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邨逸事
曾经的尚文路龙门邨之四
当年的龙门邨住户,似乎都是清一色的工业资本家,如火柴厂老板等,没有明星或政客等入居,因此比较安静,他们都一门一户很有钱,戒备森严,前门有高墙扺禦,后门只开一扇窄窄的小门,防人串入。但进出有的是坐轿车,有的坐自备三轮车或黄包车,这些车都装饰得十分豪华,漂亮,显示派头是免不了的。平日里他们也出来走走,在我们杂货店的柜台前站着,拉拉家常,並对我姑父称先生,很客气,他们也要了解社情民意,也买些日常用品。
记得有一家主人过生日,在庭院中张灯结彩,留声机放着音乐,客人都西装革履前来道贺,主人宴请来客十分隆重。时至旁晚,院内又灯光四射,流光溢彩,乐队响起时,男女宾客都步入 院中,纷纷起舞,正当欢声笑语时,电灯突然熄灭,院内一片漆黑。停电在当时是常有的事,但没估计会那么巧碰到他们头上,最后只好利用汽车电瓶照明,但一束灯光,怎能玩得起一场生日舞会?只得草草收场,就此煞了风景。
当年茅老板,在年前到我们 店买了一批高昇,也叫炮仗 ,在节日祭祀时放的,但到了初四,他又跑来说放得不够了,我姑父说:"买了那么多都放掉了?""是呀!几𠆤儿子 越放越来劲!都放掉了,明天接财神还要放,再来买八个。"做生意人,接财神是看得很隆重的,放炮仗迎财神 是不可缺少的。茅老板平时为人低调,他身体上下一般粗,大头大脑,一看就知他是劳动者出身。他来自农村,到工厂当学徒,学得一门专业技术,並比别人技高一筹。后来有了几个钱,他自立门户,开始小本经营。由于他对行业熟悉,而逐步做大了。他能说会道,设有架子,见人自来熟,姑父与他很谈得来。他说:"明天一早,别人都十二点一过就抢着放炮仗,我要到上午八时再放,让财神老爷不要起早,给他睡个好觉,和我们一起 正时上班。"嘻嘻哈哈地说着,第二天半夜,就响起曝竹声,茅老板真的准八时放响了,姑父聚精会神地听着,还一个个地数着,但最后第八只炮仗只有乒的一声,设有乓的回声,姑父急了,这是闷炮,关键点上不响了,茅老板要发脾气了,等着他馬上回来"捣班帐",但没有来。过了几天茅老板来了,姑父先打招呼"对不起"再把钱退还给他,茅老板说:"打什么招呼,退什么銭 ,我要谢你都来不及。最后不响这叫闷声大发财,太巧了最后不响。"哈哈哈哈地走了。
龙门邨, 邨里的第一户人家,是中医妇科,沈康侯医生,他的前门开在尚文路上,后门在邨里,龙门邨的过街楼,也是他家的房子,整幢楼挺大的,底层还有他的诊室,世代从医,在上海地区也有名气,记得有病人 ,盖了被子坐人力車从大场来此看病,但随着西医在上海的拓展,其疗效上的快速,看西医的人越来越多,中医开始冷落。
抗战前为沈医生当保安,还负责挂号的门卫说,他为
沈医生是个十分随和的人,解放后我去了浦东生活,有一次,他从上海骑车摆渡去浦东,在轮船上见我在挑货,笑着跟我打招呼,"你在这儿做什么?我说在浦东学生意,他说要好好学会吃饭本领,苦一点没关系,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沈家弄看亲 戚,"。我想起来了,沈家弄有一幢大房子,是名医沈杏园的,看来沈氏还 是世族中医。
但让人寻味的是沈家两个儿子,大儿子医学院毕业,学的是西医,小儿子不愿意接父亲的班,使这位世代中医,断了根。后来听人讲,沈家把大房子卖了,换成小一些的,把剩余的钱用于养老,沈医生精明能算。
沈康侯浓重的本地口音,高大身材,穿着长衫,和霭可亲的形象,至今还留在我的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