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民怕长乐”

 

 

一个强大的国家害怕一个小小的县城，听后虽有些滑稽和荒唐，却也说明两者之间会有“纠缠不清”的关系，这两者，说的是“世界怕美国，美国怕长乐”。

长乐隶属福州，讫今县史１３７８年。此地东濒东海，西临闽江，是国务院早期批准的沿海开放县市之一，总人口６８万，海外侨胞３０多万。

而与长乐“关系密切”的纽约却是美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市区人口１８５０万，华人４６万，并以福建人居多，而福建人中又以长乐人占绝对数。据纽约市皇后区公共图书馆所公布的《纽约移民人口报告》称，保守估计，至少有２０万长乐人生活在纽约。

长乐人在美国的“人多势众”，加之他们天生的“敢闯敢拼”冒险精神，以及宗亲互助的“族性”，别说让美国人“敬畏三分”“肃然起敬”，既使在华人圈里，他们也被视为“异类”，只要一听说“长乐人来了”，人们立时就有“狼来了”的感觉。

长乐人，让美国“惧怕”的是什么呢？

 

偷渡的“集体意志”　

 

对于长乐多年来持续不断的“集体偷渡”现象，记者在去年的时候，曾讨教于暨南大学华人华侨研究所的周聿峨教授。周曾对福建的偷渡问题潜心研究，见识独到，与其探讨，也让记者颇有心得。

自古以来，福建沿海居民就有海外通商和出海谋生的传统，因为偏好航海和冒险，他们被称为“中国的犹太人”。

鸦片战争后，福州港作为５个通商口岸之一成为殖民国家的“自由贸易”区。到20世纪20年代，从福州发舶的航线已延伸到日本、朝鲜、海参崴、东南亚乃至澳大利亚。由于历史的原因，目前的世界各地都存在带有浓厚家乡色彩的福建籍移民链。这种移民链在今天的福建偷渡者身上仍然发挥着极大的影响力。

近年来，在福建沿海地区，一个成功的偷渡者在亲友和邻居之间的示范效应是巨大的，而且他们还经常带上一批人如法炮制。长乐人喜欢偷渡到美国，他们在经历重重磨难之后，先有一批成功者，后来一带十、十带百，成为闻名美国的“长乐帮”。这些成群抵达美国同乡同宗的人，已经在美国形成了自己的“移民帮”，他们不仅互相帮助和扶持，更向还在国内的亲友招手，吸引更多的人出去。

在长乐，前些年偷渡最为集中的金峰和漳港，沿途可见一幢幢、一簇簇的崭新洋房拔地而起，其外观上的豪华程度真令人咋舌、羡慕。据说，这些洋房大多是这些年来当地人偷渡异国的成果。

彼岸的“招手”和眼前的“成果”真是充满魔力。记者在长乐采访时，就听村民说，“我们看到一些乡里人去美国发财了，所以就都想出去。有些村，出去的男人占９５％。”

几乎长乐的所有乡村，都留传这样的“理念”：“如果你没有勇气出国，别人就会看不起你；如果你不试一试，没有姑娘会喜欢你。” “人活一世，就得拼搏，男人可以去冒险，甚至是生命危险，但不能穷，只有最没本事的人才在家里受穷。”

就这样，长乐人张口闭口都是出国，出国像春风吹不停。有家人在美国成了一种地位的象征。

在长乐，也包括邻近的福清、马尾和连江一带，不管是用何种方式出过国的人都普遍受到尊敬。他们当中，偷渡出去了，又带回很多钱的人，被称为“老板”并被公认为“成功人士”，会经常有人带亲戚去“取经”。而对被遣返的偷渡者，他们通常会鼓励说：“没事，借些钱再去一次，去之前烧一炷香。”

正因如此，外界用来形容偷渡组织者的贬义词――“蛇头”，在长乐人心目中并没有任何贬义的意思。相反，人们并不怨恨从事人蛇行业的蛇头，也没有什么人把蛇头看成是坏人，他们甚至还对蛇头生出特别的感激，在当地人看来，蛇头是在帮助他们实现希望的好人和能人。

有关部门的资料显示，大批的福建人偷渡美国始于1992年，次年，即有两万多福建人通过各种渠道偷渡美国，此后，由于种种原因，屡禁不止。多年来几经打击之后，现在的偷渡方式发生了变化，来自福建边防部门的信息说，近些年，偷渡者都是“合法出境，非法拐道”，他们通过“中转地”偷渡他国。不过，无论走的是哪条“路线”，在这些偷渡者中，以“集体意志”体现“集体行动”的长乐人仍占多数。这种族群式的“迁徙”，真让美国人有有些“头疼”。

