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此文为原稿,此标题为本人所加,见刊标题为"岛内政局仍内见底"
当前,台湾政局已进入一个持续动荡并酝酿某种剧变的时期,两岸关系正处在既充满新希望又受制于旧格局的过渡阶段。这一形势,虽然从总体上有利于台海地区的和平稳定,但未来所面临的变数与挑战也可以想见。
“保扁”与“倒扁”之争还会是政局变化的主线
在6月底罢免案失败后,台湾政局进入新的盘整期。
国民党调整此前的策略,主动从蓝绿对峙的赛局中撤身,回归到“静观其变、谋定后动”的状态。其主要考虑,除了让媒体焦点重新回到弊案上、给泛绿内部矛盾的爆发提供空间外,也有为下一步推动“倒阁案”做基础性准备工作争取时间之意。有媒体披露,国民党为了争取“立委”支持“倒阁案”,正在逐个选区地进行内部协调。
民进党则在“挺扁”问题上陷入既不情愿又不得不然的两难困境中。对于多数民进党人来说,陈水扁已是他们难以承受却又无法推卸的重负:留陈水扁在台上,民进党等于跟贪腐完全捆绑在一起,根本没有“停损点”可言,未来必然会进一步受到拖累,甚至要面对可能的大风暴;逼陈水扁辞职,吕秀莲上台后又会引发巨大的不确定性,不仅最有希望在2008年延续政权的苏贞昌位子可能不保,而且民进党也有立即崩盘之虞。
近期台湾舆情发展的主线还是陈水扁家族的弊案及“保扁”与“倒扁”两股力量的拉拔。从“机要费发票案”到“台新银行秘密帐户”,题材虽然有可能会变化,但主题都是有关陈水扁的负面消息,且出现了由赵建铭到吴淑珍、再由吴淑珍烧向陈水扁本人的趋势。可以预见,只要陈水扁一日不下台,类似的弊案、丑闻将会如影随形地紧跟着他。
未来台湾政局变化的枢纽仍是陈水扁会不会提前下台。舆论几乎一致认为,尽管60%以上的民众早就不把他当成了领导人,其执政的“正当性”与“道德基础”也已荡然无存,但陈水扁“一皮天下无难事”,摆明了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到山穷水尽的境地绝不会主动下台。
因此,18%左右的深绿民众成了他最后的“堡垒”。但近来的迹象显示,这部分民众中间有了两种意见:一派主张“暴风雨中不能换舵手”,只有保住陈水扁才能保住“本土政权”;一派认为,贪腐有害于“本土”,陈水扁更不等于“本土政权”,让他下台才能“深化民主”,民进党在2008年也才有胜算。目前为止,前者是主流,民调显示约占2/3,这也是陈水扁还能挺住的关键因素。但是,未来随着弊案不断发展,后者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大,一旦改变上述格局,陈水扁就会大势已去。
陈水扁即使能够捱过8月,9月份开始也将面临新的关卡。首先,7、8月酷暑过后,岛内群众性的抗议活动可能会向大型化、持续性方向发展,其所造成的冲击难以预估;其次,若民意气氛合适,国民党内部取得共识,泛蓝仍有可能发动“倒阁案”,一旦成功虽不能直接威胁陈水扁本人,但却会造成政局剧变,导致泛绿内部矛盾的激化。
泛绿内部的矛盾是未来的另一观察点。李登辉与台联党加紧与陈水扁切割的动作会越来越多,对陈水扁、苏贞昌的牵制力也会加大。未来一段时间,苏贞昌挟陈水扁放权后有所扩张的行政权力、党内因“苏新连”结盟而在票选“中常委”中过半的实力,还会继续扩大优势,从而逐步把原来的“四大天王”格局变成“一大三小”态势,但“枪打出头鸟”,不仅陈水扁会加紧设防,而且其它几股势力也可能集结抗衡,其所面临的风险也相对升高。
相比较而言,泛蓝内部较为团结,特别是基层的凝聚力很强,有一股“绝不能输第三次”的气势。在此情况下,尽管国民党与亲民党之间存在矛盾、泛蓝上层也有心结,但都不致影响大局。
在各种综合因素作用下,“蓝长绿消”的趋势还将继续发展。近期不同机构的民调显示,民进党声势不断走低,其政党认同度仅有5%--10%,为创党以来的空前低谷;国民党的政党形象则明显提升,政党支持度大幅上扬到25%--40%,基本恢复到其鼎盛时期的水平,一般为民进党的3倍以上。
陈水扁主导两岸政策的能力将继续下降
相对而言,陈水扁会不会提前下台这一变数对两岸关系的影响可能要小一些。因为即使陈水扁还能再拖下去,也很难改变其弊案缠身、全力自保、无力呼风唤雨的困境。而不管陈水扁是否在位,民进党当局由何人主事,它还会受到自身“台独思维”与外在“急独”势力的双重牵制,无法跳脱原有的政策轨迹。
过去几年,陈水扁虽然也受到岛内外各种因素的牵制,但其在两岸政策上的每制造一次“惊奇”往往都会引发某种冲击效应,给两岸关系带来了不确定性。当前及今后一段时间,两岸关系稳定的最主要挑战,就是陈水扁年初以来已十分清晰的战略企图:借“宪改”尽可能地推进“法理台独”,继续冲撞大陆的政策底线,制造两岸关系紧张,以拉紧“深绿”、稳住权位,为接班人的两岸政策“定调”,并给自己下台后找出路,从李登辉手中抢夺“台独教父”的名号,使自己不致因任内的贪渎与乱政而遭到清算。
