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感.温暖与无奈

　　在十二年前忧郁没有自信的时候，一生不幸且学识浅薄的我很渴望能学会电脑操作。后来在一位善良好心的叔叔关心帮助下，终于有机会学会了打字排版并曾以此为业三年，虽然那只是一点很低劣的电脑操作技术，还是曾一度让自己有了一点自信心。在家乡照顾生病父亲的十年苦涩日子里电脑也在飞速地发展换代，处理器也在二十年间从286、386、486、586到了奔腾、酷睿、迅驰，同时信息、网络也在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在健全完善，而我心里也是一直有一个梦想，渴望有朝一日能拥有自己的电脑到广阔的互联网上去畅游、学习、书写自己的人生……而不再终日在苦闷忧郁中虚度生命和光阴，虽然这些年电脑价格一再降价，可是因为自己无奈的苦境却没有办法出去挣钱。十年里也多次托有本事、有关系或很富有的亲友帮忙买台旧电脑，他们当面都会很爽快地答应，可是没有谁会真正地去放在心上，如同在十年里处处所体会到的世间沧桑冷暖与敬而远之……，因而这梦想也是一直如同是心中的天边彩霞。

　　春节时去看望多年前那位好心的忘年交叔叔，和他谈起了自己的梦想和渴望，虽然他只是机关单位里的一个小兵，还是热情地说有机会一定会帮助我实现这种愿望。可是在这个充满权势的社会，他微薄的力量又能有多少光和热？虽然我并没有太在意他的话可是他的热心真诚还是让我心存感动和温暖。

　　几个月后，想不到他给我打来电话，说我的梦想要实现了！他和领导说了我的事，好心的领导也答应帮助，让我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带着喜悦的期待，我等到了秋天，等到了十月……，终于在一个傍晚，他打来电话说我的电脑终于有了，是单位领导所用的同意无偿送给我，虽说只是台奔腾四机40GB硬盘也够我用了。他还说大半年让我久等了，第二天他和单位另外两人会专程给我送来电脑，那一刻我高兴地都忘记应该怎样说感谢他的话了。

　　第二天下午，他和单位另外两人开着车专程从百里外给我送来了电脑，还让年轻英俊多才多艺的司机给我装配好。一位细心的领导阿姨还到我脏乱的外屋院子四处看看并问我家中的一些情况。我给他们买了烟和饮料却谁也没有动就匆忙走了，临走时还说上网时再有困难或缺钱就打电话告诉他。从他们身上我才真正看到了中国公务人员的榜样和社会主义的温暖。

　　因为WindowsXP系统我没有接触过不熟悉，没有一点操作基础和自己写的文章也不想急着上网，所以我决定先自己摸索熟悉各种程序。因为电脑E盘无法格式化，我只好厚着脸皮去找一位住在半里远相识的同村叔叔，他聪明的女儿在一所大学里是学习电脑的，我只是想麻烦她给看看是怎么回事，她父亲没在家说明来意后她很高兴地答应了。十分钟后她到了我家中也是先试了一下格式化，还是一样无法运行。她问：电脑里有个人重要文件吗？我说因为E盘有问题还没有敢打过字。她马上拿出一张盘放入光驱中开始运行，十几分钟后我高兴地发现她已经重新安装好XP系统了，E盘也恢复了正常。刚想说感谢的话，她却站起身说：少算点你就给三十元吧。我有些愕然但还是满面高兴地向她表示感谢，并忙翻箱倒柜地给她找零钱，等了五六分钟以后她接过钱兴高采烈地走了。在屋里有一位常来串门的朋友是她家的邻居，他看到了整个事情经过，她走后他打趣地说：看人家挣钱多容易，几分钟三十元腰带都不用解。已躺在炕上十年的父亲也笑着说：真解了腰带三十元你们俩谁能打发出去？我生气地说：你们说的什么难听话！吃不着葡萄就别说葡萄酸，有本事你们也弄个大学文凭这样去挣呀。我并没有如他们这样肮脏的想法，电脑是没花一分钱别人好心给的，权当三十元新安装系统了。以后终于可以在上面写文章了，也省得有了电脑光看着着急浪费光阴，而且新系统XP2002版比原来的功能强多了，感觉三十元花得也是很值得的。

