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当兽医,那是40年前的事了。往事如烟,却历历在目,可能是人上了年纪的原因吧,现在的事记不住,过去的事忘不了。
1968年6月,不满18岁的我作为淄博市第一批上山下乡知青,来到了黄河北的盐碱地,在滨县的石庙村当了农民。算来,40整年又6个月了。我从小也在农村待过,耕锄耙耢、收割扬场,各种农活也不陌生,下乡后,这些庄稼地里的活自然也都干了个遍。
下乡的第二年,村里让我当了饲养员,专门养猪,顺便给养大牲口的饲养员打打下手。我从20多头猪接手,到1970年就养到76头,近两百户人家逢年过节吃肉,就从我养的那猪身上下手。那时候,没有机械化,一个人喂几十头猪,从饲料采办加工到村东村西喂完,还要清扫猪圈,就靠着一把铁锨、一把大勺、几口缸、两口锅、四只水桶,就凭着一双手、两条腿和两个肩膀!煮猪食的水要到几百米外的黄河引水渠里去挑呢。我养的其中一头猪,是从小在怀里抱大的,一直跟着我,甚至能跟着我去赶集。由于小有成绩,周边地区不少人去参观,当年的大众日报还曾以《养猪场上学大寨》为题,对我养猪的事做过报道哩。
当了饲养员,就常遇到猪病防治问题,看到哪头猪不想吃食、发烧、生眼屎什么的,就跑公社兽医站。兽医站有个徐海老师,看我很勤快很热心,便收我做徒弟,把牲畜疾病防治、防疫以及人工配种等许多知识教给我,鼓励我说:给牲畜打针你又不疼,大胆干!
就在近三年的时间里,在徐海老师的鼓励下,我承担起了全村的家禽和牲畜防疫,也经常到周边村子完成公社兽医站交给的家禽和牲畜防疫任务。这个期间,我在当地阉割过的仔猪就有300多头,也至今还保留着那把阉割用的杏叶刀!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那个时候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就为家禽和牲畜“全心全意服务”,给乡亲们帮了忙分文不取,连口水也不好意思喝。1971年8月,徐海老师告诉我,县里已经研究过了,要推荐我到山东农学院学习,看来,徐老师是相中我这个徒弟了,是真心想培养培养我,只是淄博的企业招工提前了几天,我对不起徐老师了,也没了上大学的缘分。当然,和那下乡过的石庙村的老乡亲,我们至今还保持着良好的联系。
担任饲养员兼任兽医期间,留给我最深印象的,是那匹枣红色新疆伊犁纯种大马。那匹枣红大马是部队退役的,一尺多长的一边鬃,屁股上带着明显的烙印编号。说牠大,真大,我站在竖起的碌砫上,双手刚摸到牠的脊背!如果不加鞍子要骑上牠,没有人不垫脚的。就是这匹枣红大马,70年的麦夏时节,因吃麦糠过多,肠结了。马儿无精打采,水也不喝,难受啊,又说不出来!全村的人都着急了!
我把枣红马牵到树荫下,拴在树上,按照学过的医学常识,我一边准备,一边让人赶快给徐老师打电话。我戴上乳胶手套,又擦上滑石粉,就把整个右手臂从马的肛门缓缓的伸进了马的直肠,我要摸到那肠结的地方,用手把结块粉碎!我的脸紧紧贴在马屁股上,就差肩膀进不去了,但是,我的手臂不够长!
就在焦急中,徐海老师骑着自行车赶来了,他听了我的汇报后,同意肠结的诊断,却严肃地批评我治疗方法失误!他说,也就是退役的军马,训练有素,换了一般的马,能哪么老实?从肛门伸进手臂掏结块是对的,但马的两侧和马的肚子底下一定要有固定桩,防止马突然倒下。徐老师说,要是马不老实,或者马突然趴下了,谁的手臂也拧下来了!让他说得我好后怕!
徐老师接着对枣红马进行治疗,我又认真跟着当了一次徒弟。服了,老师就是老师。