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亚布力*东北话
几年前的二月底,在黑龙江尚志县亚布力山区林场,采访电视连续剧《林海雪原》的外景地。阳光灿烂,天空晴朗,气温却仍在零下十几度。地面上厚厚的雪慢慢地融化,表层的雪水渗透到下一层雪上,因此,此时的亚布力,看上去白雪茫茫,其实是冰雪茫茫。尤其是拍摄现场,经人来来回回地踩踏,地面上雪的感觉已经不明显了,几乎全是冰。
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厕所——这个厕所实在挡不住什么视线,木栅栏的间距宽得能轻轻松松跑过去一条狗。此厕所,写意而已,况冰天雪地,非变态狂,不在雪地里窥视别人上厕所。雪堆上男人们的尿迹,个个犹如枪眼儿一样,打进雪堆,雪堆上看上去像是用机关枪扫射过。
我站在制作极其逼真的“夹皮沟”的木牌前与《林海雪原》的导演李文歧交谈,双方在说话的时候同时做着一个动作,即不断地挪动脚步,因为不能让脚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地站得太久,否则,寒气便很快钻到鞋子里来。突然想到,只有在这样的天气里来东北,才能理解东北、东北人及东北文化。
在寒冷的天气里,人与人交流,说话语言必需简短而绝决,不能像在风温水软的南方那样,人可以操着吴侬软语或湘俚粤讴,不停地说。因为张嘴的时间长,散热就多,没有到过林海雪原,不知道热量对人多么重要。因此,听到东北话都是简短而迅疾的——人将自己的意图、目的和感情、语气等等重重地叠压在一块儿,找一个最恰当的气口儿,猛地一下子喷打出来,这就是东北话简短、痛快、粗犷、不耐烦的自然及生理原因吧?
记得看过一本书,书名已忘,其中讲南方如粤地,土人多嘴阔、颧骨高,肤色偏黑、毛孔粗,非他,实散热之故——张嘴说话散热,口型不自觉会向上翻,久而久之则促使嘴型扁阔、颧骨高耸。北地苦寒,而人皮肤细腻,也是生理保温的原因。
《尔雅》曰:“太平(即东方)之人仁,丹穴(即南方)之人智,大蒙(即西方)之人信,空桐(即北方)之人武。”东北人“武”,“地气使之然”(见郭璞注)。其地开发晚,多游民,持天性以生存,“质胜文”,尤显其“武”。
亚布力人、哈尔滨人长相俊美者多。
一方水土一方人,诚非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