　　本来我对自己已经没一点没有信心了，因为十年没动过键盘了，原来很熟悉的五笔打字法也都要忘记了，但是在熟悉了两天打字和系统后我仿佛又重新找到了自信，十年前学会的打字还是没有忘记，也很快就胜过了十年前的打字速度。可是在十天写了十几篇文章后我又重新陷入了烦恼中：因为总担心随时可能停电而前功尽弃或是瞬间的灵感不再来，所以要在打字时不断地保存文件，可是在保存几次文件后电脑就会陷入死机重启的半瘫痪状态中，打了三万多字的文件又不敢轻易地改变设置，问一位懂电脑的邻居他说新装的系统可能有病毒！而我觉得可能是电脑内存小或一些文件系统不兼容。

　　想到这样用下去实在苦恼，如果这样上网后就更会麻烦，我还是决定在父亲感觉舒服的周末去县城里找十年前的同事，她的爱人在卖电脑。可父亲对我的依赖远胜过婴儿，每次知道我要去城里他就会大骂：你又去干啥！我知道他是怕别人不管他或是照顾不了，也怕我一去不回。好不容易说服父亲我又去做小侄的工作，漂亮的小侄十岁，他是在父亲瘫痪半年后出生的，在他的记忆里爷爷只是个从未下过地的又要时刻需要精心照料的病人。虽然他很小但却很善良懂事，两年里我有事去城里或者去田野里干活都是他费力地照顾爷爷，当然每次为了表扬他这种义举我都会给他一点零花钱以示鼓励。从第一次起我就感叹地和小侄说：盼望了十年终于有个替班的啦！过去有事外出都是找别人照看父亲，可不是至亲之人谁会愿意去照顾一个如同植物人的重度瘫痪病人？小侄是个整天只会想着出去玩的小孩子，让他一整天守在屋里也如同是种度日如年的煎熬，他和父亲都一再告诫我中午一定、必须要赶回来。

　　第二天早晨天刚要亮我忙起来做了饭喂了父亲，因为怕会晕车我也没敢吃早饭，给小侄留了点零钱放在父亲枕头下就忙带上电脑主机去村口等公共汽车了。却想不到从村里发的车只走一半已经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农村人都相信“三六九往外走”，今天正好是农历初九是个外出的吉祥日子所以才会这样人多。好不容易挤上车我马上又担心起晕车了，过去乘车我是从不会晕的，只因为十年里不分日夜的苦难日子拖挎了本就不太好的身体。感觉自己有些不舒服我忙找了个机会挤到了司机旁边的小凳上去坐。因为几天前刚不过大雪，车走得很慢，我问熟悉的司机这种比自行车还慢的速度什么时候能到城里，他笑着说：天黑前怎么也会到的。

　　一个小时以后麻烦又来了，司机几次下车去检查以后说车有异常响声大概要抛锚了！很快车真的就停下了，半路上等了十几分钟后从县城里终于又来了辆公共汽车，可是这次因为拿着电脑我没有能挤到最前面，在公共汽车不断地走走停停中我终于晕车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县城我马上冲下车赶快去呼吸一下清新冰冷的空气。因为被这车拉到了远离商业街的车站，我只好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就在马上就要到地方的时候我又再次晕车了，而且这次终于忍无可忍地呕吐在了出租车上，还好我早准备了塑料袋呕吐完也正好到了目的地，下车也正好停在了垃圾箱旁边，四个小时总算是等到了这么一丁点好运气！

　　曾经的同事燕子看到我的到来很是惊讶，她忙让爱人来给我查看电脑的故障，另一位电脑高手师傅打开机箱看过后说电脑没问题，可能是我家电视与电脑用一个电源插座有分压才会常引起死机现象，他还说电脑的另一个问题是C盘分得太小了。虽然和燕子爱人、高手师傅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只说了几句话我们就已经如同相见恨晚的朋友一样了，高手师傅一目十行看过了我的两篇文章后也是一脸惊奇感叹，他说自己也在网上写过博客，只坚持了两个月就因为没有时间和头脑里“弹尽粮绝”放弃了，他让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我和漂亮、内向、幸福、好运的燕子说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她也是很感慨岁月匆匆，她还告诉我所知的过去一些同事的近况，终是好心人都很好运。我告诉她要购买几种配件，还想再加个256MB内存条，买个软盘和内存大的移动硬盘以后好上网下载书籍用。燕子和爱人是做生意的，本来有人来买东西该高兴且越多越贵越好，可是他们却说我个人上网电脑内存够用了，买移动硬盘很贵也多余，燕子还说软盘存东西几个月后可能会无法打开的，他们决定只卖给我一个1GB游盘，燕子还问爱人游盘还有没有512MB的？其他配件她也让爱人都给我找质优价廉的并让他只收我成本价，她总是想着让我尽量少花点钱。在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同样好心的高手师傅推掉了朋友的电话邀请马上又开始帮我重新分配硬盘、安装新的系统了，并用游盘为我保存下原来的文件装好后又重新装入新系统中，他还细心地告诉我一些简单的操作方法。等到安装好后我有了上次经验问：分区装系统我需要支付你多少工钱？他却轻描淡写地说：这点小事还要什么钱。我只好由衷地向他一再表示感谢。（燕子的故事详见本博客文章《燕子》）

