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章归档:傅国涌

1967年生于浙江乐清,现居杭州。独立撰稿人。著有《追寻失去的传统》、《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脊梁:中国三代自由知识分子评传》(与樊百华等合著)、《叶公超传》、《金庸传》、《百年寻梦》等,1999年以来在《书屋》、《随笔》、《东方》、《读书》、《南方周末》等数十种报刊发表一百多万字,主要关注中国近代史,特别是百年言论史\知识分子问题等。

民国史上的“文明托命者”


文学大家王鼎钧在一篇文章中提到,曾有人问一位史家,能不能用简单几句话说明人类全部历史。结果他拈出了四句话:

上帝教谁灭亡,先要教谁疯狂;

上帝的磨子转得很慢,但是磨得很细;

蜜蜂采了花粉,却使花更鲜美;

当你看见星星时,太阳就快出来了。

第二句尤其让我心动,许多的失望,许多难以释怀、愤愤不平的历史,都可以在这句话中得到安息,慢慢地平静下来,重新获得耐心和信心,重新找回久远的根本的盼望。我们不过处在历史的过程中,磨还在转动,虽然转得很慢,但着急不来,毕竟我们能看见的常常只是现实的表象,我们并不明白历史何以如此。

王鼎钧就这句话也有很好的点评:“历史上每一件事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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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要期望平步青云:读吴经熊与霍姆斯通信选


  一代法学家吴经熊1920年留学美国,在密歇根大学法学院攻读博士学位,得到霍姆斯大法官的赏识,当时霍姆斯已年过八十、德高望重,而他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普通留学生,他们之间却开始了长达14年的书信往还。霍姆斯的那些来信,对于吴经熊未来的法学生涯和人生道路到底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虽然不会有一个可以量化的答案,但毫无疑问,这位一脚踏入了前沿法学领域的青年学子,在他学成归国之前,与一位在美国法律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的相遇,注定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在阅读他们之间的通信时,我一下子就被吴经熊1933年4月2日写给霍姆斯那封信抓住了——

  “在您一生众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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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要多久——袁世凯的疑问


  1912年3月28日,共和曙光临到古老的中国不久,云南的白话报纸《民众报》刊登一篇文章《阴间如何采用共和制》,奇特的标题吸引了来自英国的伯格理。文章讲述去年岁末灶神如何升到天庭,报告中国共和制的确立及种种优点。于是各路神仙纷纷聚集,要求中国众神之首的玉皇大帝改为实行共和制。他起初很不情愿,但又怕拒绝此议导致一种无政府主义的社会状态,满清皇帝的命运可能会落到自己头上,因此宣布退位,隐居到西天,并保证不再干预鬼神世界的政府事务。后来众神选举老子为总统,由总统组织内阁,内阁成员都是最著名的神仙。内阁之外还组成了一个顾问委员会,作为一种咨询机构帮助指导新政府的施政。顾问委员会由两位大佛、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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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国”何处去?


  一个时代最深的悲哀是无路可走的悲哀,前无去路,后无退路,举步维艰,裹足难行,只能在原地打转,虽然前无去路并不是真的无路可走,而是不肯走,不肯走的原因很多,此地太好,留恋难舍,宁愿老死此处,也不愿前行,因为前行风险莫测,有许多未知的不确定因素。我想起泰戈尔的那句诗,鸟的翅膀被系上黄金,鸟就飞不起来了。主宰着今天中国的特权阶级如同翅膀绑上了黄金的鸟,再也飞不动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往上面绑黄金。与沉重的黄金相比,意识形态已变得毫无重量,连“美丽中国”这样空洞的口号也出来了,实在已词穷言尽。

  早在半个世纪前,南斯拉夫的吉拉斯就写出了《新阶级》,他说:&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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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开信时代”如何到“对话时代”?