但是,陈水扁对两岸政策的主导能力已今不如昔,其意愿与能力之间的落差也越拉越大。由于执政无能、诚信尽失、人格破产,陈水扁的个人声望已列岛内“十大政治人物”最后一名,支持度跌到18%左右的谷底,缺乏起码的感召力,不再具有引领风潮、煽动民粹的基本条件。未来,即使他通过体制外的方式鼓动“宪改”,其能量也将十分有限,与2003年“公投立法”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陈水扁的个人利益与民进党整体利益及2008年选举需求间出现严重冲突,其操弄型的“急独”路线也得不到党内主流意见的支持。民进党内新潮流系、多数新生代民意代表及台当局经济事务官员均不赞成“台独”盲动与对两岸交流的限缩。为了阻挡罢免案,陈水扁不得不一方面宣布“自清”、“反省”、“彻底下放权力”,将部分政策与人事主导权交给“行政院”、民进党中央及该党“立法院党团”,以换取民进党的保护;另一方面对美国重申久已不提的“四不”,明确承诺不会用体制外手段推动“宪改”,意在稳住美国。这进一步削弱了其在体制内推动“宪改”、制造两岸紧张的能量。
按照陈水扁原定计划,今年9月前主动进行有关“宪改”的社会动员,要办万场说明会。但是,受到弊案的冲击,这一打算完全落空。9月开始,台“立法院”大概也很难如其所愿地花大力气处理“宪改”议题。若政局出现较大变化,“宪改”更是根本上不了台面。
不过,从另一角度看,随着陈水扁困境的加深,其刻意制造两岸关系紧张,以求转移焦点的诱因也会加大,冒险性有所上升。从过去陈水扁的所作所为及其赌徒式的性格看,不能排除其在身处绝境时放手一搏、进行“台独末路狂奔”的可能性。
大陆对陈水扁借“宪改”谋求“法理台独”的动向将保持高度警惕,也会为陈水扁可能会在不利处境下挑起两岸关系紧张作认真充分准备。未来,大陆在确保战略优势的前提下,将会继续坚持被外界称之为“硬的更硬、软的更软”的战术特点,调动一切有利因素,一方面坚守对台政策的“红线”,坚决遏制“台独”分裂活动,另一方面采取主动措施,加强两岸政党交流,积极落实“胡连会”、“胡宋会”及“两岸经贸论坛”的各项共识,深化两岸经贸文化交流,保持与发展两岸关系的和缓气氛。
陈水扁从年初的“终统”闹剧中并未捞到想要的东西。近期,陈水扁为求脱困又向“急独”势力表态要推动“制宪”,在岛内也没有引起任何反响。未来虽然他必然还会在两岸关系上制造新的事端,但其效果将很有限,不会改变两岸关系大势。
“苏修路线”的空间有限
苏贞昌接任“行政院长”之初,在两岸政策上十分低调,完全唯陈水扁马首是瞻。但是,从5月初开始,随着“台开案”的爆发,苏贞昌利用陈水扁身处困境、自顾不暇之机,以“台湾主体性”、“政策主动性”为包装,悄悄地推出与陈水扁有明显区隔、相对较为缓和务实的两岸经贸政策,被岛内媒体戏称为“苏修路线”。
从前不久结束的“台湾经济永续发展会议”(简称“经续会”)的过程与结果看,苏贞昌欲借此次会议为自己未来决策“背书”,力主适度放宽两岸经贸限制,以便打开台湾经济发展的“死结”,争取工商界的支持,为自己塑造民望、赢得政绩的意图表露无遗。
与谢长廷、游锡?、张俊雄等前任相比,苏贞昌的处境较好:一方面陈水扁处于弱势,另一方面自己又是党内希望所系。而在陈水扁宣布放权之后,苏贞昌的政策空间与人事权也有所增加。正因如此,在蔡英文的大力协助下,苏贞昌在此次“经续会”上顶住了泛绿内部的压力,强行将“取消台商对大陆投资40%上限”、“两岸直航”等议题列入会议的“其它意见”。
但是,同样重要的是,这一切不过是复归原点,等于没有退也没有进,苏贞昌以“全民共识”为自己政策“背书”的目的基本落空。会后,李登辉公开指责,陈水扁则暗中批评,并一再强调在此问题上他与李登辉的意见“完全一致”,“中常会”上甚至出现了各派势力联手攻击“苏修路线”的场面,逼得苏贞昌只得赶紧表示陈水扁的“积极管理、有效开放”仍是最高原则、“根本没有苏修路线”、“投资大陆40%上限不会调整”。
未来,从其个人利益出发,苏贞昌势必一方面顺应陈水扁的意图,强化“积极管理”即对大陆投资进行更为务实有效的监管,另一方面还会尽其所能地放宽两岸经贸限制,推动客货运包机、大陆居民赴台旅游等,使台当局大陆经贸政策保持开放而非退缩的总体态势。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陈水扁与苏贞昌已紧紧绑在一起,“苏修路线”的空间有限。为了保住权位,陈水扁紧紧拉住苏贞昌,也“套牢”了已公开支持苏贞昌参选2008年“总统”的新潮流系。由于双方已结成了“命运共同体”,虽然彼此还存在着权力之争与不同利益考虑,但都会以大局为重。陈水扁“放权”之后,苏贞昌所增加的主要是人事权及对内政策,大陆政策仍由陈水扁所掌控,邱义仁的“国安会”介入也很深。
“深绿”对台行政部门还有很强的牵制力。在陈水扁、民进党支持者已缩小到仅剩约18%的情况下,“深绿”不仅成为陈水扁暂时保住权位的最后依靠,也是苏贞昌能否获得民进党提名的决定性力量,因而都处于被“绑架”的地位。这一基本格局等于给“苏修路线”划出很多条不可逾越的“红线”,不管苏贞昌愿不愿意,他已没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