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一个关心周国平诽谤案官司的朋友,打来越洋电话:“曹天予,你写东西也忒拖拉了!两个星期前,你就在写那场朗润园秋夜漫谈,许诺着那与郭世英关系突破的一刹那。可是一个插话,一大堆方小早,拖了两个星期。昨天,总算看见你又重新捡起话头,回到了郭世英。可是你又扯了开去,写你暗恋的女孩的美目和长辫,中间还夹了一大段野花的凄惨故事。故事本身当然也有意思。可是这样写法,得有两个月才能写到那一刹那吧?X呢,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了吧?”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也有类似的感觉。可是,写博客,又不是在写书!本来就是兴之所至、随手写来的好玩事儿,哪能有什么计划呢?何况,打官司、写诉状得讲究因枝振叶;讲小事情,琐琐碎碎的,却只能是沿波讨源。不把来龙去脉讲清楚,谁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比如说,与郭世英关系发展中的那一刹那,用当年流行的哲学词汇来说,就是质变、是飞跃。可是,没有量变的积累,哪来的质变和飞跃?没有前此的身世交换、感情交流、情愫互吐,哪里会有那种一刹那!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一见钟情!我们谈论爱情,但并不是在谈恋爱;我们谈论的是与异性的爱情,同性恋云云,只有在读朱光潜先生编译的柏拉图文艺对话录中才略有所知。那是太遥远了。两人对女孩的兴趣太大了,对同性恋可一点概念都没有。
不过,这里的情况有点复杂。与方小早的关系很清楚:友情。与异性的关系?如果重点在“异性”,那总离不开恋、爱二字。与郭世英呢?我用了“至交”。这只是个权宜之计。究竟什么关系?我自己也说不清。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标题中用了“不可名状的感情”。尽管如此,在日后的博客中,我会力图做一件不可能的事:用文字来摹状那不可摹状的感情。
至于X,有什么可以着急的?
首先,我并没有参加过X。我与X的关系,主要是我与郭世英的关系。至于其他三位,我与叶蓉青好像都没有说过话;与孙经武也不过见过几次面。第一次是在62年11月25日。63年2月28日他随父亲去南方疗养前,曾一起在颐和园打过一次桥牌。等到他5月8日回京时,形势已是十分紧急。当时的注意力全在郭世英身上,哪里顾得上他?可能,他在听到郭世英告诉他我找了于立群后,也不想再理我了。至于5月17日在临湖轩东打桥牌,孙经武和张鹤慈把我与郭世英3月30日关于借枪的谈话,嫁接了过去,又发挥了一通,变成了一个极具可读性的故事。不过,痛哭流涕借枪一说垮了台,剩下的情节还有谁能把它当真?与张鹤慈的过节比较多,到该提到他时自然会提到他。不过,尽管张孙对我言辞过分,他们与陈志尚、周国平不是一类人。我并不想与他们计较。有些事,不提也罢。当然,如果他们想与我打官司,那有机会“玉宇澄清万里埃”,把这一年多来的嗡嗡嗡哼哼哼的噪音清一清,其实也是件好事。这里只想提醒他们一件小事:我在“往事解读”中早已指出,其中引用的材料,是64年8月起,在特殊处境下,花了几个月写出来的交代。63年5月20日,才几个小时,能写多少?他们应该问一问与我同时被传讯、同时写交代、几乎同时写完的周国平或方小早,三四个小时,能写多少?
其次,X之所以引人注意,无非是有人把它与郭沫若、周恩来连在了一起。好事者甚至把毛泽东也扯了进来,以增加分量、增加神秘感。于是X好像真的成了一件大事。其实,X之所以被处理,主要是因为外逃。密谋外逃就被处理,主要是因为孙经武有前科。没有前科,饿肚子年代想外逃、特别是想到香港去的人,何止千万,只要不是现场被抓,哪里都能处理?要是说有几个年轻人在一起交流“反动”思想“反动”文章,在三年困难和三面红旗的强烈对照下,这一类的小集团,何止千万?媒体为何不感兴趣,而只对X感兴趣,并且兴趣是如此之强烈?举几个我亲身知道的例子。进北大前,我在上海就还有一个不成型的“博士俱乐部”。65年到南口改造后,发现一大帮按当时中央特发文件整成的反动学生,不少人都组织过“反动小集团”。如北大化学系在63年夏挖出来的四人反动小集团,就都在南口改造。南口情况,我的难友王学泰曾发文出书介绍过,有谁注意了?
最后,经过这一年多来的曝光,人们对X的兴趣早已所剩无几。不少人问我:“你那个X里的人,就这么个水平呀?”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当然,本来就是中学生的水平,又经过那么多年的磨难,没法苛求。但是,说什么“大思想家大革命家或什么大诗人”,这可真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学期行将结束,事情极忙。一放假,又得去英、法、德、瑞士等国访问讲学,不可能有很多时间来写博客了。当然,既然已经写开了头,并且作了交代“一刹那”的许诺,只要有空,还是会写一点。但那与打官司没有什么关系。法院可等不了我这么慢条斯理地娓娓道来;我写博客也不是想以此来影响高院的判决。要是打官司得靠写博客,那干嘛还要请律师?况且,已经请了张思之那样的大律师,我哪里还能写出比他的代理词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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