 

唐人街的最大族群

 

偷渡或者通过美国的亲戚移民而来的长乐人，登陆美国之后，集中流向纽约唐人街。

美国各大中城市有些华裔较集中的聚居地被称为中国城或唐人街，而纽约曼哈顿区唐人街是全美最大的一座唐人街。

纽约最老最大的福建侨团“福建同乡会”主席陈清泉告知记者说，现在全美国的福建移民有七八十万，在纽约的就有四五十万，比十年前至少翻了一番。福建移民的侨团也从当时的20多个增加到现在的100多个。

以前，纽约的“唐人街”以广东移民为主，如今福建移民已经超过广东移民，成为纽约最大的华裔移民群体，目前“主导”这个群体的最大族群即为长乐人。有这样的一个说法：在纽约唐人街，只要会讲长乐话，你就饿不死。不仅如此，纽约唐人街的东百老汇街已被称为“福州大街”。

唐人街成为长乐人在美国的创业之地。随着他们的涌入，“唐人街”规模不断扩大，各种行业多了起来，大到银行、旅馆、酒店、超市，小到卖熟食和电话卡的摊位，都办得红红火火。

开中餐馆是早期华人移民的重要谋生手段。但是，长乐人的到来，却让中餐馆发生了深刻变化。

初到美国时，这些人都不会讲英文，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只能到早期华人移民的中餐馆里去打工，因为那里不用英文也能工作。虽然在中餐馆打工工资不高，生活条件也很差，但是，中餐馆的打工经历却让这些长乐移民为未来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由于中国人到了国外最难改的就是吃的习惯，因此长乐人就在吃上做起了文章。他们看准了华人市场，纷纷开办中餐外卖店。这种外卖店不需要专业厨师，一个人或者夫妻二人，雇几个帮手就能开张。如今，遍及纽约５０００多家，福州方言被叫着“青馆”的中餐外卖店90%都是长乐人开的。

除了办中餐外卖店，福建新移民还把中国式的食品超市带到了纽约，并由此带动了很多边缘行业。最典型的就是长途汽车运输业的发展，由于长乐移民的中餐外卖店在纽约越开越多，市场空间越来越小，因此他们瞄准了外州的市场。一些人就借机开办起了长途运输公司。

福建新移民逐渐在美国站住脚，收入稳定了，成家立业的就多起来。由此产生的婚庆市场也被长乐人看在眼里。他们很快就在纽约办起了一家又一家婚纱影楼。目前仅曼哈顿下城的老“唐人街”就有17家他们开的婚纱摄影店，他们的婚纱摄影生意已经占到整个华人婚纱摄影业的70%。

唐人街成为他们的“创业天堂”，在此，他们也传承和保持浓郁的福建文化。

比如春节，这里的华人社团就会“张罗”书法爱好者免费写对联，围观者和索联者甚众，家家户户贴对联、挂灯笼。到了晚上，社团又会举办焰火晚会，燃放鞭炮，观者数以万计，就连中国驻纽约总领事以及纽约市和当地社区的代表人士也相继到场祝福。这时，警方还要　将广场附近的街道封锁禁止车辆通过，方便民众观赏和庆祝。

农历新年期间，唐人街的主要街道更是人山人海，人们围着观看舞龙灯、耍狮子、跳财神。其中头戴官帽，身穿龙袍，手捧大金元宝的“财神爷”由一批锣鼓手簇拥着，在各个商家门口边跳边唱，唱词都是招财进宝之类的意思。

在中国的国庆节来临的时候，这里唐人街的许多街道就挂起了五星红旗，并会组织国庆游行，规模逐年增大。

面对节日喧闹的人群和平时火红的生意，纽约唐人街的变化的确要归功于来自中国的新移民，尤其是大批大批的福州长乐人。

当然，唐人街上的长乐人亦有“不务正业者”，前些年，闻名远近的黑社会组织“福建青年帮”（简称“福青帮”）的成员多数即为长乐人。他们绑架和敲诈同伙，还做毒品、走私和偷渡的买卖。

美国人不得不承认，二十多万生活和创业于唐人街的长乐移民，不仅改变了传统华人社区的生态，也在影响美国的社会秩序。

 

“一呼百应”的同宗力量

 

