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号，先后两次到聊城冠县的邀请，参加在那里召开的电视剧《武训》的研讨会。我于十四日下午到达冠县，十五号研讨，当晚去天沐度假村洗浴，十六号上午到武训祠、万亩梨园参观，下午返济南。翌日回日照。下边是我在研讨会上的发言提纲：

 

在冠县电视剧《武训》剧本研讨会上的发言提纲

                                                                           瞿旋

 

    接到冠县的邀请，感到很荣幸。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创作了长篇小说《武训大传》（暂定名）的缘故。对聊城有关领导的诚意，我深表感激。下边，我想就电视剧《武训》的创作，谈一下我的看法：

    在近几年的电视剧创作中，为了争夺视觉市场，各路人马已经把戏剧冲突的美学规则演绎成了一种趣味结构，直至以人的观赏心理为原则，把剧本结构量化、细化为一种模式……比如一集中的几个大高潮，几个小高潮等等……这有其合理性。但当把一种艺术创作模式化、并推向极致的时候，必然会走向反面，变成了庸俗化。当前，平庸之作泛滥，片面、生硬地拼凑矛盾冲突，产生了大量没有真实生活、文化底蕴和文化力量作基础的情节、细节，成为一堆平庸、平淡的“准文化垃圾符号”，观众已普遍产生了审美疲劳，电视剧市场日益呈现出一种疲软感，就说明了这一切。

    鉴于这种情况，当前的电视剧创作，已经进入一个“突围”的关键时刻。怎样突围？如何突围？

    其实，刚才提到的所谓审美疲劳，和电子信息时代浮躁的消费欲望有关。当这种消费欲望的泡沫渐渐平复，回归理性，人们会自觉不自觉地恢复文化情结，怀恋被淡忘了的崇高、庄严、宏大叙事等等的诗性特质。这应该就是电视剧突围的心理基础。

    在这种时刻，进行《武训》的创作正是时候。因为，武训是一个具有特殊文化色彩、特殊文化内涵的人物，只要开掘得当，必将焕发出独特的光彩和魅力。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怎样把文化力量和具有娱乐消费色彩的电视剧相结合，也是一个难题。人们虽然产生了对文化的渴望，但要是剧本创作走向另一个极端，忽视了戏剧冲突的规律，变成一种干巴巴的说教，也是一种失败。武训这个人物，按照一般的娱乐原则，自然不会被出版、影视界纳入视界。但武训这个人物的骨子里，又的确隐含着被人忽略的大精神。以往的文学作品包括影视作品，对他的塑造确实过于肤浅甚至是扭曲了。

    我是怎样想到创作《武训大传》的呢？

    2006年底，我的长篇小说《侦察连》出版后，长江文艺出版社北京图书中心的总编安波舜先生建议我写写这个人物，触动了我。

    说起来，我与武训、冠县是有渊源的……1998年11月，共青团中央希望工程办公室、中国电影合拍公司、新加坡国家电视台筹拍希望工程纪实电视片的过程……邀我担任编剧，来冠县采访……两个女教师……得到了一本由上东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武训研究资料大全》（么富江赠送）。这部电视剧的剧本准备已经完成，已经在东北开拍，最终因为国内导演和新加坡方创作理念的分歧流产……但我隐约觉得与冠县、武训结下了机缘……佩服安波舜的文化情结和勇气……对他的认识……市场化运作成功的范例（策划布老虎……东方之子……商界……财富栏目的专题节目。是出版界一个仅有的现象）。绝不仅仅是一种营销手段，背后有深刻的文化精神……《狼图腾》……中国快速发展、实力增强后的一种文化转型……《狼图腾》切入了转型期的锋面，这是经典的一个显著特点……她的销售奇迹……有这样大师级的编辑运作，我没有理由没有勇气，当即表达了对武训的看法……文化皇帝、大坚韧、大精神……几十年乞讨……对农民大起义、改变命运机会的淡漠，坚执自己的信念，是常人之所为吗……决定勇敢地进行一次大胆地尝试。

