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后北京城市定位的负面效果


  从1949年至今,北京先后7次编制或修订北京城市总体规划。1953年是《改建与扩建北京市规划草案》,1957年出台《总体规划》,紧接着1958年对《总体规划》有做了重大修改,1982年有《北京城市建设总体规划方案》,1992年《北京城市总体规划》进一步明确了首都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的城市性质,明确提出了建设全方位对外开放的现代化国际城市的目标。最新一次出台的《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04—2020年)》,第一次明确了北京发展目标为“国家首都、国际城市、文化名城、宜居城市”。

  在今年年初由凤凰电视台播出的《思城》中说:

  1949年,梁思成组织编制了《全国重要建筑文物简目》第一页提到的第一项文物就是北平城全部。在梁思成心中,北平不但是他的家,更是他在几十年对中国古代建筑的研究中最珍视的一座古城。在他看来,城墙围起的这座伟大城市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杰作。

  在梁思成的心目中把北京首先看成是“行政中心”,第二是“一个世界著名的一个古典的一个都市”,第三个是“中国的一个文化中心,教育中心”。但是毛泽东和彭真等执政党设想,就是一个这么大的国家的首都,以后要发展到好几百万人口,没有工业做基础这个城市是不能支撑的。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是说过两句话,一个是我需要看烟囱,一个是那个看游行队伍当中工人阶级很少。

  1950年2月,梁思成、陈占祥共同撰写了《关于中央人民政府行政中心区位置的建议》一文,后来的人简称它为《梁陈方案》。今天我们在清华大学建筑系的资料室中找到了这份方案的原稿,在长达数十页的方案中,梁思成与陈占祥详尽地阐明了他们对于北京未来规划的设想。

  “梁陈方案”最终没有得到采纳。

  历代帝王庙前的牌楼被拆除以前,梁思成找到周恩来总理,极富诗意地向他描述了帝王庙牌楼在夕阳斜照下的美景。周恩来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梁思成钟爱的城门和城墙被拆毁时,梁思成曾经说过一段著名的话:拆掉一座城楼像挖去我的一块肉,剥去一块城砖像剥去我的一层皮。1950年,梁思成写下了《关于北京城墙存废问题的讨论》一文,在这篇文章中,梁思成不但表达了城墙不阻碍城市发展的观点,还用诗意的语言描绘了一幅城墙之上的画卷。在他的设计中,古老的城墙将会成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环城立体公园”。然而,梁思成热情的建议和美好的憧憬并没有挽回城墙即将消失的命运。

  “拆”,“拆”,“拆”!

  北京没有了。从1982年开始的“全方位对外开放的现代化国际城市”定位,西城的金融街,东城的北池子,朝阳的CBD,南城的新闻大道,加上平安大街改造,前门大街改造,使我想起了更早的琉璃厂的改造。二十多年前,国家拿钱把老琉璃厂推平,盖了新琉璃厂。吴祖光先生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批评这个做法。

  是啊,琉璃厂是历史,但是现在琉璃厂的房子都只有二十来年。难道琉璃厂只有二十来年的历史?

  把有深厚文化底蕴的一条街彻底推平,最愚蠢的做法却有最磊落的理由:重视文化!记得当年我还在北京师范大学读书,当年的老师、现在已经是统一润滑油副总的姚旗对我说:“琉璃厂改造前,是文人会聚的场所,改造后,只有外国人光顾了。”

  一个古都,三十年向它要“工业化”,二十年向它要“国际化”,经过五十年的折腾,现在的北京还有多少古都的风貌?

  “物质文化遗产”都在“工业化”和“国际化”的风潮中消解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哪里寻找?

  胡同没有了,胡同里的叫卖声成了小区附近超市里的标准广告,“京城叫卖”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便没有了存在的基础。

  前几年,春节禁炮,整个北京的春节已经悄悄地成了呆在家里看电视的节日了。去年恢复燃放炮竹,于是,一个传统又回到了我们身边。一个看似没有实际意义的鞭炮声,却是千家万户吉祥快乐的象征。没有了炮竹声,便少了年的味道。

  可是,鞭炮声回来了,春联却回不来了。超市统一印制的春联,一定少了不少年的兴致。工业化的便捷,也带来了工业的粗糙。

  春节的乐子剩下看电视,吃速冻饺子附赠一个福字贴在门上。庙会是洋庙会,俄罗斯小姐的风情表演,传统别挤兑得没有了踪影。

  我不反对过洋节日,比如情人节与圣诞节。但是,被简约化了的春节,是不是也简约化了我们的传统?当端午节由韩国人申报成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时候,我们不是去争这个节日,而是要反思一下,我们在国际化的进程中,是不是丢失了我们自己?

  多年前我在乡下教书,每年腊月要写很长时间的春联,学生们把一卷一卷红纸放在我的案头,我义务服务着,也快乐着。但是现在印刷的春联现成了,但是也少了家家户户不同的感受。

  正月要糊灯笼。手工灯笼制作工艺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项目,但是现在都是工厂生产好送到超市里的,于是家家户户是一样的灯笼。

  工业化与国际化,如今信息化了,春节都是一个短信了事。年的味道去哪里寻找?

  “年”是中国的,当然也是北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年”在哪里?去哪里寻找有味道的年?

  去老人的记忆里?

  去名家的散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