对于在美的长乐人对“族里族亲”的热情和团结，美国人是“雾里看花”。

记者在福建边防总队谋职的一位警官朋友说了这么一件事：香港回归那年，时任长乐市委书记储荣林出访美国，纽约的长乐人组织了成千上百的老乡欢迎他，为他举办的热闹晚宴，出席者竟有四五百人。数日后，他们召开盛大的香港回归庆祝会，储荣林的讲话排在第三，说他是家乡来的父母官。当纽约领事馆和纽约市的代表发言之后，储登台，掌声雷动，说话间，掌声不断。当时情景，真有一种感染和穿透纽约的力量。

即使普通的乡人来到纽约，长乐人同样“热情好客”，表现出强烈的“同乡观念”。福建某电视台的一位副台长就有三十多位亲戚在美国，当他的父母去纽约探亲时，在往曼哈顿的中巴上，长乐籍的售票员得知老人是自己的同乡，随即让他们免费乘坐。

两位老人返回福州后，告诉自家儿子，“在美的长乐人实在是好啊，只要你认出是老乡，不论先前认识与否，族里族亲的，他就要请你喝茶，甚至给你红包。”

对于长乐人的这种同乡情结，纽约市立大学亚裔研究所邝治中教授分析说，纵观美国历史，很多国家的人涌到彼岸的美国来寻求更好的生活。很多人成功了。福州人是目前来美移民的主要组成部份，他们有到他乡寻找财源的传统。他们通过种族团结和互相帮助取得成功，他们有很多这样的事例。

譬如，以长乐人“当家的”许多的侨团社团就为来自老家的新移民提供帮助，位于纽约曼哈顿的名震遐迩的长乐公会就是长乐人在美国的龙头团体。

现实中，一些新移民不懂得美国的法律，合法权益受到侵害，他们就提供法律咨询和援助。有些新移民不懂英文，与某些政府部门发生误解，他们就帮助其与政府关部门的沟通。如今，当地的警察局也学会了依靠侨团来管理华人社区，维持社会治安。

据说，近年来，当有国家领导人访美时，有人冒充异议分子静坐或游行街头。对此，美国警察难于处理，有关部门找到华人社团，帮助疏导。冒牌分子得知来的是长乐人，赶紧大溜。

同宗的力量通过社团组织发挥作用。在美国总统大选中，这些社团动员福建移民参加投票，他们自觉和不自觉的融入了当地社会。

两年前，他们号召族亲集资，在“福州大街”最南端立了一尊林则徐铜像。铜像正对着繁华的东百老汇大街，昂首挺胸的“林则徐”好像正在注视并祝福着他的福建后人，在纽约、在美国要团结、拼搏和发展。

　　

以命作赌的冒险拼搏

在美国，长乐人的拼搏往往带有冒险的味道，不论在正道还是邪门歪道。

海外华人常用异样的眼光打量长乐人。先是瞧不起：他们是一群从大洋里爬上来的偷渡者，他们知识贫乏，见识短浅，只是拼着那一身似乎永远也榨不干的体力，疯狂地在新大陆挖金掘宝。也许正是从别人瞧不起处做起，他们在一滴滴积累财富的同时，也一点点积累起别人对自己的一份敬重。长乐人（稍大一点的概念是福州人）以生命做赌注的冒险精神，那种靠乡情亲情聚合起来的凝聚力，那种压不垮累不死的坚韧，是世界上任何人种任何族群都难以匹敌的。

长乐人的进取心和创业心真是让人折服。除了唐人街之外，在密西西比、乔治亚和南卡罗莱纳等俗称美国的“南方腹地”的乡野小镇，也都有他们的足迹。他们所开的中国菜外卖店遍布全美各地，而变成美国人生活的一部分。中国太空人杨利伟升空不久，《纽约客》杂志即登了一幅在太空运行的美国太空舱舱门塞进一张中国菜外卖菜单的漫画。

在美国人眼里，最能吃苦的是中国人。在中国人眼里，最能吃苦的是长乐人。苦人所不能苦，累人所不能累，这就是长乐人。

以实力论，过去台湾人是美国华人中的大腕，如今面对实力超强的长乐人，台湾人只能拱手让出老大席位。在美的长乐人，从事各种行业，不少人已经成为老板。而新生代的长乐美国人，大多进入美国的白领阶层，成了专业人士，当了会计师、律师。这些人历经冒险拼搏，终究事业有成。