    创作过程中——第一稿……鸿艺影视的意向……为了对作品负责，我拒绝……过程……

    给聊城方面发去原创稿（第三稿）征求意见，得到了贾少勇部长的热情鼓励，并提出了宝贵意见（听王部长讲，贾部长已把此稿交给他了，也欢迎提出意见）——

    现在，我就结合着这部小说谈一谈。因为，在构思这部小说的同时，我就已经考虑到了电视剧的因素。且目前已经拟好了三十集电视连续剧的提纲，完成了前六集的初稿。

    我给聊城发去的原创，还附有一份简介、一份梗概，其中的阐释（对电视剧）是：

 

    武训在中国文化史乃至世界文化史上，都应该是一个奇特的人物和奇特的文化符号。现在，在我国四十岁以上的人甚至相当一部分年轻人当中，都有着对他的记忆储存。表面上看，这个题材会缺乏市场流行元素。但在符合历史真实的基础上，我把她作了极具震撼力、冲击力的全新的处理，完全具备了史诗品质。会在世界文化史、文学史、影视史上树立一个独特的艺术形象，完全可以与世界史诗大片《甘地传》、《耶稣传》等媲美，为目前中国影视艺术突围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条件。

    有如下几个特点：

    一、力求情节好看。武训的行为与劣绅、义军、官衙、乡约宗族、丐帮的冲突，紧紧纠结在一起，广阔的大背景，动人心魄、气势宏大的大场面接连不断。尤其是与一家劣绅内在的文化冲突和道德冲突，构成一条主线，推向了极致。所有的冲突线索都是长期的、潜移默化的、内在的，却又是坚韧的、酣畅淋漓的、惊心动魄的甚至是血腥的。有着内在的紧张和节奏……

    二、提供了新鲜的阅读界面。比如对清末的乡村治理、乡约组织、武林、丐帮等等的叙述、描写，形成了一种新的民生生态和文化生态图景……

    三、鲜明地体现文化色彩。在好看的前提下，尽力突出了她的文化阐释之美，文化氛围之美和文化智慧之美——总之，形成了一种华美的文化风格。武训对所有对立力量的胜利，都是一种文化的、善的胜利……

    四、全面提升武训的境界。一改他过去的埋汰色彩，还原他坚忍数十年要饭办义学的内在的大境界、大精神。开掘其大悲悯、大理性的情怀。在内在真实（基本事实都有材料出处）的基础上，进行了浓墨重彩式的艺术升华。不单纯是要饭办义学，更是一个不断行走、劝诫、救赎的大姿态。在一定程度上，使其具备文化教父、文化“圣人”的色彩……

    五、通过对武训人人读书、人人普及、人人可以成圣贤等大平等精神的开掘，围绕格物致知、内圣外王、天人合一等核心概念，对儒家内涵进行了全新的阐释：把儒家文化中朴素的平等、民主、民生思想，注入到传统的伦理纲常中去，建立新的伦理秩序。解构、建构了“内圣”的内涵，自然地开出平等、民主等的新“外王”。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确立天人合一、万物平等一体的新解读，构建人文大和谐、自然大和谐的理念。初步建立了一条更新的儒学体系或者说解读方法……

