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美学(选)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柏舟—劲健(二


在诗人面对强权的压制时,表现出铮铮铁骨。他说:“威仪棣棣(音侍),不可选也”。威风凛凛刚正而不退缩。可恨的是此时卑微的小人,一哄而上群起攻之。“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让人抚心捶胸痛恨。在这样一种“臣之蹇蹇”恶劣环境下,诗人仍然不改他高洁的志气。“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他把自身的气节比兴为日月的光辉。他的心灵是那样高洁,受辱的心灵犹如洁白的衣服没有换洗。“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我的心不是镜子,什么样的丑陋都容的下,屈子说众昏昏而我独醒,今天的人恐怕最缺乏就是这样一种纯洁的心志,泛道德化生存,使道德处于一个卑微的境地。一起都有理,则必无一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的心不是石头,不可以任人旋转,说心如磐石般鉴定。我的心不是席子,不可以卷曲,说他的气节高贵不能让人蹂躏。三个“我心非”排迭而出,表现出极为坚定的意志。在这样一首看似忧愁的小诗,表现了真正的敢于承担的男子气。真正的男人可以被损坏但不可以被打败(海明威语)。《离骚》:“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屈原的《橘颂》中又云:“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屈原这种从一而终的高洁情志,是我华夏民族先民更为纯粹的精神。

故《柏舟》之诗有劲健之风。中国美学的劲健不等同于力量。而是老而劲、险而劲、苦而劲、集而劲。劲健在中,风貌在外。杜甫的诗最具此种风貌。他正是有尊圣、明经之心在内,上继诗骚。骨力从人性精神中生长出来。又气象宏大,波澜壮阔。以气象言有“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杜甫的诗 是在《柏舟》气概之外,别生出个境阔之天地。但其劲健不屈的风格不变。

劲健最紧要处,即是字字、笔笔要极尽物性。在“形声味韵气诸物都要逼似真物。苏轼《凌虚台》 “崩腾赴幽赏,披豁露天悭。落日衔翠壁,暮云点烟鬟。”“联翩向空坠,一笑惊尘寰。”写山险绝千古未有敌者。其中要妙用“悭”,刚硬尖锐尽物性。律诗最讲究炼字,所炼的正是这种尽物性、达人心的劲健之风。

反映了劲健的艺术风格是北宋画家李成和李唐的作品。李成和李唐作品的出现表现出北宋极高的审美情趣。此情趣是高古和健劲给人生以力。到了元朝赵孟頫和黄公望就不曾再使出如此隰荒之力。如果李成和李唐的作品是镇静剂的话,赵孟頫和黄公望的作品就如同止痛剂。

《柏舟》是如此萧疏,他是能忍痛而立的。

怀素的书法在飘逸洒脱之外,另外也有劲健之风。他的行笔之势象法了龙蛇竟走,激电雷奔之势。“驰豪骤墨剧奔驷,满座失声看不及”“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壮士拔山伸如铁。”

尽物性之内在之律所谓劲健也。但是傅山的字的劲健又自不同,字字如狂风卷席而来,字字在这风中张扬鼓动,但又脚跟立定不移不飘。

而劲健之美正是内心的道德感而推动。孟子曰:“吾养浩然之气也”。正是浩然之气推动了劲健之美。劲健是人内在心理状态的印象。中国的美学是要揭示人性心理的状态的。而形成美好的心理状态需要文化之濡。

艺术和美的根源在文化。文化作品要体现出文化存在的一个价值,舍此而外的技法是不入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