　　告别燕子时已经中午十一点了，想起家中父亲和小侄不知在多么焦急地等待着，小侄曾说起在我一次去城里时父亲在半日里不知几百次地不断看墙上的石英钟，他还会不断地说：现在应该快回来了！我忙去公路上等公共汽车往家赶，此时也顾不得原来计划好去看望好心的叔叔和那位久违的热心领导了。

　　等了二十几分钟后我终于高兴地坐上回家的公共汽车了，这次也算好运地坐到了司机前面，车没走出多远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传来了侄女的声音，问我现在到哪了，说她弟弟都等着急了。

　　第二天是交电费的日子，我交了电费兴冲冲地向一起收电话费的乡电信站的小张打听上网装宽带的手续费用，因为在夏天曾问过他，那时他说现在村里接了光缆家里没有电话也可以装宽带上网了。可是此时他的回答却如同给我当头浇灌一瓢冷水：公司有了新规定，家里没固定电话的不能接宽带了。我问：现在能安装电话吗？他说：没有闲号只有欠费的。可是就算有闲号我也是不敢再装部电话呀，四百元买了手机都不知被父亲骂过多少次了，家中两个残废衣食都没有保障，还要靠吃低保艰难度日，有个手机就够瞧的了，现在却又弄了台电脑，还要再装个固定电话上网玩，那不是让村里人都讥笑掉下巴！

　　忧愁了一夜后，第二天早上我想起去找和他关系好的电工问一问，下午电工来说小张只是个临时工，他没什么权力，了解我的情况后他让我最好托人找一下县网通公司。本来上网我不想再麻烦好心叔叔了，可是为了不装部无用的固定电话，每年再多花二百多元被人讥笑，我还是给他打了电话，我感叹地对他说：现在国家的政策都是很好的，刚闭幕的十七大还说要加强农村的信息化建设，可是政策一到了地方就马上走了样，还正好倒过来。而且这种事越是在贫穷的农村越是严重，现在因为使用手机的费用远比固定电话更便宜，他们看固定电话很多都停机了，就这样不合理不合法地用上网来捆绑、要挟、垄断，而这种现象在全国也是少有的。他却笑着说社会总会有矛盾和不足的，他正好有位同学是网通公司的一位领导，他会打电话让这位同学领导帮助通融的。

　　第二天早上，我很意外地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问我是哪个村子的，附近可有上网的。问过才知是镇里网通分局的，是领导让他打电话来帮我装宽带的，他说会再吩咐给乡里的。过了不久我又接到了乡站的电话，说没有固定电话还是不能接，但可以通融一下让我找个有电话的邻居协商好费用问题再找他们去办手续。下午好心叔叔又打来电话询问是否一切都办好了，他说和那位同学领导说过好几次，领导也说技术上没固定电话装宽带是不成问题的，领导也亲自打电话吩咐到乡里了，我的手机号也是领导转告的。我无奈地说看来“县官还是不如现管”，也许他们临时工是靠固定电话发薪水的，也许这里穷他们技术设备会有困难，也许……，哎！没花钱有了电脑我已经很感谢了，咱们还是不要再去麻烦那位同学领导了。