    下边顺便谈谈对武训的定位问题，刚才听了各位专家的发言，觉得对武训的认识越来越接近本质，但还是遮遮掩掩、小小心心，没有到位。他作为深受有钱人诬害之苦的贫贱之人，以乞丐的角色，苦乞近三十年，要了三座义学，极尽“卑贱”之能事，历尽无法想象的苦难；在太平军、捻军、尤其是身边的八卦教、黑旗军起义风起云涌之际，不思通过“造反”造翻身，反而心如止水、淡定超然，坚执走自己的路；他不娶妻子不要孩，哪里死了哪里埋，早就把一种精神推向了纯粹，超越了哲学层面，升华为一种宗教精神！他的大卑贱里包含着大高贵；大憨拙里包含着大智慧；大贫困里包含着大富足；一文不识里包含着大文化、大精神！他的事迹早就写在了天地之间！天地早就为他定了位！我们在今天，何苦还在为他的定位“苦苦探讨”？我们不该委屈了他！尤其对冠县来说，就是应该大胆地打出“圣”的旗号！大胆地打出“曲阜有文圣，冠县有学圣”的口号！在齐鲁圣贤的系列里，增添上一个新的人物！打造以武训为中心的文化产业链条。他本身确实是个小人物，甚至是个卑贱的小人物，可他就是做出了“圣”的事业！所谓的圣贤，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他们在生活中的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的，都是从平凡的事情做起的，武训同样是用最平凡、甚至是低贱的方式，阐释了“圣”的精神！尤其，他是华夏甚至是世界唯一的乞讨办义学的形象（国外也有个例，但力度、精神高度都不如他）。

    六……

                                                  

    我的《武训大传》第三稿在框架上大体达到了这一目标，但还是一个粗坯，只完成了布局，还有很大的缺陷：一是人物性格不突出、鲜明，内在的精神还没挖掘透彻，有些地方有硬性拔高之嫌，一些地方语言表述生硬；二是阐释概念过多，没有有机地融合到形象、情节中去；三是稍显拖沓，没有形成环环相扣的节奏；四是后半部人物没有立起来，缺乏大的情节支撑。此外，聊城市委宣传部的贾少勇部长看到此稿后，除了给予热情的鼓励和肯定外，还提了两点意见，一是“皮太厚”；二是建议加强对麦穗的刻画，我认为都非常正确。

    此后，我经过了数次修改，现在已经修改到了第九稿，已经完全弥补了这些缺陷，比之第三稿，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有了质的飞跃。第三稿的时候，出版方提出要超过《闯关东》，我还底气不足，那么这一稿，我可以底气十足地说，无论从内涵还是戏剧冲突的组织上。都已经远远超过了《闯关东》。

    这部作品的现状：今年二月，就和长江文艺出版社签订了出版合同，本来计划六月推出的，但为了使其更加完善，经过商量，又进行了多次修改。重新修改了合同，推迟了出版时间。长江出版集团、长江文艺出版社作为重点书目，准备年底前后隆重推出，并决定和中国作家协会一起，举行一定规模的研讨会。山东省作协经反复筛选，已列为重点扶持项目，拨付了扶持创作的资金（本月1号，在济南举行了签约仪式），长江出版集团、长江文艺出版社准备联合有关影视制作单位制作一部经典电视剧……进展情况……

    建议：看见制片方的计划，感到很是仓促。三个月完成剧本创作，也不是不可能，太快的，甚至有一天一集的记录，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但这样的速度一定不能成为经典的甚至是成熟的作品……以现在一些影视剧制作为例，许多都是粗制滥造的，也有的打磨成像样的作品，比如海润影视对创作的态度，他们对《侦察连》……换了三拨编剧……他们为什么占据了全国市场很大的份额……就在于他们的认真……

    对《武训》这部电视剧，即使有现成的文本参照，三个月拿出来也还嫌仓促。《武训大传》的现成文本，比如我的第三稿……虽然提供了大的框架和思路，但毕竟还不成熟。更重要的是牵扯到版权问题——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稍微处理不当，就会引起诉讼。给各方面造成损失。我的《武训大传》的各个主要版本，包括第三稿，都已经作了版权登记。

    建议等到《武训大传》第九稿完稿，年底前后出版后，结合着这部作品，和电视剧创作的进展情况，由《武训》制片方联合出版方以及各有关方面统筹考虑，是时再决定怎样运作，应该更周到一些……

    我就谈这些。谢谢各位。

                                                                             2002年11月15日

武训祠

高歌台

和冠县县委宣传部王邵军部长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