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等“掌柜的”


 三六九等“掌柜的”


谭汝为
 

旧时称商店老板为掌柜的,这是专称。天津人嘴甜,进了大小买卖家,不管是管理人员,还是店员伙计,一律称为“掌柜的”。就跟现在进了医院,凡是见到穿白大褂的,一律称为“大夫”一样。因此,“掌柜的”就成为一种泛称了。

旧时天津乞丐,走到商家门口,就唱起数来宝:“打竹板儿,进街来,掌柜的发了财!您老发财我沾光,路过相求来拜望。大掌柜的真不错,站在门口儿一个劲儿的乐。您把铜子儿给几个,拿回家去好治饿。”小伙计出来给个铜子,他也鞠躬向“大掌柜”道谢。

街面上的摊贩,甭管买卖大小,本钱多少,也称掌柜的。相声《卖布头》,那个小伙计一看师傅抖楞布,就装腔作势地喊:“掌柜的,瞧本儿,再让就赔啦!”

如细分,“掌柜的”也分三六九等。传统相声《卖布头》:“它怎么这么黑?它赛过猛张飞,不让黑李逵,活赛是煤铺的二掌柜的吧!”这个“二掌柜”就是替老板照看商店的雇员,手底下管着三五个伙计。在夫妻店里,掌柜的老婆——内掌柜;掌柜的老爹——老掌柜;掌柜的儿子——少掌柜。您看,一人开买卖,全家都掌柜。

但在1964年“四清”运动中,在极左阶级路线的统治下,举凡“掌柜的”,全都倒了大霉!那些小杂货铺、小煤铺、小粮店、豆腐房的小老板,满面尘灰,满手老茧,生计艰辛;甚至小门脸儿卖包子卖馄饨的,只要雇过三五个伙计、学徒之类的,都在劫难逃!小批发商更没跑儿,有一得一,都被定为“资本家”。连同老婆孩子都灰头土脸的,成为阶级斗争的边缘对象。尤其是这些老板的子女,生活清苦至多小康,没过过一天“资产阶级”的享乐生活,却要与资产阶级家庭划清界限,受尽歧视与欺凌。“文革”结束后,落实政策,这些所谓的“资本家”,又恢复为“独立劳动者”身份。

旧时天津妇女称丈夫为掌柜的。房主去大杂院催要房租,妇女们就说:“明儿再说吧,我们掌柜的不在家!”这个“掌柜”,就不一定是开买卖的了,也许穷的叮当响,到外面找饭辙去了。但在老婆嘴里,那是货真价实的“掌柜的”。

天津话还有一个称谓“甩手掌柜”,又分为四种情况:

(1)在家里进门就吃,倒头就睡,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儿,是“甩手掌柜”。

(2)在公司里占着副总经理的编制,小病大养,平时不露面,到月拿工资的主儿,是“甩手掌柜”。

(3)贪官夫人,大多在某某房屋开发公司挂个“董事”的空缺,从来不上班,白拿一份高薪——也是“甩手掌柜”。首长高兴,公司老板更高兴,每年花上个十万八万的,等于吃了定心丸,供着保护神。

(4)在超级大公司,一切日常业务都有专人负责,总裁平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应酬宴会上您才能见到他“偶尔露峥嵘”,这是“甩手大掌柜”。

所谓“甩手掌柜”,并非职务,也不是职称,而是一种不负责任工作状态。俗话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说白了,那不撞钟的和尚就是“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