　　我想了一下得失利弊还是决定先找邻居家电话上网几个月试试，因为对自己的能力水平实在没有一点信心，如果真的上网三个月也挣不来一年上网费，那真的是愧对生命和好心叔叔、热心领导、真关心我的朋友们了。想起半月前附近有好几位邻居、朋友来看电脑时都热情地说过如果以后我要上网可以用他们的电话线的，只是我当时认为没有电话线是可以上网的也就谢绝他们的好意了。厚了脸皮先到了平时最要好的朋友家，闲谈了一会他问起了上网的问题，我无奈地说现在没电话线不给接宽带，他马上就说：你要上网最好还是自己安部电话好，用别人家的电话线总不是办法，因为电话线是要先接入你家的，时间长了谁会相信谁？我又不笨当然明白他话中之话的意思，自然理智地没有再说什么。第二天路上又遇到一位邻居，和他说起此事后他却一脸怀疑地问：你若上网会不会有些费用加在我家电话费中？你在上网时我还能打电话吗？等我问问小张只要不影响我们就行。自然是在以后和他相遇时虽然还是互相热情地打招呼但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还有一位常来串门问卦的朋友，他事业有成也多次承诺过让我用他家的电话线上网，而且他负担我所有的上网费，只要我常帮他查些致富信息就行了。可是他听说了我的困境后就再也不来了，有几次我远远看见他站在自家门口，还未等我打声招呼他就忙转身回去了。

　　看我整天为了上网而忧愁，父亲终于发脾气了，他骂尽了天下的难听话来挖苦、讽刺我，还说要找机会告诉乡村干部撤了我的享受低保的资格，甚至骂我是井底的蛤蟆一无是处自不量力也不自己照照镜子还想做梦上网，他骂到了愤怒处还躺在炕上冲我吐了一口唾液结果却吐在了自己的脸上！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软欺硬怕的恶劣脾气。父亲是个很简单的人，虽然哥嫂十年来几乎几个月也不进屋来看他一眼，甚至八年前还卖了我们的粮食和树却只给我们一半钱，而且连汉语拼音都不会的哥哥还曾经几次为钱打过父亲，但是在父亲眼中漂亮、健康、衣食优足的哥嫂和一双儿女才是刘家的体面和希望，而我因为身体有缺憾，即使后天的修养和学识再好他也认为这个儿子是他的耻辱。我本来已经被他骂得忍不住伤心落泪了，但看到他的窘相我却忍不住破啼为笑了，而父亲还在挥着不灵便的胳膊骂着让我快给他擦拭脸上的唾液。父亲是个很聪明却没有多少知识的人，未生病时爱喝酒抽烟赌钱也好吃懒做，但他在其它方面却异常节俭，以致于从小我和哥哥几乎没穿过一件好衣服。父亲也始终认为弄台电脑上网是属于社会富有阶级、知识分子、上等人物用来玩的专利。父亲也是个很懂得面对现实的人，他从不相信什么奇迹、好运会降临家中，虽然前几年每当我收到国外来信和稿费时他也会骄傲地去告诉邻居亲友，可是每当我事业感情失败的时候他也只会简单地嘲笑和讥讽，因为他打心底是从不相信努力会改变八字造就的命运的。

　　好不容易说服了父亲不再反对，我又重新陷入有了电脑写了部分博客却无法上网的烦恼中，半月后一位好心邻居来告诉我几百米外邻组一户人家要100元卖掉家里的固定电话号码外加电话和线路。我去问在乡里工作的同学办电话移机过户的手续和费用，他也知道我的担忧和烦恼，他和妻子也感叹和我家相距太远否则可以和他家中的电脑一起联网。听说有闲号可以接电话，他也气愤地对我说：你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能自己安个电话就别再那么伤自尊低三下四地去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了，把手机停了每年只合算多花一百多元，少赶个没用的份子（红白喜事送红包随礼）、少点烦恼少生一场病、上网后就可以和远处朋友视频聊天发电子邮件省得发短信打长途电话了，哪样一年还不能省出一百元来？其实不必他说，一月以来深刻地领受了世态沧桑和人情冷暖我也早就想这样做了。

　　接下去的事一切都格外顺利：我在又一次交电费时小张很热心地告诉我上网需要办的手续，他还告诉我怎样做可以既省心又省钱：他先帮我找了一户不欠费要退机的，给我办了个过户加移机手续，告诉我上网后去镇局办个停机保号手续，以后每月几元钱就够了，而我只要再换个手机号尾数带4或7的就等于没有增加任何费用，而且还有了可以上网的个人电话专线。他在收完电话费后还独自在那家饭店等我送去身份证复印件，甚至一直等到了中午一点半多，他也拒收了我给他买的好烟和请他在那里吃饭的心意，临走时还说所有的手续他会帮我办好，第二天就来用新电话线给我装宽带。别人都说他们这些临时工是吃拿卡要的，我却是很好运气没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