行了嘉奖,告诉他,你现在的工作是其次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好父母,让他们安度晚年。陈晋南连连承诺。
三年后的某天,管家让人送来加急家书:老太爷睡中无疾而终,享年九十有七;老夫人痛哭不止,气绝而亡,享年八十有九。速归处理后事!
陈晋南接书后心痛不已,立即向户部尚书请假,然后又向圣上写了辞职奏章,回家丁忧。星夜兼程,购买了上好的一棺二椁,将父母合葬在自家的山林中,并在父母大冢下首,为自己建了座小冢。并且告诉地方长老,将老宅捐献,随他们处置。然后自己在陵园中建了数间茅屋,为父母守孝。
数天后,洛阳送来圣上武则天的金书牌匾:“虞舜遗风”。隔天,河东府知府也赶紧送来了“晋南孝园”。一语双关,陈晋南既是个孝子,也是晋南百姓的一面旗帜。
就这样,陈晋南在陵园中为父母守陵,平时读读书,写点文章,有时与仆人一起除除草,种些菜蔬。春天一定是补种些树木。十八年后的某天,陈晋南也无疾而终,享年七十八岁。被仆人下葬在那个小冢里。
古柏苍苍,向后人诉说着千年风雨;古松森森,向我们讲述着孝亲的佳话;荒草漫漫,多少故事掩埋在其中。
2021年11月17日星期三,上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