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美髯公

丁启阵

“美髯公”三字，大约可以让很多人想起两部文学名著中的两个人物：《三国演义》中的关羽和《水浒传》中的朱仝。

《三国演义》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写关羽出场：

  玄德看其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

堂堂，威风凛凛。

身材高大，面色暗红，凤眼蚕眉，配上一部飘飘长髯，真是英雄相貌。不过，这一回只是点出髯长二尺，并未详细交代。到了第二十五回，“屯土山关公约三章，救白马曹操解重围”，对关羽的长髯就有了更细致传神的描写。曹操请关羽赴宴，刘备两位夫人因为思念丈夫痛哭流涕，关羽心里跟着不痛快。曹操为了宽慰关羽，频频劝酒——

      公醉，自绰其髯而言曰：“生不能报国家，而背其兄，徒为人也！”操问曰：“云长髯

有数乎？”公曰：“约数百根。每秋月约退三五根。冬月多以皂纱囊裹之，恐其断也。”操以纱锦作囊，与关公护髯。次日，早朝见帝。帝见关公一纱囊垂于胸次，帝问之。关公奏曰：“臣髯颇长，丞相赐囊贮之。”帝令当殿披拂，过于其腹。帝曰：“真美髯公也！”因此人皆呼为“美髯公”。

《水浒传》中的美髯公朱仝，出场的时候（第十八回“美髯公智稳插翅虎，宋公明私放晁天王”）并未描写他的胡须，要到第五十一回“插翅虎枷打白秀英，美髯公误失小衙内”才有描写。朱仝放走雷横之后，自愿顶罪。被押解到济州，审问之后，刺配沧州牢城。在沧州知府衙门：

  知府看了，见朱仝一表非俗，貌如重枣，美髯过腹，知府先有八分欢喜……

接着，知府爱惜如金似玉的四岁的儿子一看见朱仝：

      …径走过来便要他抱。朱仝只得抱起小衙内在怀里。那小衙内双手扯住朱仝长髯，说道：“我只要这胡子抱，和我去耍。”

显然，《水浒传》描写朱仝的胡子，跟《三国志》描写关羽，措辞颇有相似之处。

不过，《水浒传》中的朱仝纯粹是虚构的文学人物，而《三国演义》中的关羽却是历史上的真人，而且的确是有一部飘然长须的美髯公。《三国志·蜀书·关张马黄赵传》，关羽听说马超来降，就写信给诸葛亮，询问马超才能可以跟谁相比。诸葛亮清楚，关羽是骄傲之人，因此这样答复他：“孟起兼资文武，雄烈过人，一世之杰，鲸、彭之徒，当与益德并驱争先，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也。”诸葛亮之所以称呼关羽为“髯”，是因为他“美髭髯”。关羽收到诸葛亮这样的书信，非常高兴，把信展示给宾客看。

其实，历史上还有一个美髯公，不同于关羽，他不是武将，而是文人:他就是南北朝时期的著名诗人谢灵运。谢灵运的胡须有多美呢？《隋唐嘉话》有这样的记载：谢灵运临刑的时候，把自己的胡须捐赠给一座寺庙，供塑佛像之用。到了唐中宗时期，安乐公主为了端午那天玩斗百草游戏，命人通过驿站飞马去取。又因为担心别人也得到谢灵运的胡须，就让人把佛像上其余的胡须也一并剪除了，谢灵运的胡须从此绝迹，无存于世。

                                               2008-1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