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美学(选)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柏舟—劲健(一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柏舟劲健


 如果不作出世之人,生活中正与邪的冲突几乎是不可回避的,《柏舟》一诗深切地与君子的心境契合。

 

邶风第一( 正与邪,心之取舍耳,柏舟能正。)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
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注释】

01、汎(Fan):通泛,漂浮、浮行、漂流,在险滩激流中航行。流泛矣,舟亦随其泛。“汎彼柏舟,亦汎其流”八字简极而神亦至极。诗云:“泾以渭浊”,简而贵也。
  
02、柏舟:柏木作的小船。
   03、耿耿:有心事的样子。
鲁诗作"炯炯",不如此处“耿耿”。因有心事而焦急顾虑之状

04.隐:幽深。《淮南子·说山训》高诱注引作,盛大,殷忧是大忧。隐忧是深藏隐曲之忧,忧深而隐。   
  05
:,不是。以:于此。敖:通。五、六两句言只是没有酒,来助兴遨游。这样非常激荡而有诗情。 
   06匪:非鉴:铜镜。茹(rú):容纳。以上两句是说我心不能像镜子对于人影似的,不分好歹,一概容纳。
  
08据:依靠。愬(sù):"",告诉。以上四句言石头是任人转动的,席子是任人卷曲的,我的心却不是这样。也就是说不能随俗,不能屈志。
 
  09、薄言:就是急冲冲的样子,性急而起,与下句中的静言相对称。请参看《芣苢》一首中的解释。言:胡适直接训其为语助词,相当于“而”,其实不然,我以为言在语法上的作用相当兴起之意,起“一方面说”“如果说”等含义,附属于诗歌起兴的方法。语法上起的作用如同评书家的格式“话分两头,各表一家”。
   10、愬(Su):告诉。
   11、棣棣(Di):上下尊卑次序井然。
   12、选:巽,退让。或说遣,抛开。
   13、悄悄:忧愁的样子

 14、愠:音yùn,恼怒,怨恨。群小:众小人,群小必是媚悦强权淫威的一群。为获得一己之私利,而不论道德、伦理、文化的价值。
 
  15、觏(ɡòu):同"",遭逢。
   16、闵:忧患,引申指谗言,(mǐn):,指患难。
   17、静:安静。
   18、寤(Wu):睡醒。
   19、辟:心口,或说通“擗”,拍胸口。
这句是说醒寤的时候越想越痛,初则拊(抚摩)胸,继则捶胸。
   20、有:又。
   21
(biào):,打,捶胸的样子。
   22、居、诸:语尾助词。
   23、胡:何。



 
  读诗要把人整体“代”入,发挥人的全体体用,以与诗文互答。不只是读诗如此,读易、先秦诸子的文章也需要把人“代”入。正因为要“代”入,代入这个个我就有大有小,有正解也有谬误。境界高的诗对诗人的要求高。凡庸的人对好诗有直观的印象,但终究不可以明白如诉地讲述诗的真正情感。读《柏舟》,《毛诗》说:“《柏舟》,言仁而不遇业,卫倾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毛诗》认为此诗是男子所做,男子有美好的仁德但是却不能为社会和君王所发现、认同,忍辱穷居。朱熹反对《毛序》,说:“且如《柏舟》,不只其出于妇人而以为男子,不只其不得与夫而以为不遇于君,此则失矣。”判别此件公案,应从小大之体的辨别入手。《毛诗》为大,朱熹为小(朱子当然也有他的依据,他认为《柏舟》《绿衣》《终风》数首诗一妇人庄姜所为。)。妇人哭诉个人的遭遇,仍然是小我。仁者不遇,关系与立生命的道德,此诗人中有大我。此外“微我以酒,以敖以游。”有慷慨之风。“威仪棣棣,不可选也。”有威仪之状。“静言思之,不能奋飞。”有奋飞之志。这些都不是古代的妇女所具备的精神风貌。与其说是妇人浣纱洗衣的抱怨,不如是高士泛舟江湖的咏唱。

正是代入诗中的人格主题对,诗的韵味大变。以妇人说,“汎彼柏舟,亦汎其流”,是精神失居,如流水、柏舟晃晃悠悠。以仁者说,是舟击乱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以妇人说,嫉恨幽怨、借酒浇愁何堪一谈。以仁者说,耿耿之心,隐忧之行,莫非是屈原大夫在行吟?

《柏舟》是变风之始。《孔子诗论》(孔子):《柏舟》闷。

      “代人”的主体的人格对,即为诗的知音。最细微的音律也莫不入耳。“薄言往愬,逢彼之怒。”这是说前往劝谏,遭到了他的怒叱。《易·蹇》曰:“往蹇,来誉”,这是说前往劝谏君王,回来得到了好名声。诗人没这么幸运,劝谏正是召祸之端。从这一句中我们也得知了诗的背后所发生的故事。屈原的《离骚》大致也是这样一个结构,“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我虽然知道抗上执言会使自己遭患,但是却不能忍受家国遭殃而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