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学
文渺
家里和奶妈家都在县城的北街上,相隔不过三百来米,七岁上学了,依然住在奶妈家。
先教我们语文课的是个挺着大肚子快分娩的女老师,姓赵,名就不知道了。赵老师对什么人说话都秀声秀气的,教课也一样,教鞭随了她柔和的声音轻轻舞起又轻轻飘下;有瞌睡的学生,她的教鞭也只在那同学的课桌上“吱”地轻拉一下,同学醒来,她只轻轻说一句:“坚持一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教鞭又随着她柔和的声音舞起又飘下,我的眼睛也随了她的教鞭飘下又舞起,舞起又飘下。好像没有多久,女老师换成了男老师,那男老师声大不说,还时时用教鞭“得得得”地敲击黑板和教桌,正在害怕的我想他可能会打人时,他就走下了讲台。我的心缩了起来。他走到中间第二排课桌面前,猛一教鞭抽了下去的同时吼道:“站起来!”那个山区来的男同学站了起来。男老师走回讲台,用教鞭指着他写在黑板上的拼音字母:“你睡觉,说明你会了,给我读出来。”那男同学呆呆的,一声也不敢吭。我更比那被吼起的男同学还要害怕,因为,我也不认识那些字母。下学后,有人说女老师是右派,他男人也是右派,被判劳教,关起来了。赵老师被学校开除公职了,永远也不能回学校教我们了。我当时就跑出了学校,从此后,我就先开始逃语文课,进而逃其他的课。一天,刚吃过下午饭,我正要出去找小伙伴玩,父母就进了奶妈家的门,我吓得急忙躲进厕所里,奶妈和奶爹都没有找到我,他们以为我出去玩去了,父母一直到天黑走了,我才从厕所里出来。奶爹说:“你父母来,你怎么不见呢?”奶妈说:“他还知道逃学错了,会躲起来。”奶爹说:“逃,明年你就得回家去了。”从此后,我从家门前过都要靠向家对面飞快的逃走,生怕父母,或者两个哥哥出来把我抓进门去,押我去上学。于是,我留级了。
往事如烟,这也是我心里飘不去的牵挂。我只有希望赵老师他们一家都熬过了那些苦难的日子,如今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