  长期以来,中国都处于“公开信时代”。远的不说,1895年,泱泱大中华在甲午海战中被蕞尔小国邻邦日本轻易击败,举国震惊远非半个多世纪前败于远隔万里的英国可比,读书人、士大夫上书风起云涌,一浪又一浪,康有为、梁启超师徒在北京发起大规模的“公车上书”,最后上书未成,康有为执笔的万言书在上海印刷出版,风靡一时,奠定了他在维新运动中的言论代表地位。进入民国,从胡适、蔡元培等16个着名知识分子1922年发表的《我们的政治主张》到1940年代知识分子一次次的联署声明、宣言,就是那个时代的公开信。1980年代末,这一公开信传统复活,包括施雅风、许良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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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量才与上海民间社会:九一八事变后


  早在1927年10月,邹韬奋主编的《生活》周刊第2卷第48期就告诉读者,中国的经济总量已是世界第三,仅次于美国、英国,在德、日、法等国之上。

  1931年11月,离“九一八”事变不到两个月,蒋介石与上海社会各界的领袖有一张合影,出现在这张照片上的有出版界的王云五,新闻界的史量才、汪伯奇,教育界的刘湛恩、黄炎培,更多的来自实业界和银行界,如刘鸿生、穆藕初、虞洽卿、郭标,以及各大银行的掌门人张公权、钱新之、陈光甫、李铭、徐新六、林康候,几乎都是各领域的顶尖人物,共有17人,站在第一排中间的赫然是史量才等人,而不是蒋介石。

  “九一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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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教育的花开花落


  教育是什么?在今天一般中国人眼中,其实“教育”只被理解成一个字:只有“教”,没有“育”。“育”是什么?我们可以联想到孕育、哺育、养育……,都跟生命有关。如果我们把这个“育”当成“教育”的重心,就可以想到“教育”从来都不是一个结果,“教育”是一个过程,是一个生命展开的过程,就像一棵树,从一粒种子到参天大树,这是一个过程,而不仅仅是结果。如果你只看到结果,那不是教育。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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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历史的“周期率”


  以暴易暴和成王败寇

  跳出历史的“周期率”这个话题,我们可以说是从黄炎培开始的,抗日战争即将胜利前夕,他曾经以国民参政会参政员的身份访问过延安,和毛泽东有过一番着名的“窑洞对”,提出了历史“周期率”这个话题。黄炎培当时说:“我生六十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一部历史,‘政怠宦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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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到了十字路口


  眼看着神九上天,暴雨夺命,眼看着新旧交替,弹冠相庆,奈何新的不是新的,2012,每个日子都在焦虑不安中展开,如果说这一年是权贵们主宰的盛世嘉年华,帝都的这场雨实在来得不是时候,已经宣布77个生命在这场雨中丧生,死亡的倒影至少给他们蒙上了一丝的不快。即将揭幕的大戏,美丽而空洞的台词早已编就,可以想见不会有新词也不会有新句,一切都在预定之中,只有超大型舞台上的灯光令人目眩,在五彩缤纷中,繁华的幻想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也遮蔽了日复一日千门万户的日常生活、生老病死。我深知,无论他们在舞台上的戏服如何靓丽,他们化过妆的面孔何其柔和,这一切都是虚的,如梦如幻,与我们生存的现实无关,在他们衣袖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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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学的“学本位”传统


  大学总有一些普世公认的基本准则,比如学术自由、教学自由、教授治校、学生自治等,这早已是常识。在我们历史并不悠久的高等教育史上,这些准则也已成为传统,即使在国民党统治时代,试图推行党化教育,将权力的意志渗透到高校的围墙内,许多国立大学校长也竭尽所能进行了抵制,小心而坚定地守护着大学之所以成为大学的那些传统。哪怕外边是连天的硝烟,外强的铁蹄,内战的炮火,此起伏的学潮,都未能动摇他们的信念。在他们看来,大学校长不是官员,至少也有别于一般的行政官员,校长之下,行政后勤人员,一是数量并不庞大;二是不可能凌驾在教授之上,干预教学、学术事务;三是他们的收入也在教授之下,那时的高校还是奉行&l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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