不过，在美的长乐人也有冒险“走暗道”的，代表人物就是郑翠萍。

郑别名“萍姐”或“大姐萍”，1949年生于长乐市盛美村，原为农妇。1981年从香港偷渡到美国纽约，并且一步步成了“唐人街教母”，靠地下钱庄和国际人口走私生意大发横财，人称“偷渡皇后”、“蛇头之母”。

2005年3月16日，纽约曼哈顿南区联邦法院以三项罪名对她作出最高限判决，判处其35年刑期。虽然“名声显赫”，但平时极为低调的郑翠萍在法庭上强调说，她行事的初衷是帮助热爱美国的移民们成功到达美国本土。

法官穆卡塞耐心地听取她的陈述之后，表情严肃地说，她的说法“完全不可相信”。并说，所有证据都证明她在上世纪90年代中，参与和组织了多次人口走私活动，收取了数百万美元的费用。1993年6月6日，在郑的安排下，近300名偷渡者乘坐早已报废的“黄金冒险号”货轮，历经数月海上颠簸到达纽约附近海域，然而，接应此次偷渡的纽约华裔帮派产生内讧，负责押运偷渡船只的郑翠萍帮凶将船只在长岛海滩搁浅，命令所有偷渡者跳海游上岸，这起事件导致10名不会游泳的偷渡者在海水中被溺毙，多人遭遇体温降低和其他伤害。而郑翠萍正是这一惨案背后的主谋。

纽约的检察官大卫·凯莱还指控说，郑翠萍经营着一个国际人口走私网络，通过这个走私网，将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偷渡到纽约，收取大量手续费，从中牟取暴利。她在百老汇东47号经营有一家中国餐馆，以此为依托资助自己的人口走私买卖，并为其他蛇头洗黑钱。

更为“大胆”的是，郑翠萍并不把美国联邦调查局放在眼里。1989年3月，郑试图将三名外国人从加拿大多伦多偷渡到美国时被捕。联邦法庭指控她犯有偷渡共谋罪，判刑六个月。

服刑期间，郑曾经向美国联邦调查局提供了一些“福清帮”的信息，“福清帮”是当时唐人街臭名昭著的华人帮会。后来郑答应和美国联邦调查局合作，充当他们的线人，协助摧毁“福清帮”。但后来联邦调查局的官员才发现他们被“精明的”郑翠萍涮了一把，不但没有向他们提供任何有关“福清帮”的消息，而且出狱后接着干起了走私人口的勾当。

郑翠萍的这种冒险最终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偏爱”美国的理由

成群结队的长乐人“向往”美国，除了历史上“下南洋”所形成的“移民链”的因素之外，也有现实的“诱因”。

福建公安高等专科学校副校长倪小宁告知记者，部分非法偷渡目的地国家在移民方面的政策给了偷渡者侥幸的空间。这些国家所谓的移民法律有不少漏洞，例如，美国等国家均曾实施过特赦政策，非法偷渡者也可以堂堂正正变成合法的移民。

改革开放以后，偷渡在长乐、福清逐渐形成一股风气，当时主要是偷渡到美国、日本和东南亚。1987年，美国颁布了所谓的特赦令，再次引发了偷渡热潮，并且扩散到欧洲各国。

“9·11”事件后，美国的严密签证制度和对阿拉伯人非法移民的驱逐，使美国的小经济实体和地下经济体所需要的劳动力十分紧缺，这就为中国的非法移民提供了新的就业空间和动力。2004年美国总统布什为了大选的需要，把“9·11”事件以来的严格移民法案进行适当的放宽调整，这一举动显然影响了非法移民的流向。而长乐人的偷渡就在这样的“国际背景”之下“一波接着一波”。

此外，多年来，美国一方面在禁止非法移民涌入美国，一方面自己又在制造非法移民前来美国的“机会”。美国政府一直坚持的收留所谓“政治难民”的政策，是使一些偷渡客在蛇头的蛊惑下破财舍命而至的另外一种原因。华盛顿的移民问题专家认为，“美国的法律起到鼓励偷渡者涌进美国的作用”。一些专家还尖刻地指出：“要求‘政治避难’的中国人，大多数是一生从未参加过政治活动的农民。”

有些人专门跑到使馆门前练法轮功。其实他们并不是法轮功的信徒，他们所需要的就是几张照片，然后拿着照片去申请庇护，以骗得绿卡。美国人心里明明知道被骗，但为了这样那样的需要，还是给他们“阳光雨露”。

美国人“又禁又赦”的矛盾的做法，给勇于“冒险和闯荡”的长乐人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而长乐人的到来，又让强大的美国不敢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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