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树进城看“大树政治”
大树也要讲政治吗?我的回答是:确实如此。如果您不信,不妨让我们从一则大树进城的新闻谈起:做大树进城生意在一些地方异常红火,记者在长沙市所属的长沙、望城、浏阳、宁乡四县市农村走访,所到之处几乎没有见到一棵像样的树,“别说是大树,就是值钱点的树蔸也基本上被挖光了”。 浏阳某老板出售了一棵罗汉松给醴陵市绿化某大型广场,成本18万卖58万,一棵树赚了40万;更有一棵罗汉松是租用直升飞机从广西大山里吊出来的,现在这棵树的叫价在150万元左右。(6月18日《长沙晚报》)
伴随着“园林城市”、“生态城市”、“森林型城市”等城市理念的兴起,伴随着“广场工程”、“绿化工程”以及“道路工程”的轮番上马,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树进城运动在百姓的视线之外发起,又在监督的视线之外成为争相模仿的流行趋势。为了“把森林搬进城市”,大树进城成了“一年要建十年绿”的最佳捷径。
大树进城对那些在乡村土地上生长了几十上百年的大树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经过两次移栽,能存活下来的已经不足50%;就算万幸活了下来,也早已成了“断臂维纳斯”,美感不复存在。当然,对大树周边环境生态,更是彻底的破坏。可以说,自从被“大树掮客”发现的那一天起,大树的悲剧命运也就开始了;同时开始的,还有大树充当政治牺牲品的服务生涯。
大树被迫为之服务的政治,当然不是着眼于社会共同利益的公共政治,而只是着眼于官员私人利益的私人政治。所谓“大树政治”,如果被简单地具化为“大树底下好升官”、“大树底下好发财”之类,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差池。而大树进城尚只是“大树政治”的一面;“大树政治”的另一面则是城里大树的屡遭毁灭:人们经常能在翻修的马路边,惊讶地看到他们四分五裂的凌乱尸体。
无论是大树进城,还是大树遭砍,所要实现的只有一个目的:城市的形象。看上去这似乎非常矛盾,善变的“城市的形象”前后完全不一,但是,私人政治向来都是“目标专一”而“急功近利”的。当他热衷于修宽马路时,宽马路就是唯一的“形象”,大树可以被毫无顾忌的砍掉;当他热衷于修大广场时,大树又成了支撑“形象”的宠儿,非要花大价钱买大树进城不可。屡见不鲜的“马路拉链现象”就是私人政治这种“反复无常”特性的最好诠释。当然,条条大路通罗马,再“反复无常”也是在为私人政治目的加分。
除此之外,“大树政治”的另一个更重要特征在于:施行和问责意义上的双重零成本。首先,一手决策并施行“大树政治”者,是不需要预先支付任何成本的。他只要“拍拍脑袋”,然后“大笔一挥”,经费方面则由地方财政照单全付——即便是为一棵树支付58万雪花银,付起款来眼皮也不会眨一下。其次,“大树政治”的非意图后果,同样不需要他赔付任何代价。哪怕种下去的大树全都死光了,那也只是“自然原因”,“非人力所能干预”也,大树被挪死了,人却挪活了——这个意义上,搞“大树政治”永远没有失败的可能。
财政软约束造成公共资源为私人利益服务,监督虚无化造成权利被排斥成一无所知的局外人,问责形式化造成脱缰的权力在公共领域内大胆撒野,这就是“大树政治”的全部。
新闻:http://news.sina.com.cn/c/2006-06-18/024910183060.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